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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徐广皱眉:“亲自去杀他,留下把柄,你疯了?”

    赵立道:“圣上又不喜欢他,死就死了,还能翻出天来不成?权利握在咱们手里,太子殿下也站在咱们这边,稍加掩饰,那残废死的不明不白,太子少了心腹大患,咱们可算是立了大功!”

    徐广睨着他道:“就凭你这莽撞心性,混一辈子,也就是个八品带刀侍卫,成不了气候。”

    赵立自知说错话,咽口唾沫,躬身请教道:“大人,还请您点明一二。”

    徐广眼皮下垂,手指敲了敲刀柄,慢声道:“护国大将军从北疆回来了,估计着,过三日就能到。”

    赵立神色一变:“邱明山?”

    徐广眼神凌厉:“那老东西手里握着兵权,圣上都要忌他三分,又是那残废的师傅,他一回来,那残废若死了,能查不出你我?”

    赵立喏声道:“大人说的是……”

    “所以你得借一把刀,去杀他。”徐广冷哼一声,继续道,“冯永嘉和那残废刚见过面,他嫉恨不满,那日的车夫也可证明,何况又重债压身,一时冲昏头脑想要劫财劫色也说得过去。到时事发,大理寺那边去查案,咱们掺和一脚,责任推到那姓冯的身上,再不知不觉弄死他,不就天衣无缝了吗?”

    赵立眼前一亮,深深弯腰拜服:“大人明智!”

    ……

    冯永嘉蹲在裴原的窗根前,瓢泼大雨浇在头上,又因着害怕,牙齿颤颤。

    他怀里揣着柄匕首,袖子里揣着迷香,脑袋低下,扯着衣摆挡风,边将香掏出来,用火折子点燃。

    眼看着香的顶端明灭着燃出光来,冯永嘉呼出一口气,稍放下心。

    他垫着脚,手举着香将窗纸烫开一个小洞,半截香插进去。

    他怕一支香降不服裴原,如法炮制,插进去三支。

    雨声掩盖了他动作的声音,轻手轻脚做完后,他蹲下来,仰头算计着时间。

    冯永嘉心乱如麻,眼睛直勾勾瞪着窗口,心思不知飞到哪里去,直到过了小半刻钟,才觉出一丝不对。

    他忽然想起,迷香的底部是黄色的,他点的那根香却是红色的。

    弄错了?冯永嘉心中咯噔一声。

    红色的香是青青进他的院子前,从勾栏院里带出来的,说是有妙用,一直缠着他想试一试。冯永嘉爱美人,但对这种奇淫巧技打心里抵触和厌恶,一直没用过,随手放在匣子里了。

    昨晚徐广让他去买迷香,他回家后心不在焉,好像也放在那个匣子里。

    真弄错了?

    冯永嘉心脏砰砰直跳,紧张得手脚都是麻的,恨不得打自己两巴掌,他急匆匆站起来,想把那支香抽出来看个仔细,忽听西厢处传来开门声响。

    宝宁怀里抱着东西出门,一打眼就瞧见裴原门口站着个人。

    雨太大,天色暗沉,她没看清那是谁,吓了一跳,张口欲喊裴原,声还未出,就见一道亮光破窗而出,狠狠擦着那人脖颈划过去。

    那人惨叫一声,捂着脖子逃走了。

    宝宁呆愣一会,猛地回过神来,往裴原屋子跑。

    推开门,一股子浅淡香气,不细闻是觉不出来的,宝宁鼻子灵敏,察觉出不对,心下一紧,着急问裴原:“你有没有事?”

    黑暗里,裴原手攥着破碎茶盏坐在炕沿处,手指正往下滴血。

    他觉不出疼似的,视线狠狠攥着她,像匹狼。

    第27章 无题

    “你手怎么了?”宝宁心哆嗦一下,着急去点灯。

    外头狂风呼啸, 大雨拍在窗棱上, 声音可怖, 一道亮白闪电划破天空, 整个屋子瞬间亮如白昼。

    宝宁看见裴原苍白的脸。

    她手一颤,火歪了, 赶紧对准, 手圈起护着,往裴原那边走, 忽听他喝道:“站住!”

    宝宁被他喊的懵了。

    裴原把手里茶盏掷在地上,抬手按住额头,狠狠闭了闭眼,意图让神智回归。

    他虎口处被割破, 红色的血抹在额上, 宝宁看的心惊肉跳,没顾裴原阻拦, 到他身前蹲下。

    “你怎么弄的?”宝宁捧着他的手查看, 一道深可见骨伤口, 边缘整齐锋利,应是刚才捏碎茶盏被伤着了。血止不住地往外流。

    “你在这等着, 我回去取伤药, 给你包一下。”宝宁站起身,匆忙往外跑。

    他血流的太多,宝宁担忧这件事, 没注意看裴原神情,更没注意到他逐渐粗重的呼吸,和血色愈发浓重的眼。

    踏出门的时候宝宁犹豫一瞬,忽的想起刚才跑走的黑色人影,脊背一凉。她不知那人是谁,来做什么的,还会不会回来。她意识到那人危险,但现在不是考虑那些的时候,关键的还是裴原的伤。

    血流不止会死的,他割到了要害,必须尽快止血。

    伞被丢在一边,风很大,越吹越远,阿黄跑出来围绕她转,宝宁没空理,到箱子里翻了一通,止血药和白布都拿在手上,淋着雨又跑回东厢。

    脚还未踏进,门在她眼前砰的一声被关上。

    里头传来裴原的声音,哑得厉害:“滚出去,越远越好!”

    宝宁呆呆站在原地。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反常成这样?

    大雨倾盆,从头兜到脚,让人睁不开眼,宝宁用袖子抹了把脸,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就像只落汤鸡。

    她来不及为裴原态度的转变感到难过,用力推他的门:“裴原,你做什么呢?让我进去!”

    他许是用背抵着门,宝宁推不开,她原地转了一圈,瞄见悬在墙边的斧子,威胁道:“你若还这样,我便砍门了?”

    屋里传来刺耳的摩擦声,宝宁耳朵贴在门板上,能猜出来,是挪动柜子的声音,裴原把柜子拉过来堵在门口,严严实实的,宝宁更推不动了。

    他腿不好,怎么弄的?宝宁更担心起他手上的伤,这么大动作,伤口崩裂,血肯定流的更多。

    宝宁又气又急,狠狠锤了门一下,高声道:“裴原,你疯了?”

    她深吸一口气,耐下性子,哄他:“裴原,你听我的话,把门开开,好不好?”

    里头一声暴呵:“让你滚,听不到吗?”

    宝宁被他骂的眼圈泛红。

    宝宁深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情。

    她不敢说自己了解裴原多深,但几分还是有的,这种种举动不像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情况,宝宁不敢贸然离开。她打不开门,将目光瞄到窗子上,若裴原实在不听劝,她只能破窗进去了。

    视线瞟过,宝宁忽的发现异样,窗根处的地面上赫然躺着三支香,已经被雨浇灭了,落在泥里。

    宝宁恍然明白过什么,震惊地捂住唇。

    ……

    裴原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疯了。

    他压不住心底的烦躁和欲望,只觉浑身滚烫发热,一股股的血流往脑门上冲,掩埋在心底的暴力因子蠢蠢欲动起来,鼓噪着他。

    想杀人。有种欲要摧毁一切的冲动。

    除了见到母亲尸骨那年,裴原没再这么疯过。

    但这次又与那次不一样,另一种奇怪感觉席卷了他,焦躁愤郁外,还有种难以压制的酥痒,从下往上,顺着筋脉上爬,血管里似是藏着无数小虫子,啃噬他。

    急于纾解。

    他是男人,了解自己的身体,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裴原额上青筋直跳,转瞬联想到那会窗外的鬼祟身影,顿时勃然大怒,一拳捶向抵住门的那个木柜,力道之大,红木立刻凹陷进去大块,连屋子都跟着颤了三颤。

    被暗算了!

    手上疼痛更烈,裴原清醒过来一瞬,意识到要开窗通风。他粗喘着走到窗边,没有耐心按部就班地打开,手按着窗棱外里狠狠一掰,将整个窗子都卸下来。

    木头断裂,咔咔巨响,冷风呼啸而至。

    裴原闭着眼,感受着雨冲击在脸上的冷硬之感。

    虎口处伤口仍往外绵绵流着血,他察觉不到疼了,只觉血液流出带走身体里的热燥,感到舒服。

    裴原下颌紧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努力克制体内异样,脑子却不受控制。

    他不可避免地想起宝宁来。

    他回忆着白日时候,他们靠在墙壁,宝宁挨着他肩臂的情景。肤色若雪,脖颈纤细,身上若有若无的幽香,娇小,温顺,像只猫。

    裴原闷哼一声,再克制不住,手往下伸去。

    他似乎已又闻见了她身上的味道。

    宝宁不可置信看着他,颤音道:“裴原,你到底怎么了……”

    裴原猛地睁眼,对上宝宁惊恐的眼。

    她不知什么时候站到这里的,衣裳已经被雨打湿,黏在身上,勾勒出玲珑线条,娇柔纤弱地站在那里,伸出手想要碰他。

    她碰到了,指尖微凉,泛着湿意,触到他热烫肌肤,是难得的缓解,裴原喉咙动了下,那感觉像是行走在干涸沙漠的人饮下一口冷水。

    只是,还不够。

    裴原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脸。眸中凶狠,赤红一片。

    他左手撑着窗沿,右手还在下面。

    “裴原……”宝宁僵住。她后悔起自己的莽撞,她不该出现在这的,反常的男人让她感到害怕,宝宁往后撤了半步,转身想逃。

    却被裴原一把捏住肩膀。

    宝宁肩上疼痛,来不及挣脱,便觉裴原手穿到她腋下,而后身体骤然一轻,裴原已将她整个提了起来。

    他一手撑着窗沿用以支撑身体,另一只手环住她胸下,一股蛮力,生生将她从外头给拽了进来。

    裴原身形不稳,宝宁尖叫着抱住他臂膀,两人一起跌落,裴原左手拉来墙角轮椅,搂她在胸前,旋转一圈,稳稳坐好。

    轮椅受力滑向另一侧,狠狠撞在墙壁上,宝宁没控制好平衡,牙齿狠狠磕上裴原锁骨,也划破了自己的唇,腥味在舌尖蔓延开,她不知道那是谁的血。

    一切电光火石间发生,宝宁浑身湿透,又惊又怕,在裴原怀里打着颤。

    裴原把头埋在她颈窝。手狠狠扣住她的腰,宝宁喘不上气,觉得腰要断了。

    宝宁捶打着裴原的肩:“你放开我!”

    她惊惧中生出力量,再次猛推了他一把,裴原后仰,宝宁慌忙站起后退几大步,靠在裴原对面的墙上。

    两人相隔两丈宽,风卷着雨进来,吹得烛火摇摇曳曳,终是禁不住,“哧”的一声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