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李敏直逼苏岩:“我妈年纪大,什么都不懂的文盲老妇女,被你骗得三年来起早贪黑辛辛苦苦干活。她是老实人,不然我早就去告你了。”
“告我?”苏岩像听到天大的笑话。
“你讹诈!骗钱!菜台子,是我妈的菜台子,水果店经营者是我妈,给国家交税的是我妈!那些都是我妈的东西,但这几年卖货所得的钱全部被你讹了,这些我如果传出去,把你告上法庭,你会怎么样?”
徐阿姨大惊失色,不可置信望着自己女儿:“敏敏,你你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李敏白她一眼:“你给我闭嘴!你什么都不懂,又笨又蠢,被人骗了十几几十万还帮着数钱,怎么有你这么傻的女人!”
“敏敏!”徐阿姨咬牙,颤抖的指着她。
李敏对她毫无畏惧,指着苏岩:“我妈成天念叨你,我本不想为难你。但是你连一点小事都不愿意告诉我们,这不是看着我们母女俩去折腾嘛。你摸着良心说,你有没有骗我妈?那些合约上是不是我妈的名字?纳税人是不是我妈?说出去谁相信你啊,你一个未成年能开店?谁不知道你只是打工的。”
苏岩面色平静无比,直看了李敏几眼,“你去告吧,我随时恭候。”
“小岩,敏敏她糊涂了,她是说笑话了,怎么会告你,徐阿姨绝对不会告你,这几年只有你帮我,我知道你同情阿姨,你给我那么高的工资,陪我吃饭,给我买补品,买衣服……比我亲生的孩子对我还好……是我没用,教不好女儿,我这叫带她回家,小岩,徐阿姨对不住你。”
徐阿姨硬拉着李敏出门,李敏愤怒挣扎:“妈!你到底有多傻啊!”
“妈是傻,傻得嫁给你爸,傻得没让你读书,傻得没教好你怎么做人。”
母女俩吵吵闹闹离去,屋里顿时清净下来。
苏岩没说话,沉默的倒了杯茶。
林强和陈燕小心翼翼过来安慰苏岩,但是他们又不了解具体情况,只好说:“那个女孩是徐阿姨的女儿?怎么这样啊,跟徐阿姨一点不像。”
苏岩简单解释一遍,而后不以为意摇头:“她掀不起风浪,出去转几年,眼里只剩下钱了。当初若是她在家里,我才不会这么干。跟她妈完全不是一类人。”
林强咂舌:“原来水果店是你开的,苏岩你……真能耐。”
“现在我已经关了它,呵,没想到一直顺利,反倒关了店才惹出事来。”
陈燕忧心忡忡的说:“苏岩,那些店的名字都是徐阿姨,要怎么证明你才是老板?万一李敏真的告你……你可要当心啊。”
苏岩闻言一笑,笑容亲近又温暖。陈燕其实说变了,但骨子里有些东西一直没变。和上辈子的陈燕一样。她胆小怯懦自卑孤僻,却善良正义,有自己的原则和骨气。曾经他和陈燕,别说是朋友了,仅仅是同学一场,平时连话都没说,甚至在苏岩脑中没有印象。
可是高考时,他被关了快三天,高考前一天晚上被沈城关进陌生的仓库,沈城并未打他,甚至连废话都没说几句,只有那双阴冷不屑的眼神让苏岩记忆犹新。如今回想起来苏岩才懂了那眼神的意思,原来沈城抓他的时候,已经知道他和梁奎的事。他没挨打,却挨饿,挨着精神折磨。没人给他送饭,他饿了两天,大热天仓库里蚊虫多不胜数,也没有人看守他。他被绑在仓库里,叫破了嗓子都没人应。身边没有手机,什么都没有。直到高考最后一天,沈城又来了,他不屑跟苏岩说话,狠狠拉断了苏岩脖子上的玉观音,梁奎送他的附身符。
苏岩气疯了,冲着沈城破口大骂,一辈子没那样骂过人,肚子里所有脏话都泼了出来。可是沈城不鸟他,拿走了玉观音再也没出现过。
苏岩骂骂咧咧不知道疲累,没有人出现。快天黑时苏岩嗓子骂哑了,心里慌的不行。高考已经彻底结束,沈城居然没有放开他,沈城难道要一直关着他?饿死他?如果沈城不出现,如果没有人发现他……
十八岁的苏岩第一次感觉死亡离自己这么近。
他惶恐的幻想了很多画面,自己会死在仓库,不是饿死就是精神衰弱而死。
强烈的求生欲望激发了他最后的力量,哪怕饿得浑身疲软,苏岩依旧声嘶竭力的发出声音。不管是谁,快点发现他,快点放他出去,他只有这一个念头。
整整一夜没人出现,六月九号,高考结束的第一天早晨,苏岩被刺目的阳光照醒,他迷茫的望着大开的门扉,陈燕,就从那里惶惶张张的跑进来,满头大汗解开苏岩的绳子,甚至一句话都不敢说。
苏岩当时脑袋有点懵,被陈燕拉出了仓库,感受着夏日火热的晨光才幡然醒悟。
“谢谢你。你……你是……”
“陈燕,我们是同学。”陈燕抹着汗,左右四顾,小心翼翼拉着苏岩走。
两人终于安全逃到安全地带,陈燕有气无力道:“你……你怎么会被关起来?要不是我去附近的工厂找我爸,你要被关到什么时候……”
没错,要不是陈燕偶然出现,他要被关到什么时候?他不知道沈城有没有想过放了他。
他逃出来了,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告沈城!一定要告他!
律师说告人要证据,物证,人证。
陈燕就是他的人证,最起码要证明他被绑架过,被绑架在哪里,那些事属实,不是虚假捏造。
陈燕毫不犹豫的答应帮他作证,她说:“我如果不帮你证实,我会被自己气死。”
要告一个人需要钱需要人脉还需要勇气,苏岩努力的为此奔波,他只需要上法庭的时候,陈燕能帮他说话。
遇到的阻碍何止是权利,沈城又怎么会无动于衷,沈城大概是真的厌恶同性恋,话不愿意跟苏岩说,打他都嫌脏,于是直接找人堵了陈燕,苏岩后来每每想起都非常懊恼愧疚,如果不是陈燕的父亲及时找到陈燕,陈燕兴许就被流氓侮辱了。哪怕陈燕毫无姿色,但一个女孩遇到那种事的打击,男孩子永远无法想象。
苏岩去D市前谁都没告诉,只找了陈燕,告诉她要走了,陈燕当时还为没能帮上他讨到公道而愧疚,她何须愧疚,愧疚的是苏岩。
自从去了D市,苏岩后来几乎没有再回来C市,大三那年高中同学聚会,陈燕没有来,他听别人说陈燕在深圳打工,其他却了解的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