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幕一般,从天空之中铺荡下来,拉开了一场黑色的戏幕,淡淡的月光,它所照射之处就是这一曲夜戏的焦点。
在这样静谧的夜里,却有烛火在与皓月争辉,照得了一室的通亮。
自从墨青微清醒过来之后,百里骁便觉得,他心头堆积的郁气一扫而空,整个人神清气爽的,似乎又恢复成为了以前的那个杀伐果断的厉月国摄政王。
处理起公务来也是游刃有余。
之前的这些日子里,他一心的扑在墨青微的身上,连公务都落下了不少,现在的他,正是在连夜的披阅这许多的奏折,身伏在案板之上,快速的翻阅着,随后奋笔疾书着,朱笔批注,简洁而明了的下达了命令。
“摄政王,燕主事回来了。”正在这时候,有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禀报说是燕忠回来了。
“让他进来吧。”左右也是已经辛劳了许久,连眼睛都出现了酸涩的感觉,百里骁索性暂时放下了手中的朱笔,手指抵在太阳穴上,轻轻的揉着。
来禀告的小太监刚刚退下不久,百里骁的书房的门便被轻轻的推开了,来人正是燕忠。
燕忠颇显疲惫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站在门口弹起来身上的浮尘,随后,才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然后拜倒在地上,“燕忠,见过主子。”
他一回来,就直接过来见百里骁了。一路之上风尘仆仆的,到现在,还不知道墨青微已经清醒了的事情。
“你回来了啊。”百里骁的心情尚且还算不错,虽然燕忠回来的晚了,但是,毕竟墨青微已经苏醒过来了,是否寻得他的家人前来也就没有那么的重要了。
心中知道他若是把墨青微已经清醒的事情告诉给他,他也一定会高兴的。
百里骁勾勾唇,正欲开口。
“主子,燕忠去墨青微的家乡看过了……”燕忠已经先他一步开口了,他微微的停顿了一下,随后目光变得坚定了下来,继续说道:“青微和他的家人,在三年前的一场瘟疫中已经离世了。属下怕冤枉了青微,便又特地在其家乡多番调查,结果……”
燕忠两条眉毛已经扭结成毛毛虫状,最后才幽幽的说着,“得出的结论是,宫中这个墨青微,可能是冒名顶替的。”
燕忠向百里骁禀报这一切的时候,心里头是十分难过的,因为之前,他根本不相信纪宁的话,但这一次亲自去了墨青微的家乡之后,他发现,乡亲们口中的墨青微和他所认识的墨青微,根本没有什么相似的地方,让他连想要欺骗自己,都做不到。
乡亲口中的墨青微,是一个身体孱弱,父亲早逝,只能靠着母亲织布来贴补家用的人。
不仅仅如此,他本人,更是整日里的困在家中,根本就不懂什么医术。可是,宫中的这个墨青微医术了得的,怎么想都不可能是同一个人啊。
燕忠是百里骁的侍卫,但是,与此同时他又把墨青微当成他的好兄弟,所以,他现在的心情真的是非常的矛盾的。
只是尽管心中纠结,他却依旧要如实相告所有的情况。就好像他的名字一样,燕忠燕忠,要的就是一个“忠”字,如果不忠了,他对得起他的名字嘛。
所以,他在墨青微和百里骁之间,最终还是会选择效忠自己的主人,将实情告知的。
百里骁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渐渐的阴沉下来,一只修长的手摸向桌案上放着的狼毫笔。
他想到了死去的国师所留给他的那封信。国师告诉他,不能杀墨青微。
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这么多日子的患难与共,让他和墨青微已经产生了如兄弟般的感情。
以至于渐渐的,他都忽略了他的来历。
他的来历一直都是神秘而诡谲的。
突然的出现……
那会不会有一天又突然的消失……
不确定性!
而这种不确定的感觉让他心中十分的不舒服。
燕忠也注意到了百里骁的神色,心中不由得叹气,同时,也在隐隐的担心着墨青微,尽管受到欺骗,但是,他依旧会担心她,就好像着了魔一样。只是,不管他的心中究竟如何的作想,该他要做的事情,他依旧是要做的。“主子,我怕冤枉了墨青微,这次还特地把儿时和墨青微一起相处得比较好的玩伴带回盛京城了,已经将他安置好了。您若是想见那个玩伴,属下可以让那人进宫来看看宫中的青微到底是不是真人。”
书房里一片的安寂,只有烛火在房间内闪烁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挪移着。
百里骁沉默了许久,脑海之中,不断的闪过他和墨青微这些日子里相处时的情形,那一幕又一幕的情形就好像是连环画一般的映在脑海之中,在脑海之中一遍又一遍的过去,莫名的,心头升起来一丝不忍的意味,之前那些不满的情绪都在回忆之中渐渐消失了。
到了最后,百里骁却是抬起头来凝视着燕忠,眼神之中透露真颇为认真的神色的吩咐道:“这件事情先不要声张。”
燕忠闻声之后,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的,默然的应诺退下。只是,即便不做声张,经过这一夜,这一对主仆两人的心境,也已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的平静了。
公主府。
沈真卿听闻了幕僚带来的,墨青微清醒过来了的消息,也是觉得颇为的惊奇。“那个贱种竟然如此的命大吗?这样子居然还没有死。”正在诧异之间,又有人来报,说了燕忠回来的消息。
“这一次我们可以看好戏了。”沈真卿屏退了来报消息的人之后,脸上表情就变成了带着阴谋的笑容,而唯一站在他一旁的人,正是那位青衣幕僚。
“燕忠那个蠢货,本就是个榆木脑袋,若是没有大人的人出手相助,他想要调查出来这些情况,哪里有那么容易。”青衣幕僚提到燕忠的时候,言语之间不自觉的带着鄙夷。
他自负有经世之才,也曾仰慕摄政王的威仪,但是,却根本入不得门,此刻,见到百里骁的手下被自己愚弄了,自然是觉得心中畅快不已。
“我这也不过是帮帮摄政王罢了。要不然,我们厉月国堂堂的摄政王被一个小太监愚弄了,传出去多不好听啊。”沈真卿的嘴角带着一丝阴谋得逞了微笑,他现在极为的期待摄政王究竟是怎样的表情,被自己身边认可了的人愚弄了,他可还那般的不可一世?
在这公主府的书房之中,沈真卿和那青衣幕僚主仆二人两相对视了一眼之后,不约而同的微笑着,各有各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