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长里短,我就他一个亲人,总要抽时间聚聚。”陈沫是光明正大去见秦意的,而且也事先跟陆饶说清楚了秦意的存在,对方的反应是不置可否,陈沫回想起今天秦意话里话外的提醒,忍了忍,还是严肃地道:“陆饶,我们认真谈一谈。”
“谈什么?”
“我们的婚姻。”
闻言,男人轻笑出声。
他低下眸子,盯着脚边的众多回应:“好啊,除了离婚,随便你怎么谈,我听着呢,谈吧。”
“我是说乔艾——”
“没她什么事了。”提起这个名字,陆饶不耐烦地抬起头,眼中光芒跃动,懒洋洋的语调却低缓而有力,“她不会再回来,也不会再跟我有关系,你就当我从前心思浮动犯了错误,对此,你可以选择不原谅,但我不会离婚。”
顿了一下,他说:“可能真的已经过了躁动的年龄,我现在想安定下来。”
陈沫盯着他手中的烟盒,喉咙滑动了几下,烟瘾上来了。
“还有烟吗?”
陆饶把烟盒丢给她。
陈沫接过,打开,空的,她重重把盒子丢掉,低低咒骂了一声。
打火机明灭的火星闪动,陆饶把刚才拿出来的最后一支烟点燃,他深深吸了一口,烟雾深入肺腑之后开始渐渐发酵,陈沫眼都不眨地盯着他,时间似乎过了半个世纪那么长久,白色的烟雾,被他缓缓吐出来——
他用两根手指捏住烟尾,把嘴上的烟拿下,说了最后一句话:“我最初不知道婚姻的意义,以为只是一纸毫无约束力的无效协议,可是三年的时间,我习惯了家里多个人,现在,我希望这种习惯能够持续下去。”
“在你无数次的出轨之后?”陈沫笑着问,眼底有娇艳的怒火。
“对不起你的,欠你的,总有一天我都会还给你的——如果你还在我身边的话。”陆饶没有辩驳,他缓缓走走过来,抬起手伸向她,却被陈沫侧脸避了开,他也没有动怒,自然地将手收了回去。
“小羽说明天带a去北港玩真人竞技,那边混乱,你安排人看着点吧,虽说讨厌那姑娘,但咱们不能显得小家子气。”陆饶说。
陈沫哪里听得他提陆小羽,当场冷了脸色。
陆饶早见惯了她这模样,以往他都全当没发生过似的,今天却异常地话多了起来,直言不讳:“你这两天种种反常的行为,别人全当睁眼瞎不敢评价,可我没有瞎,我看得出来,你对小羽还有着不切实际的念头。”
他的话在此刻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话音落地的瞬间,陈沫终于掩饰不住厌恶。
“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到底想怎么样陆饶。”陈沫的声音焦躁起来,她神经质地四处顾盼了一下,猛地就情绪失控红了眼眶,厉声吼道,“想想你自己干了些什么事情,当初是你千方百计要将小羽送走,你觉得我算计他,你生怕我算计他!我认了,我斗不过你我认了,我真的认命了的,我那时候真的就想跟你生不如此地耗下去,因为我活着真他妈一点意义都没有!你让我活着一点意义都没有!”
陆饶就这样近距离看着她情绪失控。
陈沫近乎歇斯底里地吼出最后半句话,最终,她手捧着脸,缓缓滑坐到了地上,想哭都没力气使劲。
三年多,煎熬了三年多,她终于还是用这样激烈的方式,对此人敞开心扉。
她心力交瘁地说。“可你为什么要叫他回来,你为什么要叫他回来……”
陆饶捻灭了烟,蹲身下来,伸手抱她。
陈沫连挣扎都懒得,她侧脸避开了他,目光聚焦在很远的地方模糊的某一点。
“不离婚了,我不离婚了,我们一直都别离婚了……”
她小声反复地喃喃,喋喋重复。
不离婚了,我就这样跟你耗下去,耗到你死。
陈沫从没有这样恨一个人,她甚至都找不到这种恨意的源头——就好像,就好像在她心里。通过对陆饶的恨意,她就可以把所有责任都推得一干二净,就好像,如果他不曾出现,她就会过得比现在好一样。
“好,不离婚了。”男人紧紧抱着她,呼吸带着烟草的味道,与她贴合得紧密,“不离婚,我会对你很好的,给你最好最好的一切。”
陈沫连连冷笑。
“只是小羽,你断了念想吧。”
陈沫通红的眼睛猛地瞪向他:“他怎么能娶a那样的姑娘?她哪点配得上小羽?”
“他不是小孩子了a的父亲是伦敦商会副会长,小羽是陆家的人,从小就明白趋利避害的重要性——他不需要你操心。”陆饶说。
陈沫一下子心很凉。
陆家人。
姓陆的人,可能天生血液都比别人凉了几度。
“他不喜欢那姑娘,我看得出来。”陈沫冷冷地说。
“嗯,我也看得出来。”陆饶没有如她想象中的反驳,反而附和道,“那又怎么样?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你从小是怎么教他的?让他跟你一样,把婚姻当做是一场未付费的招妓?”
“别胡说八道。”陆饶语藏不悦,“你没必要这样贬低自己。”
“你跟a,终究是不一样的。”
他伸手轻顺了顺她的发丝,几不可见地轻叹了口气。
陈沫没再吭声。
陆饶最后说:“如果你真的为了小羽好,就该从此与他保持距离,别再让他从你这里得到不该有的反馈,从而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否则,你终究会毁了他的。”
“你倒真是替他着想。”陈沫冷冷地回应,“可惜你多操心了,我没那本事。”
“你有的,只是你不知道。”
陆饶将她从地上牵起来,整了整她的衣领,低声道:“很晚了,进去休息吧。”
“你要出门?”陈沫这才意识到,他衣服都穿好了,似乎并不打算回房间休息。
“你先睡,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乔艾被警方带走了。
陆饶已经得到消息。
陈沫眼睁睁看着他下楼去了车库,几分钟之后,纯黑色的卡宴缓缓驶出了别墅。
她一下子紧张起来,立刻打电话给秦意:“阿意,他知道了,他知道的!”
“谁知道了?知道什么?”秦意加班配合警局那边查案,这才刚刚入睡,就被她一惊一乍地吵醒,哑声问道,“怎么了?慢慢把话说清楚,别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