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瑜没说,她并不是有被害妄想症,也明白这件事牵涉很深,说句不好听的话,在这件事里,就算是有苏记的手笔,怕是也不比乔家高级到哪里去。
李兴贵的身上有曼陀罗的味道,很淡,但遇到了嗅觉灵敏的陈瑜。
到了大营,陈瑜和吴道清直接去了还在养伤的兵士那边儿,萧怀瑾则回去了自己的将军府,让沈之桓把涂抹了冻疮膏的人都带去了将军府安置。
将军府的书房里,萧怀瑾揉了揉额角:“之桓怎么看今天这些事?”
“将军英明,李兴贵的狐狸尾巴是藏不住了,看来肃清漠北萧家军的事情刻不容缓。”
萧怀瑾睁开眼睛:“乔记冻疮膏的事情会如何收场?”
“乔夫人心思缜密,不急不躁很是难得,冻疮膏是绝无问题的,只不过我们需要借助她和吴道清撕开一条口子。”沈之桓微微垂首:“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只需要再略做一些安排。”
“乔夫人和吴道清都是我的救命恩人。”萧怀瑾慢慢的呼出一口长气:“为难他们了。”
“将军不必如此多虑,人生在世总有不得已,日后自会明心见性的。”沈之桓过来亲自给萧怀瑾倒茶:“再者,乔夫人知道的应该更多一些。”
“她,确实聪慧。”萧怀瑾眼神温柔了许多。
此时,陈瑜正在逐一查看因冻疮膏而病倒的兵士,在发现冻疮膏出问题后,萧怀瑾就下令把冻疮膏封存起来,事情过去了两个多月,这些人依旧没有办法恢复行动能力,最严重的是冻疮恶化,腐烂的味道都呛人了。
陈瑜检查伤口,吴道清给诊脉,斟酌药方。
伤口如果继续恶化,这些人就算是命保住了,可是长了冻疮的手脚也要保不住了,最严重的竟都露出了白骨。
陈瑜全程没说话。
检查之后和吴道清站在院子里。
“吴大哥,刮骨疗毒吧,再熬制去腐生肌的外敷药,先保住这些人的手脚才行。”陈瑜忧心忡忡。
“这些人的外伤看着可怖,他们内力的伤才更严重,五脏劳损,经脉枯竭,如此就算救了外伤,也会因耗损过于严重,保命极难。”吴道清站在夜色中,看不清表情,声音透出凝重:“乔夫人,这世上总有人沉冤不得昭雪啊。”
“但,乔记不行。”陈瑜坚定的语气透出她的决心:“若真走到那一步,就算是鱼死网破,我也要把这件事一查到底,哪怕是搭上这条性命去京城告御状,也决不能让乔家儿郎没有了安身立命之所!”
“我一定竭尽全力。”吴道清说。
就在这个时候,瓦罐碎裂的声音传来,陈瑜和吴道清都顺着声音看过去,一道黑影瞬间飞扑过去,抓住了一个兵士,兵士挑着担子,其中一个瓦罐摔碎后,里面热气腾腾的液体撒了一地。
陈瑜和吴道清也过去了。
鼻子微微抽动了一下,陈瑜猛然出声:“张良!抓住他,保住另外一只瓦罐!”
说着,跑过去推开了亲兵:“张老,灯笼。”
老张头立刻摘了一盏灯笼过来,陈瑜借着光亮捡起来一块瓦片,瓦片上还残存这一点儿粘稠的液体。
这样的动静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除了陈瑜他们几个人。
老张头过来接过去瓦片,张良扭着兵士,陈瑜和吴道清提着灯笼在地上仔细的寻找着残存的液体。
“吴大哥,鸦胆子内服的结果是什么?”陈瑜问。
吴道清瞬间恍然:“呕吐、腹泻,过量会中毒。”
陈瑜苦笑一声:“看来是遇到硬茬了。”
可不是硬茬吗?极有可能是针对长冻疮膏上所用的单味药材动手,这还不算,冻疮膏里本身就有鸦胆子,所以就算是发现中毒,不找到源头的话,冻疮膏怎么能逃得了干系?
又找到了几粒鸦胆子粒状物,陈瑜小心翼翼的收起来,两个人进了房间。
兵士被抓来,脸色泛青:“这是漠北大营!你们胆敢在这里撒野?我们是萧家军!”
陈瑜看着年轻的兵士,问:“这是给病人吃的吗?”
“对,药粥,兄弟们都快扛不住了,他们再不吃东西怎么活?”兵士提到自己的战友,眼圈红了:“我好不容易熬好了的粥,就这么撒了。”
“对不住了,我亲自来熬粥,算是赔不是了,能带我去伙房吗?”陈瑜问。
兵士磨牙,眼神都凶狠了许多:“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就是你送来的冻疮膏!就是你害死了我的兄弟!放开我!”
要不是张良抓着他,他都想扑上来杀人了。
陈瑜见交流无果,只能让吴道清研究粥里都有什么。
结果,除了鸦胆子之外,就只有米。
“每天都是你负责他们吃喝吗?”陈瑜又问。
兵士梗着脖子,闭嘴不说话。
张良看陈瑜,陈瑜摇头,陈瑜不想横生枝节。
吴道清出了食补的方子和药方,陈瑜亲自去按照食补方子给这些士兵做饭,吴道清亲自配药,熬药。
萧怀瑾此时已经接到了亲兵的禀报,派了得力的亲兵过来协助陈瑜。
药粥香甜软糯,草药的味道很轻,等陈瑜把这些药粥送到房间里的时候,病了的兵士都不约而同的坐起来。
“从今天开始我负责你们的膳食,除此之外,伤口出现任何问题都对我说,请你们相信我。”陈瑜冲他们福了福身,眼神真诚的看着他们:“冻疮膏是我送来的,出现问题我非常的难过,但请你们相信我,冻疮膏并无问题,你们配合我,我保证你们会好起来的。”
陈瑜是真诚的,但这份真诚并没有收到回应,这些士兵并不买张。
对此,陈瑜接受能力很好,不被原谅是因为在他们的心里,自己的那些战友是被冻疮膏夺去了性命,她理解。
美食的好处很多,最大的好处是可以短时间内给人带来幸福感,当这些兵士捧着粥碗大口喝粥的时候,就足以证明了这一点。
吃饱喝足的人脸上都露出了满足的神情。
“现在伤口还疼吗?”陈瑜一直都在旁边伺候着,这个时候柔声问。
“火辣辣的。”其中一个兵士开口了。
陈瑜立刻走过去:“是哪里?”
兵士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情,陈瑜笑了笑,蹲下来:“让我看看吧。”
“不、不用了。”兵士立刻往回缩腿。
男女授受不亲,这些兵士没有和陈瑜吵,也是因为她是个女人,想到这里陈瑜站起身:“我找个人来帮你们检查。”
吴道清的草药熬好了,带着人送进来,每个人一碗草药发下去,陈瑜说了情况,他亲自帮兵士解开叫上的软布查看伤口。
伤口的颜色略有些变化,有红肿发热的情况,并且有腐坏的脓水,陈瑜让人去拿来新鲜的棉花,在烈酒里浸泡后递给吴道清,用来清理伤口,再用冻疮膏敷好。
逐一检查了这些兵士的伤口后,陈瑜和吴道清就在旁边的房间里休息。
“乔夫人,能把这些人真正治疗好的话,问题就好解决了。”吴道清对治好这些人很有信心,一来这些人的病情虽然严重,但是身体底子很好,再者福王能帮衬到这种程度,肯定还有后手。
陈瑜却没那么乐观:“这些人好了,魏家就更危险了,魏家的危险于我来说无所谓,可魏云鹤却不能不管,所以一定要找到源头,一查到底才行。”
吴道清看了眼陈瑜,欲言又止。
“吴大哥,检查那些人,你有什么收获?”陈瑜问。
吴道清用手指轻轻敲击了几下桌面,说:“明日和蒋海波一起去见萧将军,想来他们也应该吵出来结果了。”
陈瑜轻轻的松了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亲兵跑过来禀告那些兵士呕吐不止!
陈瑜蹭一下就站起来了,吴道清眯了眯眼睛沉声:“不用着急,我去就可以了。”
说罢,带着亲兵离开,到了门外让亲兵立刻去请萧怀瑾过来。
陈瑜扶额,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