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一开始,你的痕迹就被抹得干干净净。”
原来是梁子沐一早就看到了他,他完全没想到过这里来,毕竟,那样的山野树林中,碰到熟人的机率实在是小。
温婉说完自己的遭遇,又问及楚亦的,还有胥伯良现在如何了。
那么险峻的形势,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发现弄丢了她,又是如何的伤心。
分开半年多,楚亦也很想倾诉当时他当时的心情,他双手环着她,从他被青一青二救活,胥伯良在雪地里刨她刨到冻僵,带着胥伯良四个人在风雪里寻找,这半年多以来他采用过多少方法,追踪了多少条线索,一直说到今天清晨,他发现梁子沐这条线索。
温婉唏嘘也震撼,如果不是他坚持这么找下来,不会有今天的重逢,或许,这一辈子能不能见面都不好说。
回想冲出大门,就看到他在马背上,那一刻,曙光照耀的感觉。
若是没有遇到他的话,今天她不一定能顺利逃脱,而一旦被梁子沐再抓回去,不说他会防范得她根本逃不出,就当时中的药,她真的不敢想像,往后的日子。
“现在温家堡如何了?玉儿和宁儿知道我的消息吗?”
“我瞒着他们的,不过,阿良说,温宁已经猜到了,但她并没有找我、骂我,她长大了,担事情了,即便心里担心着你,也没有放任自己颓靡堕落,而是把温家堡操持得很好。”楚亦道。
这消息让温婉十分欣慰,她就怕他们因此而崩溃,绝望。
“对了,那劫杀我们的人是谁?”
这次差点阴阳相隔,梁子沐只是个搅局的,布局的人这是想要将他们赶尽杀绝吗?
楚亦的神色变得凝重,“查出来了,是何亲源。”
“何亲源?”
温婉有些诧异,何亲源跟他们没打过什么交道啊,难道,就因为方志平栽在她手上?
“他跟方志平关系很好吗?”
“并无。”楚亦摇头,讲解道,“不是每个攻击都得怀抱目的,有时候,觉得对方的威胁太大,导致了恐慌,也是可能先下手的。”
他起初也没想明白,调查了一番才知道,何亲源纯粹是被方志平的下场吓到了,又妄加揣测他们的野心,所以来了个先下手为强。
温婉听懂了,大概是出于一种自我保护心理。
就像一个人走在路上遇到一条蛇,因为太过恐慌,根本就不等蛇掉转头走开,拿着棍子就将它一顿猛打猛砸。
一旦威胁过大,人们都会首选做恶意揣测。
所以,原来他们这么倒霉的吗?
“那这次我们安然无恙的回去,何亲源岂不是又会想着对付我们?”
“既然已经知道是他,不会让他有这个机会的。何亲源一个小小县令调动不了那么多州兵,其中还牵涉到了几个官要,事情没那么简单,之前我怕节外生枝影响你的踪迹,没动他们,等回去后,该跟他算算账了。”
温婉点点头,这些事情,楚亦会做好,她不需要操心太多。
歇了一阵的雨点,在晚上加大了,哗啦啦的下。
温婉有些睡不着,想着怎么处理梁子沐这一家人。
事实上,梁子沐和冬柒的确是救了她,而且老人和稚子无辜,直接杀了,她觉得自己做不到。
但就这么放了,她又怕给自己和楚亦埋祸患。
梁子沐显然是恨上楚亦了的。
温婉尚未纠结出个好办法,结果第二天早上醒来,就看到楚亦阴沉的脸色,整个庄子一片低气压。
问了才知道,梁子沐逃了。
“全都逃了?”
“不是,就他一个人。”护卫道。
温婉茫然又诧异,她还以为,楚亦这些手下看起来那么精干,又搞得这么神秘,应当是很牛逼的一群人呐,结果连个普通人都关不住?
护卫们被她这眼神看得羞愧难当。
“是属下们失职了。”
就因为是普通人,所以他们并没有将之关入地牢。
这里表面只是个农庄,如果不是必杀之人,关进地牢反倒会暴露他们,所以只是暂时关在了几间农舍里。
加上昨晚雨势加大,后半夜天气凉爽了不少,守卫的人舒服得打了个盹,结果梁子沐就趁那会逃了。
可是,就算他们随便关着,也没那么好逃。
其实守卫的人到现在都还奇怪,梁子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怎么就轻易逃走了的。
温婉去看楚亦的时候,司修白和魏且容在和楚亦谈话。
“他那些妻眷老小咱们杀了也泄不了什么恨,反而得罪了那梁子沐,他是当朝贡士,听说很得扶摇学院的夫子器重,近半年来在皇城的青年才俊中颇有几分名气,他要是闹出点动静,很容易引人瞩目。”
听起来,司修白这是想让楚亦放了梁子沐的家人,不追究这事了。
魏且容也附和道,“他既然逃出去了,势必会利用他自己的力量向咱们要人,到时候闹大了,反对咱们不利。”
在魏且容看来,梁子沐包括他这一家,跟他们根本没有大仇,犯不着为了杀这么个人,而暴露了他们的势力。
但是她知道,这话说出来楚亦肯定不会爱听。
司修白也不是什么愚笨之辈,知道楚亦这会心里在意什么,要想劝得楚亦消了怒气,打消他非要追杀梁子沐的念头,就得从大局观着手。
楚亦认真思索的样子,好像听进了两人的话。
可他抬头,却是问道,“梁子沐被绑了手脚,农舍门和窗都是外锁,他是如何逃出去的?昨晚守夜的人是黑字队伍,平时为了任务,他们可以蛰伏在树林里一动不动十个时辰,如今会因为一场雨下得舒服,就轻易的睡着?”
一切都在说明,梁子沐的逃走,太过巧合了点。
司修白不清楚这些,听得楚亦这么一说,也思索起来。
正当这时,温婉款步走进来,楚亦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去,温婉点了点头,道,“你们聊你们的。”
目光扫到魏且容时,似乎看到她脸色十分僵硬。
像什么事出现了纰漏一样。
可只一瞬,她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快得让温婉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