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个圈子跟娱乐圈有那么点关系,人家大把挣钱的本事是没学到,可结婚离婚快如闪电的坏习惯倒是学了个十成十。严幼微进报社三年,前前后后收到过超过二十封喜帖。结果上个星期跟任婷婷聊天数了数,发现居然有一半以上的人已经离了。没离的那几位中也有好几个整天跟另一半吵个不停。
用任婷婷的话来说,那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身处这样的环境当中,严幼微见得多听得也多,渐渐的也就不把自己离异的事情当回事儿了。加上好朋友任婷婷也一直是单身,身边还带了个比阳阳大两岁的女儿。私义下她们两人见面的时候总是自嘲,说索性把儿女凑成对儿,等老了她们两个一起过得了。
这个话头每次都由任婷婷挑起,严幼微就在边上附和。别看她点头如捣蒜,其实心里清楚得很。任婷婷离婚这么些年没嫁,那是心里还有娄海平呢。女人就是这样的生物,念旧。这个习惯实在很不好。
任婷婷看她满眼乌青,忍不住关心了一句:“怎么了,没睡好啊,昨晚茶喝多了?”
“没。”严幼微也不瞒她,把昨天下午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全说了。
任婷婷这火爆脾气一听就炸了:“这老太婆是不是脑子有病啊,她懂不懂法啊。孩子得跟着妈这是基本常识。别说柯建中已经死了,他就是还活着你们要是离婚了,孩子也得归你。”
“你别这么大火气,让人听了还以为你们家出事儿了。放过我婆婆吧,她年纪也大了。再说医生检查出来说她有老年痴呆症,跟个病人计较什么呢。”
“谁知道她是真病还是装病。知道去幼儿园偷孩子,还知道打的逃跑,这种人哪像是有病的。她肯定又在闹警局了对不对?”
严幼微无力抚额,暗叹任婷婷真是个人精儿。
“我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你这个婆婆啊,从前就不省事儿。你大学时刚跟柯建中在一起她就整天作个要死。我这辈子还真没见过这么能作的女人。也就你这种没脑子的,都跳离火坑了居然还往回跑。那柯建中就算再好,有这么一个妈你也不该嫁给他。”
说到这里任婷婷脸上浮起一丝疑惑:“微啊,你倒跟我说说,柯建中究竟哪里好?你这两只眼睛是怎么长的,为了一个柯建中居然舍弃曾子牧这样的瑰宝,你是眼神不好使呢还是脑子不好使?”
“大概都有点。”
这下轮到任婷婷抚额了:“曾子牧是什么人,曾家名义上唯一的儿子。致美航运现任掌门人。身家有多少个零咱们就不去数了,你就看看这一回致美旗下首席豪华游轮赫拉号首航,有多少家媒体争破了头要拿独家采访权吧。咱们这个行业里又有多少人费劲心思想给他做一回专访。他的一张照片比乔治王子的还要值钱,你心里应该能掂量出这里面的份量啊。我记得你念书的时候不笨啊。”
严幼微把茶杯直接拍任婷婷桌上,斜眼扫了她两下:“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我说怎么这么好,大清早把我叫进来闲聊天,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哪。我跟你说,工作上的事情你随便吩咐,但曾子牧,免谈。”
“微啊,做人别这么死板,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你动动手指头就能做,何必这么绝情。”
“我没他手机号。”
“什么?昨天他仗义出手救你于危难之中,你居然没问他要电话?”
“没有。”
“那你打他旧手机号,兴许他没换。”
“你不也有,你自己打好了。”
任婷婷拿笔打了严幼微的头一下:“他给我们的跟给你的不一样。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给我们那个号码我早打过了,打过去回回都是秘书接。不是说他在忙就是说他不接受采访,你让我怎么办。我都快被主任给烦死了。我跟你说啊微,你这回要是不帮我,回头我丢了工作没饭吃,我可带女儿天天上你们家住去。”
严幼微真想送任婷婷一个匾额,上书四个大字:卑鄙小人!
“再说人家帮你一回,你也得请人吃饭不是。这是基本的礼貌。现在像他这样的男人不多了,前妻有难出手相助什么的,也就只有小说里有写了。我前几天在街上碰到娄海平,这老浑蛋连招呼都不给我打一个。你再看看曾子牧……哎呀,你就约他出来吃个饭,探探他的口风,就算专访没着落,好歹替咱们弄个采访权什么的。赫拉号首航,知道有多少明星会出席吗?听说那上面连马桶圈都是金的。”
严幼微举手投降了。为了堵住任婷婷的嘴,她只能无奈地答应了这个要求。为防对方得寸进尺,她拿着茶杯就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她忍不住回头多了句嘴:“你那天碰见娄海平的时候,他身边是不是还挽着个年轻妹子?”
话音刚落她迅速把门关上,将任婷婷的怒吼和笔筒全都挡在了门后面。
作者有话要说: 看过专横的妹子应该都知道吧,曾家非名义上的另一个儿子,就是我们的叶教授。
5、黑历史 ...
严幼微在办公室里发了一下午的呆,有用的事情没干成几件。
临快下班的时候任婷婷走到她桌边,拍拍她肩膀:“不去接孩子吗?”幼儿园五点前关门,基本上严幼微总会早退一会儿,为了能按时接到孩子。
“不去,我妈去。”
“也是,得早点去守着才行。估计你爸也会一起去。”
严幼微把笔一扔准备收拾东西,任婷婷又开口道:“电话打了吗?”
“什么?哦,曾子牧啊,还没。”
“怎么还不打,不会是把人家电话给弄丢了吧?”
严幼微心里暗暗后悔。这么好的借口她刚才怎么就没想到呢。怪只怪任婷婷攻击力实在太高,打得她措手不及,光顾着防守哪有空想对策啊。
“我倒挺想弄丢的。”
“哦宝贝,别这样。不就是给前夫打个电话嘛,至于这么纠结吗?”任婷婷的大嗓门在办公室里一吼,其他人都听到了。严幼微心想幸亏她没大喇叭宣布她的前夫是曾子牧,否则以这些人的八卦精神,肯定会缠得她把人家晚上穿什么颜色的内裤都得盘问出来。
严幼微赶紧收拾好东西,拎了包就往外跑:“就打就打,明天我就打。”
“你可得记得啊。”
严幼微只当没听见,像阵风似的跑出报社拦了辆的士就上去了。有时候她真招架不住任婷婷的威逼利诱,但凡这女人想做成什么事情,就没有不行的。娄海平大概就是让她给逼的,才会想不开撒丫子跑吧。
她坐在出租车后排想着这些事情,不由有些好笑。她暗自告诫自己,算了严幼微,你自己的事情还一团乱呢,有什么资格笑话别人啊。
第二天一大早她刚到报社,任婷婷办公室的门就开了。魔女站在门口冲她微微一笑,严幼微就举手投降了。真是的,杀人还要喘口气呢,有必要逼得那么紧吗?
严幼微冲她挥了挥手里的手机,对方满意地隔空送了个飞吻给她,然后关上了门。严幼微看看周围,办公室里同事不少,她拿着手机默默走了出去,挑了个僻静的走廊,走到尽头的玻璃窗前开始拨电话。
虽说三年来这号码一直存在她的手机里,但她还是头一次翻出来打给对方。就连她生阳阳疼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她都没想过给曾子牧打电话。他根本不稀罕这个孩子,如果告诉他的话,他估计也就冷冷一笑了事。
这个男人的血管里流的是冰而不是血。这个事实严幼微三年前就已经看清了。
如今再给他打电话总让她觉得怪怪的,她捏着手机来回走了几趟,终于眼一闭心一横摁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