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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现在辛一三四死了,除了丁老三自己,恐怕没人会再知道其中缘由。但传山却根据自己的分析,得出丁老三想要借辛一三四之手试探自己的结论。说不定其真正目的就是想借他之手杀死辛一三四。所以他说了实话,也意在看丁老三反应如何。

    “你怎么会和庚二走到一起?”避开辛一三四的话题,丁老三略略皱眉问道。

    传山笑答:”他无意间看见我杀了辛一三四,我不想让他多嘴,想杀了他。他求我,答应给我做牛做马,我就把他留下来了。”

    丁老三一惊,随之庆幸道:“幸亏你没杀他。”

    “为什么?”

    丁老三犹豫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传山的问题,而是道:“和他在一起非你之幸,我劝你最好早日离开他的好。如果你担心对矿洞不熟,我可以另外让人带你一段时间。”

    传山脑子很清醒,并没有当场拒绝丁老三,点头道:“好,但立刻离开恐怕不妥,等过上一段日子,我会找理由离开他。”

    “不要杀他。”丁老三叮嘱了他一句。

    传山看着他。

    丁老三微微一叹,“抱歉,我现在不能把原因告诉你,这是我们一些老人的约定。他可以死于矿难、死于疾病、死于一切自然死亡,但不能死于人手。至于其中原因,也许将来……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传山好奇归好奇,却也明智的没再多问。

    丁老三解除了心中疑惑,也没再和传山多聊,两人走出棚子。

    庚二上前叫了一声“三爷”,接着开心地对传山道:“东西都换好了,我们回去吧。”

    传山与丁老三行礼后,与庚二一起离开。

    传山与庚二不知道,在他们的右后方,庚六站在他的势力下的交易处门口,正面色阴沉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回到住处,传山把箩筐里换来的物品一一取出。半晌后,一声怒吼暴出:

    “庚二!我让你换的药品呢?”

    庚二吓得手一抖,刚从怀里掏出的油纸包“啪嗒”掉在地上。

    传山回头,看清落在地上的东西,气得破口大骂:“你猪啊!就知道吃!给我拿去把它换成伤药!还不快去!”

    庚二抖着腿,弯腰捡起地上的腌肉,鼓足勇气小声道:“我、我不去。”

    “你说什么?”

    “我、我不去。”声音稍微大了一点点。

    “他娘的!”传山气得卷起了袖子。

    “你你你干什么?”庚二抓着那块腌肉,眼珠乱转,突然拔腿就跑。

    “跑?你给我站住!老子今天非打死你这个吃货不可。”

    庚二腿脚没有传山快,而且传山比他更靠近大门。三两下就被传山逮到。

    传山逮到他,捏起拳头就往他头上敲,边敲边骂:“你这个猪脑袋破就破了,你不肯治是你的事。他娘的,老子的伤势怎么办?啊?你说啊!”

    庚二一手紧抓着腌肉,一手拼命护头,嘴中带着哭腔喊:“痛痛痛,不要打了!”

    “不打?不打我看你根本就不开窍!我问你,到底是命重要,还是吃重要?说!”

    “呜呜!”

    “不准哭!大男人哭什么哭?”

    “呜呜……”

    “肉给我!”

    庚二死攥着不肯放。

    传山气得青筋冒起,一掌劈向庚二手腕。

    庚二吃痛,手掌一松,腌肉落地。

    传山一把拾起腌肉,推开庚二,也不管他咧着嘴呜呜嚎个不停,甩上门就去换药了。

    庚二被传山推得一屁股坐到地上,揉着脑袋,吧嗒吧嗒地掉眼泪。

    呜呜,他没有看错,这人就是个坏人,魔头!不是好人!

    传山换药回来,发现庚二不在屋中,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回来,也懒得再等他,随便弄了些东西吃了。吃完没一会儿,每三个时辰一次的发作又开始了。

    庚二回来时,传山已经痛昏过去。

    确定传山不会醒来,偷偷摸摸地收好藏在怀中的油纸包。再瞄瞄,嗯,没醒。庚二赶紧把要收好的东西全部收起,免得第二天让狱卒糟蹋了。

    做完这一切,庚二提着一把石菜刀蹑手蹑脚悄悄走到传山床前,看他仍旧昏着,立刻举起菜刀对着他的脑袋恨恨地比划了好几下,终归忍不下心宰他。气得骂了两句,转身就去发挥菜刀的真正功能了。

    菜少了很多,庚二气得扔下菜刀,气鼓鼓地走到炉子前,一把掀开炖在炉子上的陶罐。

    庚二看着温在罐子里的大半罐吃食,沉默了。

    一夜无话。

    早上传山起来,点亮蜡烛后,看着空空荡荡的洞穴有点呆。

    他在做梦吗?

    捏了捏自己的大腿,很疼,他没在做梦。

    可屋里的东西呢?

    难道那小子趁他昏迷的那段时间把东西全部连锅端了?

    传山回头,如果不是那小子现在正张着一张嘴巴,仰天睡得跟猪一样,他可能真就这么认为了。

    “喂!起来,家里的东西呢?”

    庚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是他,一翻身,不理。

    “我问你东西呢?你收起来了?收到哪儿了?”传山伸脚踢他屁股。

    庚二“呼”的一下翻身坐起,满脸怒火地瞪视他。

    “干吗?想打架?”传山两手交握,活动了一下手腕。

    庚二起身,一把推开他,走到马桶前解裤带尿尿。

    传山一挑眉,这家伙什么意思?无声的反抗?

    正准备过去小小教训他一下,“匡匡匡!”刺耳的铜锣声响起,在偌大的洞穴中回荡,形成好长的回音。

    庚二一听铜锣声,立刻加快步骤,系上裤子,连脸都没洗,打开门就跑。

    传山猜这铜锣声可能与狱卒要下来有关,也跟着走出门外。

    一出门就发现洞穴各处都有人出来,一时阶梯上熙熙攘攘,虽乱却不嘈杂。

    很快,矿奴们向广场迅速汇拢。

    今天的广场有点不一样,灯笼一下多了许多,显得比平时明亮。

    “快点!不要磨磨蹭蹭的!超过一炷香没到的人全部杖刑二十!”

    广场高台上呼喝声传来,顿时,还未赶到广场的矿奴一个个跑了起来。跑得慢的,被后面推倒,跌倒的矿奴想爬都不爬起来,有些怕赶不及的矿奴直接就从他身上踩了过去。

    怪不得庚二那家伙一听锣声跑得比什么都快。惨叫声接二连三响起。传山一边加紧脚步,同时小心不被人推倒,一边抬头朝高台望去。他个子高,前面人再多也看得一清二楚。

    只见高台上已经有二十名左右狱卒出现,带头的正是当日给他烙字的中年狱卒,却见他一改当时的懒散之色,与其他狱卒一起,手持利刃,面色凶狠的戒备着。

    杀意从传山心中涌现。低下头,免得眼中杀意被人所觉。

    不到一盏茶,广场上已经站满矿奴。就连平时少见的女矿奴也出现在广场上。

    三个势力,泾渭分明,传山注意到类如己十四的人分散在各处,并没有聚集在一起。

    “匡匡匡。”三声铜锣响起,高台上的中年狱卒大喊:“都给我安静!没赶到广场的全部给我拖到那边杖刑二十!丁二五、庚六,你们派人清点人数,把队给我排好,不准这么乱。”

    “饶命啊!马阎王饶命啊!”倒在地上和差一点没赶到的矿奴一起跪地求饶。

    传山发现这些矿奴基本上都是些年长体衰的,这二十杖刑受下来还不知道能活几个。

    “闭嘴!都给我安静!再吵就再加二十!”

    一下子,广场就变得极度安静。接受到命令的丁、庚二人派出亲信分工合作,按照天干顺序开始清点人数,报上号的就往前一步,以号码为顺序,百人为一列排了下去。

    传山看到自己身后又出现了两名男子,辛二八零和二八一。二八零看年纪已经将近五十,头发已经花白一半;二八一竟然只是个半大孩子,这孩子身体似乎很不好,站在那里不停咳嗽。二八零和二八一似乎彼此认识,看二八一难受,二八零一直在轻轻拍抚他的背,无声地安抚他。

    “劈啪劈啪。”如狼似虎的狱卒们按着那些迟到的矿奴,挨着个的用木杖责打他们。一边责打一边骂,遇到稍微有些反抗或求饶的,就用脚一顿狠踹。

    惨叫声此起彼伏,有些矿奴被打得渐渐就没了声息。

    传山并没有多看,在这里同情心并不是一件值得提倡的美德──这是他进来不过九天就深切体会到的现实。

    人数清点完毕,最后由丁老大把人数上呈给中年狱卒。中年狱卒听到人数,一皱眉,开口询问了丁老大什么,最后很不悦地一挥手,丁老大退下。

    传山第一次看见丁老大,站得远,看不清楚,只能大致看出他是一位相当健硕的半老之人。

    三声铜锣再次响起,很快,车轱辘声从矿道传来,大量的狱卒随着一辆辆马车出现在广场。

    这些狱卒一下马车立刻呈半包围的形式围住广场内的矿奴,还有约十名提刀狱卒簇拥着两名道士走向高台。

    道士?

    传山不解。为什么这座矿坑会出现道士?他们来这里干什么?会不会是明诀子的同门?这座矿坑到底有什么秘密?

    传山下意识转头寻找庚二,结果发现那人离他有段不小的距离,他号码靠前,站的也靠前。

    “道长好。又辛苦您们了。”中年狱卒迎上前一步,毕恭毕敬道。

    两名道士一名中年一名青年,对中年狱卒爱理不理,嘴里“嗯”了一声,就当作回应。

    中年狱卒似乎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并没有因此感到侮辱之类,反而一脸恭敬地请两名道士站到主位。

    “甲组,有灵石的上前来!”中年狱卒朝下高喊。

    没有人动。

    “乙组,……”

    一直报到戊组,才见有人从人群中走出,走到高台下,从怀中捧出石块一样的东西。

    一时,或羡慕、或妒忌的眼光一起投向此人。

    中年狱卒接过石块,当即就把它交给道士中年轻的那一位。

    年轻道士拿起石块握在掌心中,闭上眼睛似乎在感受什么。不一会儿,就见他面露喜色,把灵石交给身边的中年道士,附在他耳边低低说了什么。

    中年道士淡淡报出两个字:“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