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滴坠落,苏佻佻怔怔看着谢冰离去,她的身后,是始终距离一步的魔尊。
苏灵霜……爱她吗?苏灵霜如果活着,会不会……还会来看她?
……
冥寒蝶打不过冥寒蘅。
更打不过作为助力的谢冰与魔尊。
所以在一开始,冥寒蝶就打定主意,甘愿受到折磨,亦是要拖住他们。
幽都大阵的唯一作用,便是呆了许久的人修为压制到五成。
修为剩下五成的冥君、修为剩下五成的魔尊、修为剩下五成的苏佻佻、连剑都没有的谢冰……与圣子联手,制服他们,轻而易举。
足够冥寒蝶和圣子慢慢清算。
苏佻佻的人,所剩无几。
他们虽非绝对胜算,也并非不可一战。
然而,更可怕的是,圣洁的气息。
四处蔓延的白色光芒花朵,纷纷落下。
是炙热到极致的光。
是圣意。
浓郁涔然,层层叠叠的白色衣袍翻飞,圣庙修士的面容平静,列阵层叠。思路╭ァんΘm んΘmヤ
于漫天圣洁气息里,一身白衣,圣子缓步而出。
明明才分别不久,谢冰却觉着,朝夕相处也不认识此刻的圣子。
他是阿九,亦或者,他是九霄。
九霄遥遥看着谢冰,面容悲悯:“小尾巴,到我这里来。”
谢冰没动。
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指,死死扣住谢冰的手腕,恍若铁钳。
谢冰平静的抬头看他,“你把圣庙的人,都带来了。”
她忽而笑了:“你对我,亦或者对魔尊,冥主,倒真是势在必得。”
魔尊一向神出鬼没,能与落单的、并且失去五成力量的魔尊对上,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圣庙下了这样的血本,真是……臭不要脸啊。
九霄眸光幽深,淡漠深邃:“小尾巴,回到圣庙后,我想起来了多年前的事情。是我对不住你,只要你跟我走,我会弥补我曾经犯下的错。”
“当初那一剑,你尽管刺向我。”
“我定再不负你。”
谢冰的眼睫微颤。
杀意凛然,碎发遮面,看不到谢冰的全部神情。
南宫无寐的手死死收紧,一把将谢冰揽在怀中,捏的谢冰的手腕都痛了。
他嗤笑:“你以为你能带走她?她喜欢的是我,而非你,若是谢冰当初愿意与你大婚,怎会苦心竭虑想要逃走?”
“现在你无非是花言巧语,想要骗谢冰回去成就大道,你以为,谢冰会上当?”
圣子无声微笑,他的眸光越过魔尊,看向谢冰:“我的真心,‘谢冰’不懂,‘小尾巴’却是懂的。我们朝夕相处十多年,我懂她的介怀,她想必也懂我的真心。”
圣子的话语坦然笃定,是平静的叙说。
南宫无寐的心底漏了一拍,明明知道谢冰不可能跟他回去,却产生一抹怀疑。
他将谢冰更为紧密的遮挡住,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圣子,你,休,想。”
“寒蝶,你小的时候,被镇上的冥修嘲笑没有娘亲,你哭着回来找我,我带着你打了回去,从那时起,我便想,我必然不要你受到欺辱,我必然要找到我们的娘亲。”
“你知道吗?我曾经向娘亲保证过,要好好对你。”
冥寒蝶不成人形,一滩血肉躺在一堆飞舞的蝴蝶上,他按捺不住的想要说什么,生生遏制住,嗤笑:“娘?我哪儿有娘!你说过找不到我们的娘亲,现在哄骗我做什么?”
“当初没告诉你,是对我们都好。”
小黑总管闭了闭眼睛,再次睁眼,眸光清明,“现在告诉你,是你永远不会再知道她是谁。”
冥寒蝶脸色一僵,僵硬道:“你以为你攻击我心理,就有用处吗?我没娘这么多年,还怕你蛊惑?”
小黑总管摇了摇头,眼圈都红了:“寒蝶,这次你犯的错,我无法饶恕。”
“身为幽冥之人,便是死,我幽冥,都不会向圣庙俯首称臣。”
“千万载血海深仇,染红你我脚下的土壤,你站在这里,成为幽冥的君主,便永生不能背叛幽冥。”
“我以幽冥死去万年的游魂起誓,你必将万劫不复,毙命于万念俱灰之时。”
他看向冥寒蝶,话语微抖:“从现在开始,你永远不必喊我哥。”
冥寒蝶瞳孔缩。
这才是慌了。
“哥……”
“哥……你要抛弃我了吗?!”
“不,你在吓我对不对,你不会忍心的……哥,等你束手就擒,我不会再将你碎尸万段,我们好好相处,好不好?哥?”
冥寒蘅没有再回答他。
他看向了圣子:“你帮他,好处是什么?杀了魔尊,杀了我?”
九霄微微启唇:“多谢你,替我照顾了妻子,我此次前来,不过是想要小尾巴心甘情愿同我走。”
他淡笑:“若是她受到你们蛊惑,不肯离开,我看到幽都宫变,又有冥主求援,自然不能善罢甘休。”思路手机端 小黑总管哈哈大笑起来:“好一个冠冕堂皇!撇的干干净净,不愧是正道圣庙!”
九霄淡漠的眸子微转,看向谢冰:“小尾巴,我知晓你曾经的经历,你现在是正道叛徒,你能躲在哪里?”
“冥君会被再次封印。魔尊又能护你?”
“我们夫妻一体,定不会再负你。”
“我会为你洗脱罪名,你可呆在正道。”
森冷阴寒的声音打断了圣子的蛊惑,南宫无寐冷冷道:“圣子还是不肯放弃妄念。”
“谢冰既然当初逃跑,就不愿意与你成婚,你在痴心妄想。”
圣子淡淡而笑:“魔尊法力确实高强,然而据司徒同光汇报所知,这些年虽然修为在精进,可是有个致命弱点,法力不稳。这是走火入魔征兆,不知魔尊是为何法力不稳,此刻碰到修为减半,还能安然护着小尾巴吗?”
司徒同光与魔尊交手多年,二十年前便感觉到魔尊法力不稳,虽然不是大碍,对于魔尊来说,却极为恐怖。
于圣光中,他平静安然。
没有人再说话,是强者的对决。
以众敌多。
直至……势单力薄,身受重伤,南宫无寐的厮杀受累重重。
他扯着谢冰的手,在坠落血迹,他早已负了伤。
顺着白骨手指,滴滴晕染。
“谢冰,我没事。”
谢冰垂眸,看着染红自己手指的手,轻声道,“放手。”
身躯微微一颤,南宫无寐声音沙哑:“谢冰,你刚才说了什么?你再说一遍。”
谢冰轻轻道:“我说,放手。”
——我喜欢你。
当初谢冰说的话,历历在目。
不过因为这四个字,他心酸疼软,再多的阴鸷狠辣,都化作心尖的柔软。
他怕她觉着他不好,他口中依旧狠辣,却将她不喜欢的黑曜石耳钉取下。
四个字,便骗的他心甘情愿。
南宫无寐的喉咙泛起一丝血腥,他微微闭目,声音沙哑:“谢冰,你,又骗了我。”
说什么喜欢,都是假的。
都是骗他。
谢冰平静的仰头,与南宫无寐对视:
“确实,当时我说喜欢你,不过是为了骗你取下耳钉。”
她从容看着南宫无寐:“我曾经问过你,戴着镣铐的爱,还是爱吗?”
“虽然你取下耳钉,与戴上又有什么区别吗?”
南宫无寐当时肯做让步,前提无非是谢冰说喜欢他,谢冰仍然在他眼前,然而谢冰想要走,永远都不可能。
“更何况……”
她微微一顿。
再次开口,语气里,是他不明白的冰冷嘲讽,“我还无法原谅你。”
无法原谅,身为不是人的傀儡,被控制的、如同行尸走肉的几十年。
她噤若寒蝉。
她朝不保夕。
她寸寸折磨肝肠断。
她其实,从来都没有忘记。
她熟悉他的身影,熟悉他的每一道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