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翟思思上班以来,最漫长的一天。
昨夜收到靳乔衍的相册后,她邀请今晚一起共进晚餐。
和平时的共进晚餐不同,这一次,是她自掏腰包、亲自挑选的餐厅,也算是约会吧。
起初靳乔衍是不答应的,在他那,哪有让媳妇掏钱的理?
但到底是拗不过她,也明白当今女性在另一半面前需要尊严,最后只能捂着良心点头。
只要她高兴就好。
眼看着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看诊完最后一位病患,她关上了电脑。
还有十分钟,恰好可以快速撸个眉,抹一下口红。
simon瞧着往日医院大小事务都得操心的拼命三娘这么早关上了电脑,脚一蹬转椅,往旁边挪动了些。
嘴上调侃道:“翟医生,今天这么早就准备下班,这是佳人有约了?”
本以为她和靳乔衍分居了,两人的感情也断了,他或许有机会能够追她。
没想到他们又那么突然地和好了。
哎,果然感情这东西,从来就不讲道理的。
用华夏人的话来说,他还是没有这个命,能够和这么优秀的姑娘在一起。
没这个命,只好退居幕后呗。
翟思思平日里和simon聊天也是轻松的口吻,不像对待别人那般严肃认真。
检查了一遍包里的口红和眉笔,她转过身,难得俏皮一下:“是啊,佳人约了才子,剩下十分钟,就劳请西先生驻守大本营咯!”
simon湛蓝色的瞳仁动了动,很快就别过头去,没能直视她那双潋滟的秋瞳。
嘴上不自然地说道:“嗨,翟医生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还没来的时候,这甲乳科还就是我一个人给撑起来的,去吧去吧,让mr j等久了可不好。”
翟思思也打趣道:“感谢西先生恩准,明天早上给你带好吃的!”
“很抱歉,这十分钟,我得占用了。”
突然,一道熟悉的女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翟思思连忙回转过身,只见追悼会上,靳言身边的那个女人,赫然出现在甲乳科办公室门口。
俏皮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警惕:“你来干什么?”
女人脑袋一偏,望着她身后的simon,后者皱了一下眉头,起身走到翟思思身边:“翟医生,我出去一下,要是有什么事,就大喊,我就在外面。”
女人背后牵扯到的,是靳乔衍和整个靳家的关系,simon在也不方便。
这里是靳乔衍的地盘,量她也不敢乱来,而且,强子就在医院附近看着。
于是翟思思点了点头,simon拍拍她的肩膀,路过那个女人的时候,多看了她两眼。
女人同样用着阴冷的目光打量了simon几眼,待他离开办公室,她便走了进来,顺手将办公室门给虚掩上。
翟思思重新坐直身体,将手袋合上,放在脚边。
抬头睨着她,直截了当地问:“你来干什么?”
“来医院还能干什么?当然是看病了。”
女人说着,双眼却没有落在医生身上,而是在办公室内逡巡了一圈,四下打量办公室的结构。
右手压在办公桌上,指甲轻轻滑过光滑的桌面,发出刺耳的“嘎……”声。
她脚上穿着尖细的高跟鞋,甚至比冯淼淼穿的高跟鞋还要高,整个脚背几乎垂直地踩在地上,走在办公室内,一声一声的“啪嗒”声,配合着指甲发出的声音,一下一下地抨击着翟思思的心脏,令得翟思思尤为不适。
最后,她的视线终于落在翟思思身上,双手撑着桌子,感叹道:“看来这靳总对你不错嘛,这办公室的环境真好。”
秀眉微蹙,翟思思没有闲心和她绕弯子,切入主题:“你哪里不舒服?”
女人有大把的时间和她周旋,也不着急着进入主题,脖子往后缩了一点,伸出右手食指,指着翟思思。
嘴上带着些微的讽刺:“哎,翟医生,你这话可说错了,我不是来看病的,而是来给你看病的。”
说了半天也没有一句正形,眼瞧着十分钟就要过去了,翟思思也懒得和她周旋,拿起桌面上的座机,按下一串号码:“喂,保……”
话还没说完,女人就伸出手,将座机挂机键按下,倒也没用动怒,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哎,别急啊,翟太太,都说两个人相处久了就会越来越像,你这耐性和靳总也是越来越像了,这话都还没说上两句,就着急着把我撵走?”
翟思思手里头还捏着座机,盯着她,没好气道:“有耐性不等于要把时间浪费在无聊的口舌之争上,你要看甲乳,我给你看,你要是想看精神科,我就给你介绍医院里的专家。”
精神科?
翟思思拐着弯骂她神经病?
女人不禁嗤笑出声,倒是有几分伶牙俐齿。
要是放在十年前,她还年轻气盛的时候,一定会和翟思思急,和她撕破了脸。
但她已经三十多一半了,不会再像个小孩一样动不动就急眼。
这是历练的沉淀,尤其是,在她丈夫发生那样的事之后,她的性格就更加的沉稳了。
松开挂机键,指甲划过桌面,再次发出刺耳的“嘎”声。
翟思思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几分。
走到翟思思的身边,她俯下身,双眼直盯着翟思思,将两侧长发挽到耳后:“我是来给你看失忆症的,翟思思,你好好想想,我是谁?”
翟思思倒是想知道她是谁,昨晚追问了靳乔衍一夜,靳乔衍也不肯告诉她。
要是想得起来,她何必去追问靳乔衍?
她不喜欢打哑谜,见女人还是没有要直接把来意挑明的意思,她双脚一蹬,带动转椅往后退了些,站起身来。
女人不高,穿着恨天高,也就和她站起来差不多高。
四目平视,翟思思道:“你如果是来和我玩猜谜的,那很抱歉,我还有事,没有这个雅兴。”
伸出左手,指向门口方向:“出门左转,电梯。”
她赶时间,没空瞎扯。
女人双臂挽起,习惯性地塌肩,骨盆微微凸起:“看来翟医生是贵人多忘事,确实是记不起我了,这样的话,我提醒你一下。”
她刻意将骨盆凸起得更为厉害,左手轻抚在平坦的腹部上,右手叉腰,道:“想象一下我扎着马尾,穿着朴素宽大衣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