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温家的闹腾,温婉这家小破屋却是温馨。
吃过晚饭后,温婉把其它几间屋子也整拾了下,其实也没多少东西,一共就三间屋,一间灶房,两间睡人的屋子,一间她和玉儿住,而另一间,是楚亦回来时住的。
外人不知道,他们两夫妻并不同榻睡,偶尔小玉儿要求和爹娘一起睡,他也没碰过温婉一次。
温婉和小玉儿的屋子没什么东西,就一个炕,一个大木柜子,里面放着仅有的几套粗布麻衣,和一些鞋底针线的东西,都是很少,母子俩的所有东西,连一个柜子都放不满。
把屋子收拾完,温婉回头看到小玉儿坐在小矮凳上,拿着本书在看。
“玉儿,你哪来的书?”
“娘亲,是爹爹的书。”小玉儿抬头。
“爹爹准你动他的东西吗?”温婉问道。
楚亦的屋子,原主从来没进去过。
楚亦没让她进去过,她也没敢要求,估计原主也看得出来,楚亦只是出于怜悯才收留的她和玉儿。
但这会看到玉儿拿了东西出来,温婉便推开门看了看,这么久没回来,她所幸也帮着收拾下。
楚亦房里的东西比她房里还要多些,一个上了锁的木柜子,旁边还一个木箱,炕边上一大一小两张桌子,桌子上搁着几本书,还铺着几张没写的纸,搁着支笔,石砚台里的墨干了,旁边搁着根墨条。
这些东西,和这个破旧的家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笔墨纸砚,在山野乡村里是很少见的。
但凡哪家里有一个人读书,那都是举一家之力养着,就像她四叔温有文,当年没考上童生,就再也没敢考了,读书人的装备,可都是烧钱的东西,不是家中有考取功名的年轻人,都不会备些这种东西在家里。
但是温婉对自家里看到一套文房四宝并不惊讶。
记忆中那个便宜相公,虽然也只穿一身青布衣衫,但回忆他的仪态举止,绝对不像小地方出来的人。
不然,也不会在遍是狗蛋、阿牛、铁蛋的山村里,给她儿字取名叫楚陌玉了。
“爹爹说,让玉儿有空就多看书识字,这些都是留给玉儿识字写字用的。”小玉儿认真道。
“这样啊……”
温婉其实也想过要小玉儿学些字的,但最近忙着改善处境,还没有余钱买书,这事也没提上日程,没想到小玉儿自已倒是积极上了。
看这矮桌子,估计是特意给小玉儿准备的。
笔墨纸砚估计也是留给小玉儿用的。
楚亦虽只是收留她们,但对小玉儿却挺尽责,不知道还真以为是个亲生的。
温婉凑过去看了一眼,结果发现小玉儿翻得起劲的书,是本兵书。
拿错书了呀…
结果温婉拿了桌上几本书一看,另外两本也是兵书,还有的要么是国之大事,要么是前朝历史,怎么看也没有给小孩看的书。
“玉儿识得多少字了?这些书能看懂吗?”温婉问。
“玉儿认识好多好多字了,凡兴师十万,出征千里,百姓之费,公家之奉,日费千金。”玉儿小手指着其中一段念得像模像样,“爹爹说,他回来之后要看玉儿还能不能记住。”
温婉诧异,同是三岁小孩,这古代的能甩现代的几十条街啊!
小玉儿又邀功般地道:“娘亲,玉儿还会写自己的名字呢!”
温婉觉着好笑,捏捏他鼻子,“那玉儿写给娘亲看看。”
小玉儿当即把大桌上的纸拿下来,铺在他的矮桌上,又拿起那根墨条,往石砚台里滴了点水,开始研起墨来。
来来去去折腾,他竟然没有半点叫温婉帮忙的意思。
温婉看小玉儿研墨得头上出了密汗,问:“这些都是爹爹教玉儿的吗?”
小玉儿磨了小一块墨,乖巧地点点头,“爹爹说要什么事情都要学会自己做。”
准备好,小玉儿坐在桌前,提笔低头写字。
他写字的时候脊背挺直,头也不会太低,握笔的姿势更是标准,这么端坐着的背影,竟有几分小公子哥的气质,不算明亮的烛火下,看不清他略微蜡黄的肤色,这五官看起来倒是秀气好看,眉眼有股认真劲。
不用想,温婉也知道,这定然也是楚亦要求的。
三岁小孩,学干农活再正常不过,家里有书的,学着识几个字也还说得过去,但让孩子看兵书,教孩子研墨,写字,以及归正孩子写字姿势,楚亦这是要把她儿子当国家栋梁来培养啊?
“娘亲,我写好了!”
小玉儿放下笔,举起手里的纸给温婉看,“这是玉儿的名,这是玉儿的字,楚陌玉,字扶辰。”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小玉儿的名和字都取得很好,温婉再次觉得,楚亦对小玉儿有培养之心。
他写字很规整,还真不像是三岁孩子写出来的字。
“玉儿写得真好!”温婉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又问:“玉儿有没有爹爹写的字?娘亲想看看。”
“有。”小玉儿说着起了身,他从大木柜旁边的一个小木箱子里翻出了一沓纸,递给温婉。“这就是爹爹写的字。”
温婉小心打开,一卷白纸上,写了两个字:深浅。
笔墨飞扬,或浅或深,笔锋颇为凌厉,出去的刹那似收不住的利箭,却又恰到好处的一收。
锋利而内敛。
都说字如其人,温婉看着这字,只觉得,这字里映射出来的人,和她记忆中那个温润冷淡的楚亦有所不同。
“爹爹写字可好看了!告诉玉儿,字可以慢慢练,但练字的时候一定要姿势正,心也要正。认真一段时间,字就会越写越好看了。”
“好,玉儿练一会,别太晚了。”温婉没去想太多,把衣服拿出来,给一些破了的做缝补。
等日子过好点了,空闲下来,她也得买些书回来看,玉儿学,她也要学,不管哪个时代,知识都是第一生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