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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节
    可偏偏她就是怀不上。

    先前皇后和贤妃宸妃都没有身孕,她就没多想,觉得陛下可能和先帝一样,不容易有子嗣。

    现下贤妃怀上了……

    陛下当然不爱贤妃,可一个女人,要为他生孩子,还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怎么都是不同的。

    瞧他那手足无措、又对贤妃处处宽容的样子,她就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分走了……

    花神签的事,她早就听说过。

    那位袁少夫人,就是求签怀上的。

    玉妃自不会和那些愚人一样,以为是花神娘娘的保佑。

    她心知这位池小姐有古怪,可能跟凌云真人学了些玄妙本事。

    所以,没摇到花神签,还是进来跟她讨杯茶喝。

    可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番话……

    她默默坐了一会儿,说道:“该用午膳了,本宫先回去了。”

    池韫起身,含笑施礼:“是我耽搁了娘娘,您若再不回去,陛下该着急了。”

    他现在会着急吗?如今他第一个问的人,应该是贤妃吧?

    玉妃心不在焉,起身出了后殿。

    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是皇帝和贤妃,一时又是刚才那杯茶忆起的往事,心一揪一揪地疼。

    “娘娘!”锦瑟见她出来,关切地上前,“您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

    玉妃勉强道:“与池小姐无关,我们回去吧。”

    “是……”

    踏出司芳殿,玉妃又回头看了眼。

    池韫站在门口恭送,见她看过来,回以一笑。

    玉妃心一紧,急忙收回眼神,竟有些不敢对视。

    心里的忧虑,比出宫时更甚。

    假如陛下知道,有一个人比她更像,会不会……

    待玉妃走远,青玉担心地开口:“师姐,玉妃娘娘她……”

    “没事。”池韫笑道,“她只是吓到了。”

    “吓……”两个道姑对视一眼,完全不明白她说什么。

    池韫回身进殿,将刚才那壶茶慢慢泼了,目光冷淡。

    先前还想着,她或许有什么苦衷。

    却原来,一壶茶就原形毕露。

    先前你见的都是无害的一面,不记得自家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吧?

    死人的便宜也不是那么好占。吃了多少,终究还得吐出来。

    青玉涵玉进来时,就听她漫声低吟。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她笑了一声,“梦久了,忘了自己是庄生还是蝴蝶了?”

    没关系,我会时不时提醒。

    吓死你!

    第218章 假正经

    池韫出了司芳殿。

    抬头就看到,一名绯衣官员,站在偏殿前与一名禁军将领说话。

    天子莅临,今日的朝芳宫,到处都是军士官员。

    遇到他,一点也不稀奇。

    池韫有些日子没见楼晏了。

    他入职通政司,比之前繁忙得多。何况,到底身份未明,总是偷偷摸摸见面,叫人发现,落人口实。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楼晏穿新官服的样子。

    红色明亮,衬着他挺拔的身材,白皙的脸皮,别有一番风流意态。

    从她这里看过去,他侧脸肃穆,目光端凝,威仪自生。

    池韫不禁在心里感叹,这就是高官的样子啊!

    然而她却想起,那天在书阁,他散着衣襟、面皮泛红的模样,日常平静无波的眼神,迷醉一般,仿佛星子都碎在里面。

    ……罪过罪过。

    池韫不禁向殿里合了合掌,究竟是在这里想这些冒犯了花神娘娘,还是自觉玷污了神君一般高冷的楼大人,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再仔细一想,自家也是个神仙人物,谈不上谁玷污谁,对吧?

    池大小姐完成自洽,就大大方方地看着。

    过了会儿,楼晏那边说完了,那将领抱了抱拳,大步离去,他就往这边看过来。

    池韫对他灿烂一笑。

    楼大人也大大方方举步而来。

    “圣驾出行,忙坏了吧?”池韫笑着问他。

    皇帝一句话,旁人要做的事可就多了。禁军、巡检司、府衙,早两日轮番过来,就怕给人钻了空子。

    不过,楼晏现下在通政司,这些事并不归他管辖,今天会伴驾随行,说明他很受信重。

    看来楼大人已经在奸臣这条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还好,照旧例便是。”

    池韫瞅了他两眼,问:“楼大人可要坐下来歇歇脚,喝口茶?”

    楼晏自然是想的,大概是今天穿得太正式了,偏要端出正经的样子,想了想,才点点头:“有劳。”

    池韫心里憋着笑,往里伸了伸手:“大人请。”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后殿。

    青玉涵玉已经很自觉了,上了茶水和糕点,就退到了门边。

    还好今天圣驾在此,并无香客,他们俩这样独处,也不怕被人看见。

    池韫亲自动手,重新煮了一壶茶,推到他面前。

    楼晏静静看着她,这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无论哪时看都赏心悦目。

    听说那位玉妃,打从进了宫,最为人称道的便是两样。

    一是书法,二是烹茶。

    他不记得她字写得如何,但有一次,进宫面圣的时候,见她给陛下煮过茶。

    那动作与习惯,和记忆一模一样,然而总带着谨小慎微的意味,和她的随心随性全然不同。

    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看得下去的。

    想到玉妃,楼晏搁下茶杯,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

    池韫不解地看着他:“什么怎么回事?”

    楼晏说:“玉妃才从这里出去,先前还听到喧哗之声,禁军过来,内侍又说无事。”

    “哦。”池韫神色自若,“就和现在一样,我给她煮了壶茶。”

    楼晏的脸色顿时变了。

    他看了眼外头,压低声音:“你疯了吗?她早就不是当初的锦瑟了!”

    池韫淡淡笑道:“我就是想亲眼看看,她还是不是当初的锦瑟。”

    楼晏按住脾气:“现在知道了?”

    池韫缓缓点头。

    她默默饮了杯茶,带着几分惆怅道:“我与她相伴多年,竟不知她是这样的人。”

    楼晏说:“当初她半仆半主,只能依附于你,不敢生出更多的心思。如今玉重华已死,她成了陛下的宠妃,所思所想当然与昔日不同。人在不同的境况里,就会有不同的表现。便如我,昔日同窗见了,连招呼都不愿打。”

    池韫心中一疼,抬头望着他。

    “你和她不同。”她轻声道,“你从未变过。”

    “……”楼晏控制不住嘴角一弯,又心生后悔,想扇自己。

    明明是在告诫她,怎么她说了句话,就莫名开心起来了?

    真是没出息!

    可心情已经变了,他只能顺势问下去:“没发生什么事吧?”

    “就吓了吓她而已。”池韫轻描淡写地说,“好叫她知道,死人不是随便欺负的。”

    楼晏默了默。

    她向来是这个性子,既大方,又斤斤计较。

    倘若锦瑟另有苦衷,看在多年情分上,一个名字,给就给了。

    可她只是自己贪心,又带累了玉家名声,怎么也要收点利息了。

    “你放心,她不敢在陛下面前露馅的,只会时时怀疑,担惊受怕。”

    楼晏低声道:“你也不怕她杀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