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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2】
    温宁心想陈秋难道真的狠心到这种地步,任由她哭得这般难看都不肯给她一句话。她胡乱收收眼泪,想要质问。

    可一抬头,就看到陈秋那充满眷恋却失去了光彩的眼神。他躺在榻上悄无声息,最后一眼,倾注他最后的力量。而他将这一眼给了温宁。

    后来听说那一夜林秋的营帐内传来断断续续地哭声,帐外的军医各个叹气,但都不想进去,他们请了人去找睡梦中的简洵。

    简洵知道这件事之后,顾不得穿衣服披着斗篷就赶来了。

    他下了令,今夜一切关于林宁的都不准传出去,只要让人知道林秋因为荣王属下那一箭去了。守营的士兵和军医齐声答应。

    天快亮了的时候,营帐内已经静了声,温宁坐靠在榻边矮凳上,握着陈秋逐渐冰凉的手。简洵站在她身后,拍拍她,让她休息去。

    “你兄长已经去了,他定不会希望看到你这副落魄样子。”简洵骂人利索,安慰人却没有那一套功夫。

    温宁冷笑:“他希不希望有什么重要的,人都死了。”一夜的哭泣,温宁嗓子都哑了。

    简洵默声。温宁松开陈秋的手,将他平平的放在榻上,用手轻轻地合上他的眼睛,拢拢那床有些乱的被子。做好一切之后直起身,对着简洵说道:“将军,末将累了,想回去先睡一觉。”

    简洵拧眉,没有拦着温宁,“别太伤心了,好好休息。林秋的后事我们会办的。”简洵可不觉得她现在说要休息就是已经不在意了,相反他觉得现在她的情形很不妙。

    温宁漠然的说声知道了,然后钻出营帐,迈着步子一路沉默地回到了休息的地方。

    她抱着剑合衣躺在榻上。这把剑还是陈秋给她的,入军营之后她本没有随身兵器,但是简洵有一日忽然说让她自己带把武器,免得有哪日发生危险了,还要跑去兵器营拿。这个持武器的待遇可是良营特有的,别的将士下值了就得把武器都归到兵器营中呢。

    陈秋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也不知道从哪里摸了把剑给她,夜里悄悄递过来。

    她记得她说什么,“这么秀气的剑,你什么时候备着的?难道是给别的姑娘准备的吗?”而后陈秋的表情她已经全然忘记了,只记得他说,“哪有什么别的姑娘,只有你罢了。”

    温宁咧嘴一笑,扯动间才发现自己歪着的一侧,枕巾已经湿了透了。

    她恍然明白,这人活着才有资格说窝心的话,要是死了,说什么都扎心。可陈秋更狠,就连扎心的话他都不留一句,任她凭吊他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回忆。只能从记忆的角落中拼凑些散碎的东西,将他塑造成一个缥缈的、憨厚的贴心人。

    她,不乐意。

    陈秋死了。荣王听到这消息让边锋去问,意图将这细枝末节都盘问清楚。可除了简洵愿意透露的消息之外,荣王什么都没问出来。

    他撕碎手中的信笺,沉声喊着边锋滚进来。

    “即刻收拾东西回宣城。”

    边锋伏低没多问一句,应声道:“是。”

    荣王要撤走简洵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他自然不会求着荣王留下来,有无这个必要另说,这几万简家军上下的气愤只会随着荣王久留而愈浓。

    因此荣王下午带着来时候的人准备离去,和来时一样他坐在轿撵之上带着傲气和不屑掠过从营帐到简家军大门的距离。

    可到了军营门口,荣王的轿撵忽然停了下来。荣王伸头一探究竟,漫天的纸铜钱随风扬起,像雪花一样轻飘飘地落下,将他打个正着。

    荣王面无表情地望着扎堆在军营门口撒纸钱做丧的简家军,过了一会儿吩咐道:“走。”

    陈秋不会有葬礼,还没听闻哪个小兵死了整个军营都要为他送丧,是以这就是恶心恶心荣王做的戏罢了。

    陈秋没有葬礼,但是简单的后事还是办了。简洵带着温宁,看着一群人将陈秋葬在简家军周围一处山腹之地,那风景不错,适合葬人。

    温宁等陈秋落了葬,想了下立了块无字碑。去了坟茔上一抷土装两个瓷罐中。一个当日就随着信寄给了远在维良城的楚亦,另一个自己放在身边,然后撒了点花草种子日日摆在营帐内。

    简洵难得没有翻查温宁那封寄出去的书信,但是等过了几日,见她如往日一般活泼好动的时候将她喊来。

    “之前勤于公务一直未曾问询,那荣王身边的边锋说林秋是奸细,你有何话可说。”

    温宁说道,“将军说什么笑话,那贼子认得我大哥,想通过他知道我的下落罢了,将军怎么连这个也信了。”

    简洵挑眉,“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的,”温宁冷着脸,“无耻行径,有朝一日我定要让荣王和边锋血债血偿。”

    简洵心里有根杆,他本就和温宁一般想,听她这么说心里也信了大半。也许因为本来对荣王存了偏见,所以他没有仔细思索这整盘事情。

    简洵挥挥手,“本将军知道了,近几日我良营士兵都要归来了,你可以选择和他们轮值,不用日日守夜了。”

    温宁微微一怔,“这,良营多少人一帐?”

    简洵没想到温宁会问这个,迟疑了一下回道:“应是五人一帐。”

    温宁心里一盘算,直接抱拳说道:“将军,属下以为自从军之后跟着将军已经习惯了,良营军帐颇为陌生,属下,属下怕生……”她说着眼神往屏风后面看看,意有所指。

    简洵这才想到,眼前这小子是不好在外人面前随意放肆的。可之前他只是心里怀疑他的身份,现在这份怀疑淡了,已经没有必要和着他同进同出了,况且军中也没这规矩。简洵想了想,做了个折中的办法。

    “这样吧,本将军特许你洗澡之时来本将军帐中洗浴。至于这卧榻之事不容商量,和军中规矩不和。”

    “谢将军!”温宁直接说谢,速度快的让简洵怀疑,她的目的其实本来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来这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