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瑾不知道自己说的那一番话凡凡能理解多少，他只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把他觉得该告诉凡凡的都告诉她。至于其他的，只能慢慢来了。

    无论如何，凡凡暂时的问题应该是解决了。她不再纠结于“混血”这个词，从表面来看，情绪和状态也都恢复了正常。

    张瑾终于把一直吊着的一颗心放下了。

    谈心结束后，离睡觉还有一段时间，张瑾干脆带着凡凡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离家一整天，难得有一点休闲时光，他不想浪费了。

    为了照顾凡凡，他特意选了一个动画片播放。凡凡果然对这种会动的纸片人很感兴趣，看的津津有味。然而张瑾却一直心不在焉。

    今晚，十一点半，林舒的飞机就要起飞了。

    她很快就要离开这座城市。

    他们两个人在很多年前就约好了，以后每当到了两人要分别的时刻，无论走的是谁，另一个人都不能去送。而且，永远不说再见。

    这么多年来，两人一直遵守着这个约定。这次没有理由成为例外。

    可张瑾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坐在他身边，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在电视上的凡凡，他突然特别特别的想念林舒。

    电视机里传出一阵海绵宝宝特有的笑声，凡凡也跟着弯起了嘴角。

    “凡凡，一会儿林舒姐姐就要走了……”

    听到张瑾的声音，凡凡回过头看他。

    “你说，我们去送送她好不好？”

    对于张瑾的提议，凡凡向来是没有意见的。

    于是她点了点头。

    张瑾却又犹豫起来：“可是快要到你睡觉的时间了啊……”

    他只是想找个借口拦一下自己，可是凡凡却误以为他要把自己丢下。

    “我要跟着张瑾哥哥！”

    她已经想通了，既然她不是张瑾哥哥的累赘，那她就要永远跟着他。

    张瑾顿了顿，用试探地语气问道：“你也想去？”

    他问的是“你也想去送林舒姐姐？”，凡凡却理解成了“我去林舒，你也想跟着我去？”。

    她自然是拼命点头。

    见凡凡如此，张瑾自言自语道：“这不是我故意要破坏约定，这可是凡凡主动要求的。既然凡凡这么舍不得她的林舒姐姐，那就去吧！不能让凡凡留下遗憾……”

    他干脆咬咬牙，下定了决心：“凡凡，换衣服，我们走！”

    十分钟后，张瑾牵着凡凡下楼。

    在这十分钟内，他不仅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还想好了一套完美的说辞，用来向林舒解释自己的行为。

    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公交和地铁都是没有的，出租车也不好打，张瑾打算带着凡凡骑他的小电驴去机场。

    然而他刚走出楼梯口，就看到几个人影鬼鬼祟祟的站在他的诊所门前，不知道在干什么。

    “喂！你们干嘛呢？！”他下意识大声喊道。

    那几个人闻声吓了一跳，纷纷转过身来。

    在路灯灯光的映照下，张瑾这才看到，这是五六个高个的男子，他们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有大片显眼的纹身，一副混混的模样。

    “你们想干嘛？偷东西啊？！”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的一个小诊所有什么好偷的，可刚刚隐约看见他们在拿什么东西往诊所的铁闸门上招呼，不是偷东西能是什么？！

    令他没想到的是，他喊完这句话，那几个男人不但没有慌忙逃走，反而转身一步步走了过来，朝着他和凡凡的方向缓缓接近。

    张瑾这才看到，他们每个人的手上，都拿着东西，要么是钢管，要么是砖头，甚至还有——刀。

    他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对，第一反应就是把凡凡往后推，将她藏在楼道的阴影中。

    然后他一边警惕着向他走来的这几个人，一边用余光四下搜寻着周围的环境，希望能找到一件武器。

    然而楼道里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没办法，张瑾只好把房间的钥匙从口袋里摸出来，悄悄塞进身后凡凡的小手里。

    他俯下身，上半身往后凑了凑，小声说：“凡凡，你先回去，躲在房间里，无论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开门，直到我叫你，明白了吗？”

    身后的凡凡没有动静。

    张瑾不得已将视线离开面前的几个男人，转过头看向身后，发现凡凡正抬头静静地看着他，一双眼睛在黑暗的楼道中异常明亮。

    他叹了一口气，只能哄劝道：“乖，听我的话，我打得过这些人。你帮我去给林舒姐姐打个电话好不好？手机会用吧？我教过你的。”

    凡凡还是不动。

    “打完电话你再下来，帮我把厨房的刀拿过来，我需要用这个。好不好？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听到张瑾给她交代了任务，凡凡果然立刻接过钥匙往楼上跑，一刻都不敢耽误。

    张瑾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是教过凡凡怎么给林舒打电话没错，可是这个家里唯一一个手机在他身上，家里也没有座机，凡凡回到了家里是没办法给林舒打电话的。

    这种时候，他怎么能让林舒再为他担心呢？

    希望凡凡回去找手机的动作能将她拖久一点。她可千万不能下来啊……

    张瑾从小跟着爷爷学武术，要真论起打斗，这五六个人他是完全不怕的，哪怕他们是长年混迹街头的小混混。

    可是如果这几个人都有武器，而张瑾手中空无一物的话，那结果就有点悬了。即便是张瑾能打赢，那也免不了受伤。

    不过张瑾也不傻，他自然是不会赤手空拳对上拿刀的人。所以他一开始就没准备跟着几个人打。

    他一时间打不过，难道还不能跑吗？

    他早就观察好了地势，打算一会直接趁机跑，顺便还能把他们从自己的家门口引开。

    想好了退路，张瑾不复刚见到这几个人时的紧张。他终于有心情打量这几个人的面容。

    他倒要看看，是谁这么不长眼，看欺负到他的身上！

    然而他一抬头，就惊了一下，随即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怪不得这些人大半夜的在他的店门口鬼鬼祟祟，又不像是要偷东西的模样，而且看到他的第一反应不是跑而是打。

    原来是个人恩怨啊。

    张瑾瞥了几眼几个人手上各式各样的武器，又有点怀疑他们原本是不是打算来砸诊所玻璃的。

    不过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们为什么来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眼下，他们想要做什么。

    想到这，张瑾不禁眯起了眼睛，沉声问道：“李金，你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