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夜傅铭能坐上那个位置,他对面坐着的萧有望,绝对功不可没。
苏梁浅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问萧有望,“那你想要什么?”
萧有望本来就灿烂的笑容又盛了几分,“我现在被七皇子捏着把柄,我父亲因为我也受制于他,我想要萧家无恙,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你和萧家又有什么恩怨成见,我希望你都能放过萧家,不要为难我父亲。”
苏梁浅停止了敲击的动作,“这么大的事,我可保证不了。”
她说着,将手缩了回来,萧有望收了几分笑,“我相信你可以,更何况,我也会助你一臂之力,让你心想事成。”
苏梁浅勾着唇,“如果当年我外祖父他们的事情,真的和当今皇上有关,还是他一手策划所为,那他,真的该死。”
萧有望看着笑靥如花的苏梁浅,她那样的轻描淡写,仿佛谈论的不是九五之尊,想要杀的,不过是谁都可以的蝼蚁。
这样的苏梁浅,当真让萧有望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他阴鸠的眸,就好像染血了一般,随后心领神会的笑道:“当然。”
两人虽然没将话挑的很明白,但相互间,都是聪明人,心底里已经达成了合作的默契。
苏梁浅离开的时候,都赶上正午了,不过萧家并没有人留她吃饭,当然,苏梁浅也很有自知之明的不会久留。
这趟收获颇丰,就算饿着肚子回去,苏梁浅心情也很好,她脸上的笑,在萧府门口,戛然僵在了脸上。
苏克明还没回去,就坐在萧家门口等她呢,看到她出来,起身拍了拍屁股,几步到她面前,冷着脸不快道:“怎么这么久才出来?”
一脸不爽,满是抱怨。
苏梁浅心情好,怼道:“谁让你在这等我的,我又没让你在这里等我,我准备去外祖母家,不打算回去。”
其实苏梁浅之前也没打算去沈府,是看到苏克明之后,临时起意,再就是,她想谢云弈了。
苏克明闻言,脸绿了绿,“你一个女孩子,整日整日的往外跑成何体统,先将我送回家再说!”
苏梁浅懒得搭理他,径直走向马车。
苏克明见状,走的比她还快,双手抱住苏梁浅的马车不肯放。
“现在连你也看不起我是不是?我都这个样子了,你就不能送送我吗?我再不对,也是你父亲,你一定要这么绝情吗?”
苏克明也不顾形象了,看着苏梁浅,像个骂街似的泼妇大声道。
秋灵看着围观的人群,气的简直想一拳将苏克明打死。
萧有望送苏梁浅到门口,还没走远,就听到有下人来报,说苏克明又作妖了,跑了出来,就见苏克明在那闹,走到苏梁浅身边,绅士道:“你怎么那么倒霉,摊上这样的父亲,要不要我帮忙?”
苏克明这种人,典型的窝里横,不管苏梁浅多本事厉害,他都不会像对萧镇海萧有望他们那样顾忌,尤其是有这么多外人。
无赖最可怕,尤其是不要脸的,而且不管怎么说,苏梁浅都是他女儿,碰上这种事,她要简单粗暴的处理,肯定是棘手的。
最重要的是,苏梁浅知道,近来庆帝火气很大,他对她一直都有所不满,别借着苏克明的事生事,将夜傅铭给他带去的火气发泄到她头上。
虽然这样的概率很小,不过借着这事提点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苏梁浅点了点头,“那就麻烦萧大公子了。”
苏梁浅不想被庆帝说,但她同样不想助长苏克明这种以为他耍赖就可以让她让步的气焰。
萧有望上前,一把将苏克明从马车拉了下来,质问道:“你在萧府门口闹什么?你这是在闹什么?是嫌自己不够丢人吗?”
苏克明是被强拽下来的,浑身酸痛,有些发懵的看向萧有望。
他抱苏梁浅的车,要丢也是丢他的人,关他什么事?
不过这种有骨气有血性的话,苏克明是说不出口的。
萧有望又将苏克明数落了一通,直说的苏克明脸都抬不起来了要,苏梁浅才上前。
“父亲,我虽然是你女儿,但是有话你也应该好好说。你没马车,想要和我同乘一辆马车回去,我也没说不行,只是近来外祖母身体不适,我想去看看她老人家,我是她带大的,不能没有孝心是吧?你直说让我送你,好好说,就算不行,我再另外让人安排辆马车就是。”
苏克明不满的哼哼的两声,“你说了另外安排辆马车吗?你就是故意和我作对!是,我现在是落魄了,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看不起我了!”
“苏克明,你别在这里无理取闹了行不行?乐安县主哪里看不起你了,你来的时候,不就是她顺带的你吗?你要把她当女儿,就不会为这点小事在这大闹,自己没理,还要将责任推卸给别人!难道就因为是女儿,所以什么都要依着你的意思?要那样的话,乐安县主估计也没什么前途,就算有,也会被你给毁了!你要求她这要求她拿,你为她做了什么?”
萧有望说的,就是苏梁浅想说的,每句都在点子上,那些原本指着苏梁浅议论纷纷的人,都看向了苏克明,那眼神,说不清道不明的,都是轻蔑和讽刺。
饶是他脸皮厚,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苏梁浅从他的身边经过,上了马车。
苏克明想跟着,但上也不是。
苏梁浅坐上马车后,撩开车帘,看着外面的苏克明道:“父亲上来吧,我先送您回去。”
苏梁浅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乖顺浅笑,却让苏克明一瞬间反应过来,她这是和萧有望唱双簧呢。
苏克明气恼的不想上去,但是想到这里距离苏府那么远,雇马车的话还得花银子,还是上了马车,边上的时候,他边想着,自己是为了要好好教训苏梁浅一顿。
苏克明上马车后,马车缓缓启动。
他坐在苏梁浅对面,怒视着她,苏梁浅脸上却挂着笑,看的苏克明简直龇牙咧嘴。
“你故意的是不是,你故意和我唱反调?”
苏克明指着苏梁浅的手跃跃欲试,他岂止是想指苏梁浅,他是想打她。
苏梁浅这回没有留情面,毫不客气的将他的手挥开。
她对苏克明,已经没了任何愿意纠缠的耐心,既如此,那肯定是要来次狠的。
“苏克明。”
没有外人在,苏梁浅也直呼其名。
苏克明见今天不管什么人都叫他名字,现在自己女儿也如此,都炸了,但是苏梁浅绷着脸,面色阴沉的模样,却着实有几分吓人,苏克明有气也发泄不出来。
不敢!
那种惧意,让他不敢!
“不管什么身份,既是求人,就要有求人的姿态,你是认不清现在的形势吗?现在是你有求于我,而不是我要对你低声下气的!”
苏克明听着苏梁浅这就好像训孙子似的口气,不服气,忍无可忍,“那又怎么样?”
“你觉得我是那种你让我不高兴,我还会让你如愿的人吗?你是将我带来这个世上的人不假,明着我不能对你怎么样,但是你知道,只要我想,我就有千百种,让你后悔的手段,我现在要你的命,就和踩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你要是不信,那可以试试!”
苏克明铁青着脸,气鼓鼓的张着嘴,在苏梁浅说要他的命时,又给闭上了,尤其是见苏梁浅信心满满的样子,更是连眼中的恨意和不甘,都收敛了起来。
他相信苏梁浅有那个魄力和本事。
“你怎么那么狠的心,我都已经这样了,你还要赶尽杀绝!”
这口气,不再是气势汹汹的质问,更像是卑微的祈求。
“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惹我不痛快,在我面前晃悠,我想不起你,自然不会找你的不痛快,如果我刚好碰上了事情心情不好,你再凑上来,我不冲你我找谁?”
苏克明这人,典型的欺软怕硬,你和他好好说,他根本就听不进去,威胁警告,才是有用的手段。
“苏克明,做人不是不能横,但是要看谁,还有,不是对别人低声下气的不得罪,别人就会看得上你,人,尤其是男人,遇事的时候,总得有点血性和骨气,什么不能做什么该做,总得有点数,就算是怕,也不能怂,不然的话,谁都瞧不起,没人会拉帮连自己都看不起你的人,就你这样的,就是回青州,也会很快就站不住脚。”
“你想让我回去青州?”
苏梁浅说那些,实在是看不下去苏克明的那个德行,她是话说到这里,有几分提点的意味,但是苏克明捉住的重点却是,如果他再让苏梁浅不痛快,苏梁浅就会让他从户部侍郎这个位置下来,只能灰溜溜的滚回青州去。
苏克明不想回去青州,尤其滚回去还被人看不起,所以他问苏梁浅那话时,是带着忌惮的,苏梁浅看着简直吐血。
她忽然觉得自己更明白沈清了,要换成她是她,估计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萧燕对自己下毒,她就算没被毒死,和这种男人生活在一起,也会郁郁寡欢,抑郁而终。
“对,我已经不想再看到你了,你在我面前晃悠我都觉得烦,你要再做出类似于今天这样的事情,我保证,我一定会让你在京城待不下去!还有外祖母,母亲的事后,她也一直都很想找你算账呢。”
苏梁浅顺着苏克明的话放狠话。
她神色冰冷,一本正经的,还有股很紧,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
苏克明满肚子的话,可瞬间,什么都说不下去了。
马车里,恢复了安静。
秋灵看着苏克明那仿佛天都要塌陷下来的怂样,没半点同情,反而幸灾乐祸。
她觉得苏克明就是活该!
马车到苏府后,苏梁浅回琉浅苑,用了点吃的,秋灵则帮着收拾了几身她素日爱穿的衣裳,还有经常佩戴的首饰,又去了荆国公府。
下人向苏克明回禀这件事的时候,苏克明端着父亲的架势,数落了苏梁浅几句,但只是几句,而且他数落苏梁浅时,却是舒了口气。
苏梁浅去了荆国公府,他又不能去,也就不会在她面前露脸了。
沈老夫人自知道沈清是被人毒害死了的事情后,就一直心情抑郁,身体大不如从前,再加上得了风寒,近来几日几乎都躺在床上。
病不是大病,只是心病,整个人泱泱的。
“外祖母,萧燕已经死了。”
萧燕身故的消息,沈老夫人已经知道了,心情和气色都因此好了不少。
苏梁浅坐在床边,看着沈老夫人继续道:“她是吞金自杀,那个金簪,还是母亲以前很喜欢的,是苏倾楣戴去的。她这些年,攒了不少东西,就放在自己屋子里,她被刑部的人捉走的那天,苏倾楣在她的房间呆了许久,她也喜欢那个宝石金簪,顺手就拿走的,那天去刑部大牢见萧燕忘记摘了,母女两为此还吵了一架,萧燕将那个金簪留下了,苏倾楣走后,她就用那个自杀了。”
苏梁浅能知道的这么清楚,是因为季无羡在萧燕住着的牢房隔壁安插了人,并且在萧镇海他们去探望之前,也就是萧燕去刑部大堂被审讯的时候,他让人在墙上凿了好几个洞。
牢房的隔音效果就差,他们几个人没有防备,说话的声音不算小,自然说了什么,都能听到。
而且,因为牢房十分阴暗,几个人都沉浸在各自的情绪中,谁都没有发现。
苏梁浅告诉沈老夫人这些,是让她知道,萧燕死的很惨,她身死之前,心也死了。
沈老夫人闻言,拧着的眉头和皱在一起的脸却松了松,痛快道:“自作孽不可活,那都是她的报应,可怜了我的清儿,被她害死了,生前喜欢的东西还被弄脏了。”
沈老夫人满是恨意,没有半点对萧燕的同情,当然,萧燕也确实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站在沈老夫人的立场,也生不出同情来。
“今日我和苏克明一同去了趟萧家,萧镇海让苏克明写了和离书烧给萧燕了,萧燕也是葬在萧家。”
沈老夫人哼了声,不屑道:“苏克明那个没骨头的,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决定,就是纵着你母亲,嫁给了苏克明,就是嫁给乞丐,都比他强。”
对苏老夫人这样的观点,苏梁浅表示认同,就苏克明那种渣渣人品,只要是个正常人,人品都比他好。
“他和萧家断了关系,没纠缠你吧?”
苏梁浅怕沈老夫人知道实情,情绪又要激动,摇了摇头,没告诉她。
“那就好,他要还有那个脸,那也别怪我不客气,既然萧燕已经死了,你今后和萧家也没必要往来了。”
苏梁浅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外祖母,母亲沉冤得雪,这是个很好的开头和征兆,很快就是外祖父和舅舅还有大哥他们,您放宽心,好好养好身子。”
苏梁浅的话,让沈老夫人的精神震了震,她颓然的脸,有了光彩,“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我真的能等到那一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