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绾叶说了一个在全国乃至国际上都如雷贯耳的名字:张山海。
若是他现在还没退位,不管是达天集团的乔达开,还是候式集团里的那位全国首富,抑或是孙局长,叶司令等等在商界和政界混出名堂的所有人,全加在一块,也未必敢对他动手。
原因无他,张山海正是现存至今,唯一见证了本国从四分五裂走向统一,再走向繁荣昌盛的老一代军人。
他在位时,手握军权,连那位高高在上的第一领袖都得对他礼让三分,别说是一场车祸了,就是当年想个招数把整条北海路都炸成废墟,事后也会有替死鬼站出来帮他扛下罪名。
这样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显赫人物,即便已经退居幕后,过起了喝茶看报养花遛鸟的舒坦日子,也会有数之不尽的在政亦或是在商的人,甘愿为他做牛做马。
有些是他在政期间一手拉扯起来的学生,有些是从战争年代跟随着他一路走来的忠实手下,陈小烨若是想为父报仇,仅凭读忆能力和现有的这几个朋友,是不可能掀翻那颗枝繁叶茂的大树的。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那位谋划了所有事情,把人命当儿戏的张先生,会否就是舒舒服服地过着退休生活的张山海呢?
他不敢肯定,也不敢想象自己得罪了这样一个人,会有怎样的后果。
可是,如果张山海真的是张先生,那岂不是说明,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也做不到料敌先机,算无遗策的程度?说到底,他还不是在陈小烨手底下输了几招!
他已是翻出了所有的底牌,还是用这种以弱示人的方式把我引进一个圈套,再将我和我的朋友们一举歼灭?陈小烨有些忧心忡忡地想着。
“他虽然退居幕后,可势力应在,你不要小瞧了他,也别贸然行动。”南宫绾叶轻声提醒了一句。
“我父亲到底跟他有什么过节?”陈小烨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皱着眉头沉声问道。
南宫绾叶忽然尴尬地笑了笑,笑得他心里一凉,“抱歉,我暗地里查了十年,都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
陈小烨摇了摇头,道:“你没什么可道歉的。”
南宫绾叶莞尔一笑,道:“在无人监视的情况下看到你,还真是缘分,否则,我可不敢让八尺邀请你来赴宴。”
“我会给你们带来麻烦吗?”陈小烨有些担忧地问道。
南宫绾叶摇了摇头,道:“不会,他和他手底下的那几位得力干将都不在京城,也仅仅是今天不在。所以,我才说是缘分啊。”
得力干将?
不是张小姐、沈梦熙和杨振南他们几个吗?
如果是他们,那他们岂止是仅仅今天不在京城?
一时间,陈小烨又糊涂了,要么是张先生的手底下还有猛人,要么就是张山海和张先生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他张了张嘴,正要问什么,南宫绾叶已是率先开了口,道:“他的那几个手下我没见过,只是有所耳闻,据说……”
南宫绾叶说到这里,忽然再度探身过来,凑近他耳边轻声道:“据说都是陬门中人。”
陈小烨眉头一跳,不再深问。
等到宴席接近尾声时,南宫绾叶走出了贵宾厅,没过多久,便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红豆山药粥。
这碗粥可以提神解酒,缓解酒精中毒的症状。
陈小烨看到她走进来后,又是一怔,他十分清晰地记得,在自己读初中的时候,父亲刚在厂里升任了质检组长,几乎天天都要陪厂长在外面喝酒应酬。
每次深夜,他还在点灯熬夜苦读时,都会看到母亲给父亲熬一碗红豆山药粥,只不过由于家庭经济一般,会在里面加一些价格稍便宜些的粗粮来补充分量。
当然,温柔慈祥的母亲也会把一碗粥偷偷端到他的房间里,劝他在父亲发现前快点吃下。
不是他父亲小气,而是那位做任何事都讲究过犹不及的朴实男人,绝对不允许孩子在晚八点以后还在进食。
虽说10几岁的陈小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只要睡前一个小时不进食,就不会影响消化系统的功能,可中庸刻板的父亲却说,那是为了培养他们良好的生活规律。
如果让他老人家知道,陈小烨现在几乎每天都不用睡觉时,又该作何感想?
陈小烨沉浸在往事中,嘴角衔着一丝笑意,直到眼前忽然多了一碗粥。
“你看起来不太醉,但还是喝一点吧,对身体有好处。”南宫绾叶在他身旁柔柔地说道。
对身体有好处。
这六个字何其耳熟啊。
陈小烨虽然很希望身边这位漂亮的女人就是他的妈妈,可他毕竟没有痴傻到以为这个世界上真有人能够拥有借尸还魂的能力。
他轻声说了句谢谢,正要拿起勺子舀一口粥喝,却惊奇地发现,红豆中竟然夹杂着不少高粱和玉米粒。
十年前,这些粗粮的价格相对红豆,大米等要便宜很多,母亲便喜欢用这类粗粮来增加一碗粥的分量,好让他和父亲能够吃得很饱。
可陈八尺和南宫绾叶需要这样吗?
别说是在一碗粥里放5000元一斤的正宗农家长粒赤小豆,就是往粥里面放金子,他们也吃得起。
那为什么还要放粗粮,是生活习惯?还是口味?
“怎么了?你不喜欢吃?”南宫绾叶轻声问道。
陈小烨叹了口气,缓缓抬起头,直视着她的双眼,有不解,亦有期待地问道:“你跟我父母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们是我的顾客。”她笑道。
“可我感觉,你和八尺老哥身上所流露出来的气质,很像我的父母,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陈小烨抽出粥碗中的勺子,平举到二人之间。
南宫绾叶略微诧异地低下头,待见到那只盛了一整勺高粱及玉米粒的汤勺后,如镜平湖般的眼眸好似被一块巨石给碎了,荡起圈圈涟漪。
只不过片刻之后,她就眨了眨眼睛,若无其事地笑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些人没有血缘关系,还能长得一模一样呢,何况神态与气质,你说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