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丽丝说的这种情况倒也不是很难理解。

    人族可以说是大陆上数量最多的一个种族，因为数量多，同时也受到天性的影响，人族内部其实不如其他种族那样团结。

    千百年来，人族内战不断，少有平静的时候。他们可以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打起来，有很多时候甚至于外族无关。

    所以，人族的集体意识并不强。这就导致了，当一个实力并不算强盛的国家遭受侵犯濒临灭绝的时候，这个国家的领袖首先想到的不是求助于强盛却与之敌对的大国，而是退让。

    某些天真的国家领袖，以为退让和妥协就能换来哪怕暂时的和平。这种想法十分可笑。举个例子，倘若你面前有一群野狼对你虎视眈眈，你难道还能指望割掉自己身上的一块肉给它们，自己就能保命吗？

    魔族想要的从来就不是“能够生存的一席之地”，而是整个大陆。

    无奈，总有愚蠢的人看不清这点。

    张瑾脸色难看，忍不住骂了几句。

    亚丽丝虽然无奈，却也对这种现象见怪不怪了。

    “魔族势力强大，要想对抗他们，首先要让大陆上受到魔族侵害的所有种族团结起来。人数最多的人族自己都不能团结，张瑾，你觉得，我们这场战争能有多大的希望？”

    有些事情不能够分析的太过清楚。比如今天张瑾提出来的那个问题：你觉得我们能够战胜魔族吗？

    如果不细致分析的话，还能装作毫不知情，为了守护自己的家园而奋斗下去。可一旦经过仔细的分析，人们就会瞬间失去奋斗的动力。

    倘若一场战争，从一开始就认定己方将要失败，那这场战争也就不必要再打下去，直接投降反倒省事。

    张瑾总算明白了亚丽丝想要表达的意思，不禁苦笑起来：“哎，也是我嘴欠，没事问这个干什么。”

    什么都不要想，埋头去干，这才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亚丽丝笑了笑，总结道：“所以啊，如果你问我的想法，我只能说，我不知道我有没有信心，我只能选择努力去做。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尽全力保护罗尔国，保护这里的每一个子民。至于能够坚持多久，结果如何，我不想去思考这些问题。”

    亚丽丝在说完这番话以后才意识到，自己以为自己根本没有去刻意思考，却原来她早就在无意识的时候，已经把所有事情都想通了。

    又或许，这些想法并不是思考的结果，而是直觉的选择。

    世上有那么一些人，看起来过得糊里糊涂的，什么都不愿意想，可偏偏每次遇到选择题的时候，他们却总能靠直觉选择对的那个。

    不是因为他们聪明无比，只是因为，他们有着一颗普通人没有的，真诚的心。

    因为真诚待己，真诚处世，所以他们不会留后悔，无论怎么选择，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对的。

    张瑾不知道亚丽丝心中闪过的思绪，他现在只顾着后悔刚才自己为什么要把话题引到这里。

    在国难当头的悲伤氛围的影响之下，张瑾早就忘记了自己的初衷，是探索亚丽丝的内心，主动充当她负面情绪的倾听者，和安慰者。

    其实就连张瑾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之所以会一次又一次的忽略亚丽丝的感受和需求，不是他真的本性自私，而是因为，就连亚丽丝自己也会下意识忽略自己的感受和需求。因为她的忽略，导致她并不会不自觉的表达出来，她不表达出来，自然也就不会有人能够接收的到。

    不明所以的张瑾曾为此一度沉浸在自责之中，他根本没有发现问题的关键。至于亚丽丝本人，她更是对于这个问题一无所知。

    一番冗长的谈话最终在沉闷的气氛下终结，两人各怀心思，并肩走过了一段沉默的路。

    谈话发生的时候，两个人正在去人才宫殿的路上。

    张瑾在前不久得知，当初魔族菲尔在临走前，曾经在皇宫内放了一把火。大火烧毁了许多地方，其中一个地方就包括人才宫殿。

    如今的人才宫殿，有一半变成了废墟。

    张瑾站在废墟的不远处，原本就因为谈话而沉闷的心情变得更加低落。

    说实话，虽然他曾经在人才宫殿里面待过一段不短的时间，可他其实没怎么到处转悠过，因此对这个地方不算熟悉。

    但他对人才宫殿是存在真切的感情的，这种感情的主要来源，就是他曾经待过一段时间的那个工作间。

    那是他爷爷张仲曾经使用过的工作间，里面到处都是他的爷爷留下的痕迹。

    现在那个工作间，被菲尔的一把火给烧毁了。

    张瑾望着废墟，默默地看了一会儿，突然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

    “菲尔走之前，为什么要放火？”

    亚丽丝此时的心情也不怎么样，她说话的时候语气也不自觉地显得有些郁闷：“不清楚，大概是以为你藏身在什么地方吧，又或者是单纯的想要烧死皇宫内的人。”

    只烧毁建筑没有任何意义，菲尔会放火，他的目标肯定是人。

    张瑾疑惑地问：“可是人才宫殿没什么人啊，他在皇宫里住了那么久，难道不知道这一点？”

    亚丽丝耸了耸肩，说：“他的目标原本不是这里，只是火星溅到了附近的荒地，荒地上满是杂草，很久没有人处理了，火势一时控制不住，这才蔓延了开来。”

    在当时的形势下，恐怕也没有人想着要去控制什么火势。

    逃命还来不及呢，谁还顾得上灭火？

    张瑾瞥了瞥嘴，没有再说什么。

    他离开太久，再加上人才宫殿已经被烧得不成样子，他早就不记得他之前待过的那个工作间具体在什么位置了，他只能大概判断出来，工作间在被烧毁的那一部分之中。

    他回头对亚丽丝说：“我想进去看看。”

    亚丽丝惊讶地问：“进去看什么？”

    “看看我之前用过的那个工作间。”

    亚丽丝的眉头皱了起来：“里面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张瑾愣了一下，含糊地回答：“也许吧……”

    里面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无非是一些他的爷爷留下的东西。这些东西对于他来说很重要，可对于别人来说……也许根本就不值一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