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着两个“你可知道”,问的龙泽傻了眼儿。
好半天,雅间都弥漫着化不开的雾气,潮湿,厚重,凝结,甚至窒息。
“你……你是慕绍恩先生的儿子?你……你竟然是慕家的后代?”努力了好半天,终于把一句话说完整了。
龙枭眼神闪过比秋风落叶还要萧瑟的神情,直言不讳道,“嗯,他是我的亲生父亲,但是很可惜,我这辈子都不能跟他见一面。”
一句钻心疼的话,他说的轻若蝉翼,宛如尘沙飞去,不留半点斑痕。
龙泽内心激起了巨浪,哗哗哗拍打他的心脏,他突然有些害怕,不敢再去细想,“关于慕家当年的血案,你……你调查过了吗?”
“小泽……”龙枭喊了一声他的名字。“该你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但是有些事与你无益,不要多问。”
这些事说不定会颠覆小泽的人生,他正处于成长时期,龙枭不希望这棵树长歪,所以那些血腥和暴力。他不知道为好。
龙泽不敢再多问,他也实在不能再问下去了,慕家……这是商业场合多少人不敢随便谈论的禁忌,当年新闻封锁,后来言论屏蔽。
就算有人试图写点关于当年的文字,也会被封号。
“我知道了。”龙泽点头,顺从了龙枭的意思。
龙枭先走出门,一阵风吹来,吹起了他的风衣下摆,“小泽,我很期待我们的比赛。”
龙泽一时无言,“我……”
想来想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话锋一转。他笑了笑,“我也很期待。”
……
劳斯莱斯和林肯并肩而行,在宽阔的国道上划开了两道刺眼的光波,到了一个岔路口,龙枭更换车道,转弯。
龙泽继续前行。
两台车再也看不到彼此。
龙枭用语音拨通了洛寒的电话。
听到手机铃声的时候,洛寒正在急诊室,诊断完病人,洛寒才拿起手机,一边在病历上签上名字,一边接听着往外走。
“老公,你去哪儿了?我给你打电话,但无法接通。”
洛寒把脖子上的听诊器取下来放进白大褂的口袋,平底鞋踩着地板,步伐十分轻快,不一会儿就到电梯口了。
“我调成了飞行模式,晚上跟小泽一起喝茶,不方便接电话。”龙枭说完,前面正好红灯,他停下了车,扶着方向盘安静的听那边的声音。
“我看到新闻了,小泽现在正式接管mbk,以后你们的关系可能会比较紧张,小泽那边,需要我走一趟吗?”
电梯来了,洛寒上了电梯,按了8。
“该说的我已经说了,小泽心地干净,他不会走上龙庭的老路。”龙枭扫一眼车载电话的屏幕,晚上七点了。
“那不是很好?也许这场竞争,对小泽也是好事,我看新闻上,小泽好像挺从容的,有点当领导的样子了。”
电梯到了,洛寒出门。
“楚医生好!”
一个护士远远的打招呼。
洛寒点头,“你好。”
这么晚了洛洛怎么还在医院?
“老婆,你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了?七点了,你应该回家老老实实的吃饭洗澡睡觉。”
龙枭不是随时随地都那么好说话的!
洛寒蹙眉头,实在觉得无语极了,“本来可以早点下班,但熙雯中途有事走了,刚才急诊找不到人。我去救场,现在就回家。”
龙枭沉沉的拧了一下眉心,“林熙雯……我倒是想起来了,小泽和我的竞争,似乎胜算更大了。”
林熙雯的家族……不容小觑。
“我也这么想的,但是,你有我,怕什么?”
比实力么?她也不算差的吧!
“哈哈!对!”
洛寒进办公室,华天还在值班,看到她回来,华天把一个文件递上来,低声道,“这是宋教授的入职资料,院长已经签字了,你看看怎么安排。”
洛寒看一眼资料,侧头道,“老公,你先等一下。”
“好。”
绿灯了,龙枭重新发动车子,开着车,听那边的动静。
一会儿。洛寒的声音送进来,暖暖的,清晰又干练,“宋教授是中医专家,主要在内科,明天让宋教授先去内科看看,他喜欢什么就让他做什么。而且,宋教授来医院,只负责安安一个人,别的工作都不用特意安排。”
华天认真听完,笑道,“楚医生,你这么使唤自己的恩师,真的好吗?宋教授肯定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洛寒道,“他不后悔,大概肠子也是青的,回头我得跟他说说,先把烟给戒了。”
“对!一定要好好说说,对身体不好的事,少做点。”华天把资料拿回去,笑呵呵的附和一句。
龙枭在那边勾勾嘴角。洛洛倒是挺自信的,竟然想让一个三十年的老烟民戒烟?
他拭目以待啊!
这边说完,洛寒接着拿起手机,“老公,还在吗?”
龙枭微微一笑,“在,在听楚医生发号施令,比起来小泽,你似乎更有领导风范,我很刮目相待。”
龙枭的车子加快了速度,在十字路口转弯,前面是一条笔直大道,远远眺望,可以看到一片灯火的掩映下。“华夏医院”四个字明晃晃的亮着。
“别嘲笑我了大董事长,那个,先不跟你说了,我换衣服。”洛寒拿出自己的风衣外套,可是接电话不方便脱袖子。
龙枭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俊逸的脸庞笑容一直没有消退,“把手机放旁边,我等你。”
洛寒:“……”
这也可以?不至于吧枭爷?
传说中结婚十年还黏糊,分开一会儿都不行?!
洛寒换了衣服,果然看到电话还在通话中,对着屏幕上的“老公”俩字看了一会儿,洛寒没来由的想笑。
“我换好了,现在出去。”洛寒拎包出门,和华天摆摆手。
“直接出门吧,我在楼下。”
坐在车内的龙枭似笑非笑,深眸看着门诊大楼,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啊?!”
好吧,行动派枭爷不是盖的。
洛寒走下台阶,果然看到龙枭就在那里,他收起电话放入口袋,就这么干净又清明的立在车前。
风衣包裹的颀长身影书写着只属于他的魅力。温柔一笑,欲将人溺毙。
“你不是和小泽喝茶吗?!闯了多少红灯来的?!”洛寒歪嘴嗤笑他,将臂弯上的包包挂他手上。
这些动作,她做的行云流水。
“我是遵纪守法的公民,不闯红灯,不过,应该超速了吧。”他眉宇一弯。长臂揽住她的纤纤细腰。
洛寒本不太累的,可是他一来,她浑身都软了,跟个无根的草似的,只想赖在他怀里。
“吊销你的驾照!看你怎么耍帅!”洛寒哈哈笑话他。
若说累了,看到他,分明很兴奋啊!
若说不累。看到他,又为什么使不上力气呢?
龙枭打开车门让她上车,倾身吻了吻她额头,“这一招挺狠的,但是我觉得驾照吊销了无所谓,我有的是司机,但是结婚证不能吊销。”
“切!”洛寒坐好,自己揉了一下脖子,“对了,回家找找你的证件照,该给宝宝办准生证了。”
“早就办好了。”龙枭侧着身,贪婪的看着才一天不见的洛寒。
“啊?!”
“我知道你怀孕的第二天就办了,现在除了孩子的名字待定,其他的我都会准备好,所以老婆,你只负责好好养胎,闲暇无事的时候想想孩子的乳名,别的事让我来做。”
他深眸有清风暖阳,让她毫无顾忌的栖息在其中。
“好暖啊!我的龙先生。”洛寒弯着美眸,笑的一袭春风都醉了。
“额?那我就不开暖气了。”
“哈哈!!”
——
翌日,江城。
林熙雯戴着鸭舌帽,帽檐压的很低很低,脸上挂着一副大的夸张的墨镜,墨镜挡住了她三分之一的脸,只露出鼻子和嘴巴。
她全程低着头,脚步匆匆的进了一家人烟稀少的餐厅,不听店员打招呼,直接上了二楼的包厢。
“然然!”
方玲玉高跟鞋咔哒咔哒踩着地板。三步并作两步把楚熙然搂在怀里,心疼的扑啦啦掉泪。
“然然,我可怜的女儿!呜呜!”
楚熙然摘下帽子和眼镜,一张青紫交错的脸突然呈现在眼前,两只眼睛乌黑红肿,鼻梁贴着绷带,左边的脸上有一道长约五公分的痕迹,明显是鞭痕。
嘴唇上一片淤青,这些伤痕彻底的毁掉了她原来的容貌。
方玲玉在电话里听到她诉苦,却没想到实际的伤痕更加触目惊心!
“该死的沈辽!我要杀了他!然然,我要杀了他!!”方玲玉情绪激动的无法自持,哭着喊着要杀人。
楚熙然却苦涩的笑笑,她一笑,扯动了嘴角的伤痕。刺痛呼啦席卷浑身。
“妈,这就是你当年让我嫁的人,这就是你让我攀上的高枝儿,怎么样?”楚熙然眼眶潮湿,泪水徘徊几下掉落,打湿了她的脸颊。
方玲玉悲痛欲绝,“对不起,然然,妈妈对不起你,可是,当年你自己的意思不也……算了,事到如今,我们还说这些干什么。”
方玲玉扶着楚熙然坐下,不经意瞥见她的脖子,好像被掐过,有两个深深的淤青凹槽。
楚熙然擦了擦眼泪,“对,当年是我自愿选了这条路,但是我过够了这种日子!我摆脱沈家!我要沈辽死!”
楚熙然纤瘦的手攥成一团,手腕上蹦出两道狰狞的青筋,沿着青筋往上,又是一道疤痕!
方玲玉哭的泣不成声,“好,妈妈帮你!妈妈一定让你离开沈家!”
“呵呵?离开?我在沈家受这么多罪,沈辽当我是技女,往死里折磨我!离开就算了?呵呵!我要的是整个沈家!我要沈辽、沈括这两个畜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