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看到南音挽着陶保,眼里如同要喷出火来,也不顾身边还有人,走近来说,“听说你才去英国回来,怎么某些男人是不是幡然悔悟,所以你现在开始饥不择食了?”
真是三句话,两句都带骨头。
南音狠狠掐了陶保一下,陶保说,“那个……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咱们大家好歹是同学,你怎么这么说话?”
那女孩顿时气的七窍生烟,“陶保你别装,我是姜玫的好朋友。见了几年你现在才说不认识。”
南音把脸扭去一边,如果说神仙都有天敌,那么她也有,这女孩,还有她的好友,那位叫姜玫的,姜玫喜欢陶保,所以她就常年碰面,常年人家看她不顺眼。
渐渐变成,她见她们,也不顺眼。
她妈生她又不是出来受气的!南音觉得她连君显的气都不受,何况是她们,所以每次都是吵架收场。
陶保自然也知道,但女孩吵架,他并不是很会应付。就拉着南音说,“那我们不耽误你们,你们进去吧。”
那女孩却站着不动,看南音不说话,她一边打量南音,一边奇怪她为什么今天会出席。
看她不走,陶保挽着南音说,“那我们走。”
那女孩却猛一把拉住陶保,“你等等,姜玫马上就上来。”
陶保顿时倒退一步,不耐道,“她来告诉我干什么?”陶保担心南音误会,手扶着南音的背,“咱们走快点。”
那 女孩看他躲自己如同躲瘟疫,顿时感到伤了脸面,这里不适合吵架,她也知道,但她家境富裕,从小性格又火爆,看着身材高挑出众的陶保,虚扶着南音,她是为了 好友抱不平,又不是为了自己,怨气直冲胸口,她几步过去,猛然一拉陶保,“你倒底装够了没有,你以为我想每次和许南音吵,你自己做的事情不知道?”
陶保顿时脸色刷白。
南音看着他,又看看那女孩,也沉下脸来,说道:“冯丽,咱们今天都是来做善事的,主人请咱们来,不是来给人家砸场子的。”
做人不能给脸不要脸,如果闹开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陶保眼神沉沉地看了冯丽几眼,拉着南音往里走,冯丽知道他俩一起去了英国,想到好友最近天天以泪洗面,这对“奸夫淫妇”还不知是不是在英国成了,顿时觉得那股怒气怎么也压不住,对着南音低声诅咒起来。
一只温柔地手搭上她的肩膀,冯丽回头一看是好友,又想到刚刚亲密的两人,气恼地说,“玫玫你放心,等会我一定帮你出气。”
姜玫上来的迟,没看到刚刚的陶保和南音,笑着说,“我哥马上就上来,有人欺负你,我让他去帮你出气。”
冯丽一听,火气顿时散了干净,拉着她的手低声抱怨道,“不会听话,是应该帮你自己出气才对,我刚刚看到许南音了,她和陶保在一起,俩人挽着不知道多亲密。”
姜玫怔怔地听着,如一时间不知该问什么,定了好一会神,她说,“许南音也来了?她不是一直在君家的博物馆,从来不来这种地方吗?”
“鉴赏家哪个不在乎名声,她在英国干成一件大事,我怕你不高兴还没告诉你。”冯丽说,“今天让她这样来,等会进去,如果君海川也在,也许是想利用她在英国的事情,制造出一波名人效应。”
这信息量有些大,姜玫一时觉得听不懂。
冯丽一推她,“哎呀,君家的博物馆现在名气不大,如果多个有名的专家就不一样了,你别想,总之我不会让她成功的。”
姜玫说,“我还是不明白。”
冯 丽恨铁不成钢的一推她,“成名的事情要看时机,她最近正有这机会。你想想,她在君家那么多年,她如果出名了,是不是博物馆受益。万一她嫁给君家人,君家有 面子。就算她不嫁给君家,君家也算补偿她。我刚看她和陶保很亲近,她如果成名了,就算嫁给陶保都多点分量。你说是不是?”
普通的女孩身上,用她们浅白的逻辑学,往往也能偶尔洞察出真相,冯丽一番话,如果让君海川听到,一定会感慨,没有对十分,竟然也对了八分!
名声——古玩圈里的专家,立足之本,怎可以不悉心经营。
☆、第57章
整个会场的光是黄色的,有些欧式婚礼的情调,铺着白色桌布的长桌上,摆满了法式甜品,马卡龙做成棒棒糖的样子,怕女士污了手,各种巧克力,轻奶酪蛋糕,摆在七层高的蛋糕盘上。
这世上,大多数人都喜欢以己度人,就像冯丽以为南音还是和以前一样,遇上了大家吵几句,不欢而散。也不想想,以前她们遇上的地方顶多是朋友的生日,婚礼,聚会,哪里会是这样高规格的地方。
南音得了提点,怎么可能行差踏错,冯丽和她在门口斗嘴,所以她一句话都没说。
陶保倒是略感意外,低声对南音说,“南音,你别放在心上,等会大不了咱们早点离开,反正待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
这是典型非主流的想法,不高兴就走。南音一进会场还在眼花缭乱间,就听到这样的话,她转头来看着陶保,郑重地说,“我嘱咐你一次,一会,万一她们俩又想闹事,一个装白莲花一个装正义女神来和我闹,拜托你就一手一个,把人抱出去,我可不想跟着她们在这地方丢脸。”
陶保诧异不已,完全没料到南音是这么个反应。
南音说,“我只是对你表明我的态度,大家今时不同往日,我出门在外,上有师承,在这种地方出洋相,别人会先想这人是谁的学生,我和她们俩在没人的地方打架都可以,但在这里,我代表的是君家的脸面。”
陶保听到那“君家的脸面”五个字,有胸口中箭的悲怆,但也知道南音说的半个字都没错,他任性,是他根本不在乎,他不在乎这地方谁是主人,主办方出于什么目的办这活动,也不在乎君家人怎么看,自己爸爸怎么看……这样一想,他觉得自己蛮混球的。
对南音说道:“我知道了。”
南音在会场里看着,很快看到师父和师母,她对陶保说,“你先去找你爸,我也去和我师父打个招呼,今天我们不是一起出门的,他们早来一会,我得过去和我师母说一声。”
陶保不情不愿,又想到刚刚门口遇上的女孩,心思一动,点了点头。
俩人在场中间的吊灯下分别,一个向里走,一个反而向外去。南音走到君海川身边,“师父,师母。”远远看到陶保走出了会场。
君海川说,“还没正式开始,席位在隔壁,这会的时间是特意留给宾客的,大家可以借机会认识一下。”
南 音点头,依到庄妍珊身边,知道因为自己第一次出席这种地方,才对自己解释,就听庄妍珊又拍着她的手柔声说,“这种宴会,等会你就知道了,席位的安排上最费 心思,和主人的远近亲疏,主人眼中的贵客安排在最好的位置,还有宾客彼此间,有过不愉快的会刻意不安排在一起。咱们家平时安排聚会,如果要排位,在这方面 也要花心思的。”
南音低下头,这一刻她有些脸热,师母这已经是在指导她以后掌家理事了。这些话,师母可是以前连彩青也没说过。
庄妍珊说,“你不知道,阿显大了,这两年心思越来越难懂,他不说,我一直心里都不知如何是好,现在你们这样很好,以后有些话,我就能放心的交代给你。”
南音小声说,“他之前和我别着股劲,他怪我……怪我一直不去英国。”
庄妍珊笑起来,又拍着她的手说,“你姐的性格不细腻,偏生不少浪漫的脾气,不是能定下来的性子,一个家,关上门,撑起家的还是女人。这些请客安排座次的小事,看着小,其实里面学问很大,以后我慢慢给你教,你能记多少就记多少,将来熟了就好。”
南音只得又点头,觉得师母原来也挺不容易的。
“那个可以迟点回去再说。”君海川却忽然插嘴,看向南音。南音立刻站直了,知道师父有话要训诫。
周围人忙着寒暄,大多数客人都没来,君海川看周围没人,说道,“有句话我出门前忘记交代你,你记住——古有‘只闻来学,不闻往教’的传统……这句话简单点说,要别人主动来向你求教,而不可主动热心肠去教别人。要自重身份!”
他看向南音,“你以前在咱们博物馆里,一个人,一间房,一人独大!现在到了外头,一定要有对自己身份的自知。你已经不是普通的无名专家了,以后一言一行,都要多想。”
南音连忙点头称是,反省自己平时没有这方面自知,一定令师父担过心,说道:“我这次去,阿显也提点过我。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身份和价值,我以后会注意的。”
君海川一听就笑了,对旁边的庄妍珊说,“看来还是阿显有办法,这些年我也不是没说过,竟然都没有听进去。”
南音一愣,窘迫地笑起来。
庄妍珊看着南音说,“这样很好,咱们这圈子里,每个人都应该知道自己的价码,不能令人感觉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靠专业的人,更应该有对自己身份的意识。”
南音连忙又再点头,师父师母这样对她句句苦口婆心的嘱咐,真是比说一千句一万句喜欢她嫁给君显还令她高兴,因为这种态度,只体现了四个字——心甘情愿。他们真的愿意君显娶自己,而且句里话间透出的意思,殷殷嘱托,都是期盼。
几句话,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宴会厅门口,陶保和冯丽走了进来,南音远远看到,俩人拉拉扯扯,旁边站着一向“温柔”到与世无争的姜玫。
手却忽然又被庄妍珊拉住,她低柔的声音又说道,“还有一样,你以后会有很多机会参加这种名流聚集的宴会,自己一定要明白主人办这件事的目的。”
南音看向她,觉得这个不太明白。
庄 妍珊觉得这些话应该回去说,但又怕回去说没有现在效果好,父母对子女一片苦心,真怕说少一句他们就吃了亏,说道,“这种宴会就是摆排场的地方,有些人也许 是为了展示财力,有些人是为了展示人脉,你看今天的会场,特别分两个厅,开始前……这里安排成自助的形式,这是为了宾客可以更好随意的说话。主人不得不说 颇费心思。你想想……人家为什么要提供这么好的机会,让很多想认识而不能认识的人,有个光明正大体面的机会结识对方呢?”
南音从来没意识到,还有这门学问。连忙周围看了看,对上陶保的视线,她连忙低头谨慎答道,“因为主人感激大家来给他捧场。”
“天真。”君海川先笑了。
庄妍珊慈爱地看着南音,说道,“你这孩子心眼太少,只把人往好的地方想,今晚办这宴会的是卫钟明,你看看来的人,却大多数是咱们古玩圈和他们演艺圈的人。明白了吗?”
南音恍然大悟状,感慨道,“原来艺术圈已经席卷文艺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