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将琢磨了会,这才摇头道:“这书打从写完便收得妥当,想来该是没甚么旁人知晓。”
简洵听了才放心些,点点头又将目光转移到演武场中的那瘦小身板上。
那边温宁领了那石锤,一边哼哧哼哧地扔锤,一边还不忘嘀咕两句。
“什么时候我运气竟这般好了?”
她自是不信这运气之说的,毕竟不管是从石锤大小还是方才那人说的话来看,这事都像是有人故意安排。
温宁扫视一圈,琢磨着这事儿应该不是哪位不愿留名的好兄弟干的。
简家军军内将士被带得确实好,向来亲如兄弟,可即便如此军营上下应该也没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给她开后门吧?
所以说……
温宁不自觉停下手中动作,逆光往看台上瞅。
难不成这是简洵的安排?
温宁心里犯了嘀咕,寻思这到底会不会是简洵的手笔。
还没想出个什么来,总教头却大步走了过来,横眉竖眼吼了一声:“哎哎!你怎么回事,身板子比人瘦,体格没有先天优势偷懒你倒比谁都会是吧?”
温宁闻声回过神来,忙不迭赔笑认错:“是是是!教头说的是!小的马上好好练!”
说着便一咬牙扯着链子重新开始抡铁锤。
看台上的简洵将她这一系列动作看在眼里,唇畔又不自觉勾起一抹浅笑。
大抵是见她态度不错,练得也算是认真,总教头声音终是软了些,颇为耐心地纠正她的动作,又顺带着传授了几招扔石锤的技巧。
总教头耳提面授,温宁也没机会再胡思乱想,咬着牙全程坚持下来后后背早已浸湿了一片,待听到总教头结束的命令后温宁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石锤旁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嗯!小子坚持得不错昂!明日就照这样练!”总教头摸摸下巴上的小胡茬。朗声赞了一句。
温宁虽有气无力,但也赶紧应了声。
歇了会,她撑地扶腰吭哧吭哧起来,抬头一看,看台上早已没了人影。
抻抻胳膊,温宁叹口气,反正也不是什么打紧事,再说自己这几日恰好值班想问个明白还有大把时间,现下还是洗澡吃饭更为要紧。
吃饱喝足,她分内该做的事儿也都做了,这心里便不由得惦记起那本书来。
听昨日他的意思,自己今日该是可以再看得,可这会这人怎么就像是没事儿人一样?
温宁坐不住,在帐内来回踱步,眼神时不时地往端坐在书桌前的简洵身上瞟。
眼见着月挂树梢他还没个动静,温宁终是耐不住了,搓搓手一步一步挪到简洵书桌前,小心问:“将军,您看现在这个时辰,您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儿没办啊?”
简洵闻声蹙眉,半晌才从书卷中抬头:“嗯……是该给家里去封家书了。”
嗯?就这?
温宁满头黑线,还来不及抱怨,那人却兀自提了笔。
撇撇闷头嘀咕一声“肯定是故意的”,温宁又一个侧身转到另一边,极有眼力见地开始磨墨。
温宁懂规矩,也深知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是以简洵写信的时候她全程未曾垂眸看一眼。
听着简洵那边窸窸窣窣有了响动,猜测是写完了,温宁正欲垂眸再旁敲侧击一把,却听他开口道:“书在枕下,自己去拿。”
温宁闻言一喜,忙不迭放下手里的墨条,提步往那边去,可还没走几步,他又说话了。
“看之前有个条件。”
温宁脚步一顿,笑意逐渐变淡。
怎得今日还有条件了?
心里虽然忍不住吐槽几句,可终究是忍不住想看,于是苦着脸问:“将军要小的做何事?”
其实也挺没必要的,她都是他的部下了,他让她干什么她不得乖乖干?还用的着拿这书跟她讲条件?
“今日只能看一个时辰。”
她这边胡思乱想着,简洵却抬眸淡声道。
原来是为这事儿,温宁松了一口气。
看来将军这是吸取了昨日的教训,深怕今日他入了神又不愿停下来。
想到这儿,温宁不免觉得好笑,于是朝着简洵方向拱拱手:“将军放心,属下今日必不让将军为难。”
一个时辰短是短了点儿,可总比看不到强吧?
终于如愿以偿地拿了书,温宁捧着书翻到自己想看的那部分,借着烛光一点一点往下看。
由于事关自己的外祖母,温宁看得格外格外认真,每一句话都恨不能仔仔细细分析一遍深怕漏过什么重要信息。
由于紫微公主出生的时机甚是巧妙,是以打从她出生起便没少得人关注。
虽不是皇子,但有皇嗣总比没有的好,正因这样的想法,奉为帝将紫微公主看得极重,打小便悉心教导公主 ,俨然一副培养未来君主的架势。
这样的架势让许多人愈发惴惴难安,除了后宫的明争暗斗,前朝亦不安宁。
眼红的人多,奉为帝与萧妃再尽心呵护也总有照顾不到的,是以公主幼时的磕绊并不少。
由于这书里记得十分详细,温宁又看得投入,是以时不时便会被其外祖母的经历所牵动。
“这人真是混蛋!”
眼看着书里写到自己外祖母被人陷害,无从辩驳,温宁一个没忍住捏着拳头低吼了一声。
夜里寂静,她这冷不丁一句惹得简洵禁不住一颤,抬眸看过去却见看书的林宁此刻脸颊微红,眉头紧锁,双手更是捏得骨节泛白。
好端端看书,这又是想起什么了?
“谁混蛋?”搁下手里的书,简洵提步走过去问。
温宁看得正入迷,听到声音随口就回了一句:“还不是宫里那些豺狼虎豹!”
声音里夹着几分愤懑,直逗得简洵忍不住想笑。
感情这是看书气的啊,又垂眸打量她一眼,见气的小身板都隐隐颤抖便不由得说:“一个大男人,看个书也能气成这样?”
语气夹着两分戏谑,三分嫌弃,直让温宁听得一愣,登时从书中清醒过来。
也就是一瞬间的功夫,温宁便意识到了自己方才的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