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不用再睡了。
“客倌，你们这是？”店小二看着从楼上下来的一行五人行色匆匆的模样很是不解：“客倌，这才三更天，天还没亮呢，城门也没开，你们是要赶路吗，恐怕出不去吧？”
艾香看向了伍志帆。
“走吧，有我呢。”伍志帆的定安侯腰牌不是摆设。
既然她不想睡，想要早一点到临化，那就启程吧。
“什么人？五更天开城门，退下！”刚走到城门口：“哗啦”就有四个士兵上前大刀向着他们喝斥道。
“有急事，要出城门。”阿七拿了一块令牌在为首的士兵面前晃了晃：“可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看清楚了，小的这就给您开。”士兵咽了一下口水：“开城门。”
什么玩意儿，三更天啊？
等一行人骑着马匆匆而去的时候，旁边的另三个都还处于懵逼状态。
“头儿，是谁啊，怎么就开了呢？”一个小兵问道。
城门可不是谁让开就开的。
“定安侯，知道不？”头儿到底是头儿，当下普及起这人的来历：“曾经救过今上的命，其妻正是咱们古榆县的人，皇后娘娘的亲姐姐，春兰郡主的大女儿。”
“是不是两年前省亲一起回来过的？”有一个士兵插话道：“像他们这样的人，没有大事是不会离京的，咱们古榆县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对啊，这么大的人物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古榆县的城门边。
“头儿，他们是往临化镇的方向走的。”站在城门上的小兵道：“头儿，那是不是皇后娘娘的娘家艾家？”
“是的，就是临化镇，难不成是……”宫里那位出事的想法他生生的给按了下去，真是吓死人，这种话可不能随便编排的，弄不好就得丢命。
打着火把骑着马，星夜兼程赶到了临化镇已是晨时了。
艾香突然间不敢前进。
“青竹，你先去百草堂看看情况。”伍志帆道：“若是还和往日一样开门就诊，那咱们就在这镇上找一家面馆吃个早饭。”
艾香对这样的安排丝毫没有异议。
她甚至很希望自己那个梦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一切都还来得及。
青竹很快就回来了，看着艾香欲言又止。
艾香的眼泪又开始涌了出来。
“夫人，请节哀。”青竹最后还是出言安慰：“百草堂门前已挂上了白灯笼，来来往往的人很多，都在感慨白大夫是一个好人……”
好人为什么不能长命百岁！
艾香哭泣不已。
“青竹青莲，去准备孝衣。”伍志帆扶着艾香心疼不已，这会儿他觉得自己无论怎么安慰都无济于事了：“媳妇儿，你要哭等会儿就去灵堂哭吧，答应我，狠狠的哭一次就好，之后就别再伤心难过了。”
真是混蛋话，哪有不伤心的道理。
艾香擦干眼泪，很快的青竹青莲回来了，两人手上都是空空的。
“没有了，镇上的布庄白布全都卖光了，说是为白大夫戴孝的人很多，他们已派人去县城里调运白布。”青莲很是感慨，想不到一个大夫的去逝能让一个镇子的白布断货，这得是多高的肯定啊。
“先去百草堂吧。”艾香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道：“或许哥哥给我准备了的一套。”
从小在百草堂学医混吃的，白家人早就将她当成了家庭中的一份子。
老爷子的离开会进入她的梦境，这就是一种至亲的亲情。
艾香回到了熟悉的百草堂门口，
这里人山人海，哭声一片，却再没有她熟悉的人出来。
“爷爷，爷爷……”艾香看着灵堂里的棺木喊了两声整个人一阵昏眩。
“媳妇儿！”伍志帆眼明手快上前将人抱在怀里面。
什么情况？
跪在灵堂前接客的白前一愣，这是谁？为什么他觉得那份伤心丝毫不逊于自己。
“谁呀这是？”
“不认识的，白家的亲戚吧？”
“白家的亲戚不多，我都认识，这女人没见过呢？”
“喊白大夫是爷爷，我想起来了。”一个妇人道：“是白大夫的关门弟子，叫白艾的姑娘。”
“是定安侯夫人？”
“是皇后的姐姐？”
“对，就是就是，两年前我还在百草堂见过她的！”
什么？
白术和白芨听说艾香回来了丢下了一行客人连忙出来看。
“妹妹，你回来晚了。”白芨看见她泪眼庞沱：“爷爷临走之前都还念着你的名字。”
第五百九十一章 孝与不孝
“哥哥，是我不孝了！”艾香的眼泪就没停止过。
她有点喘不过气来，艾香感觉，她越来越不喜欢古榆县。
上一次回来送走了云婆婆，这一次星夜兼程赶回来依然没能见上爷爷最后一面，她只是回来送爷爷最后一程。
这样的回乡让她很憋闷心很疼很塞。
“爷爷，妹妹回来了，妹妹回来看您了。”白芨跪倒在灵堂里：“爷爷，您没有白心疼妹妹，孙儿说过的，妹妹在回来的路上，孙儿让您再等等的，爷爷啊，您可曾看见妹妹回来了……”
一声声哭一声声的喊，艾香听得泣不成声。
她已经无法说出话来了。
“好了，白芨。”白术红着眼睛走了过来，扶起了艾香：“你是一个孝顺的孩子，你爷爷在天之灵一定会看见的，也很高兴。这么早就到了，夜里没歇息吧，月月，将你妹妹带去休息一下，看她的脸色这么差，别累坏了。”
“不，我不要休息，我要在这儿守爷爷。”艾香执意要给白大夫守灵。
千赶万赶，终有一憾，她感觉自己是不孝的，而白术却说她是孝顺的。
孝与不孝，已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她想要弥补一下缺憾。
“嫂子，请帮我准备孝服。”艾香从伍志帆怀里挣脱了出来：“我要为爷爷守灵哭灵。”
“妹妹，请随我来。”万月月双眼红肿，声音沙哑，显然她也是伤心过度。
这样的万月月让艾香又忍不住担心起来。
“嫂子，你也要注意身体。”艾香问道：“爷爷的后事谁在操持办理？”
万月月说是她。
白家就只有白术和白芨两个成年男子，偏偏两人都没有经历过什么事，全都是躲在白大夫羽翼之下的人，这会儿天塌了，他们没倒下已算幸事，万月月是不敢指望这父子俩能帮衬。
白前还年轻，更是没经事；下面的儿女都还是孩子。
老爷子一走，万月月感觉到压力山大，负担重得要命。
“这样不行。”看这场面会很大的，艾香道：“你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我对这些也不熟，不如，派人去请我大嫂过来帮帮忙？”
两年前皇后娘娘省亲，艾家大小事务均由方茹来处理，一点儿差错都没有，井井有条的让温春兰都夸赞不已。
“那是最好不过了。”万月月求之不得。
艾香立即派了青莲去县城，同时也又派了青竹去向阳坝通知艾家的人。
艾长东和白家是没什么交情的，要依着他或许会来，或许就不理。
但是，艾香派了青竹去通知，看见青竹了他们一准儿会重视。
果然，青竹回来一会儿功夫，艾长东艾长西和艾长美都来吊唁了。
看见艾香更是好一番嘘寒问暖。
“香儿，回头回家里去住，我让你大娘将院子收拾干净。”艾长东道：“看看，都瘦了不少呢，可得注意身体。”
要依着艾长东的意思，这白老头儿死了也就死了，虽然有师徒的名份，也犯不上伤心至此。
象征性的干嚎几句，该干嘛就干嘛去，怎么还披麻戴孝呢，搞得像真的孙女一样的。
“嗯，大伯，我知道的。”艾香对邀请她回院子住的事果断的拒绝了：“我得为爷爷守灵。”
艾长东看了一眼艾长西。
“我们家香儿就是孝顺。”艾长西感慨道：“你这次是为了白大夫的事专程回来的？”
听说是半夜没的，艾香这个点上已经出现了，这是早回来了，那岂不是还送到终了？
“是的，听闻爷爷身体不好，我就赶了回来，没想到还是差了一步。”艾香总是在内疚，就差了几个时辰，若是她没有在古榆县住客栈，老人也不至于带着遗憾离开。
艾长丁唏嘘不已。
一个外姓的老头儿也能得到她的敬重。
艾长西想着若是有一天，他或者是大哥，无论艾家的谁生病了，没准儿根本不能放在这个侄女儿的心里。
“那时候，我们家穷，爷爷总会让伯伯买很多的肉，吃不完的就让我打包带回去，借口说他不吃剩的。爷爷知道我们家长年累月的没有肉吃，他就这样变相的救济着我们。”艾香一边抹泪一边道：“那年爹考试失利大病一场，是爷爷教我药方，特意还开导了爹一番。”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白爷爷对自家真正的是好。
这种好也不是标榜，就是无声的，用着他独有的个性来关爱着自己家。
“可以这样说，没有白爷爷对我们家的帮忙，没准儿向阳坝的艾家和以前没有区别。”艾香道：“爹或许会因落第而郁郁寡欢不再参考；我们或许就没有机会上京；娘也就没有机会找到她的外祖母；叶儿更没有钱财供她学习。我们艾家能有这一天，实在是爷爷为我们提供了太多的帮助。”
“爷爷不仅仅是教我医术的老人；更是我们艾家的贵人。”艾香道：“若不是爹当差走不开，爹娘都会回来的。”
“确实是应该的。”艾长东听到这些话的时候还是有略有脸红的，当年的一切他们其实真的做得很绝。现在回想一下，似乎还当不了一个外人：“白大夫是一个好人啊！”
好与不好，不是一个人说了算，而是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