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好像是许之枔四年级的时候——诶是四年级还是五年级来着?反正你俩当时都还没原来那个饮水机高,你来我们家玩过是不是?当时我们还没搬,还住在老街那边,就裕民那一块儿。”
付罗迦呆呆地看着她,她又走近几步:“你不记得我啦?诶我变化有这么大吗?他们都说我从十八岁到现在样子都没怎么变呢——”
“自作多情,”许之枔“啧”了声,把跷起的脚放下。“别人不记得你不是很正常,真当自己人见人爱呢?”
“我说许之枔,你跟你姐说话客气点儿啊!”她绕过朝她撒欢儿的黑咪往沙发上一坐。付罗迦想往另一边挪挪以便留出足够的距离,奈何他跟许之枔之间靠得已经够近了。“你每个月生活费舅妈可都打我卡上呢。”
“那我请问您,您过来是有何贵干啊?”
“人家小朋友还在这儿呢你就吼我,凶相毕露啦。”她偏过头又朝付罗迦一笑,“诶,你小时候明明不瞎啊,怎么长大了还看上他了?嘴毒手黑还心机,也就长了个能骗小女生的模样——”
“刘杉桐!”许之枔霍然站起。
“哎唷。”付罗迦被表姐拽了一把,猝不及防倒向一边——她手上的力气跟许之枔倒是一脉相承。
把他拉过来的人往他身后躲了躲,伏在他肩头幽幽出声:“他这次怎么一点就炸了……现在我可打不过他啦,小朋友救命呀。”
“……”
“刘杉桐你撒手。”
“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我跟小朋友这么多年不见我就不能跟他聊聊天吗——”
“谁跟你多年不见?他不认识你。”
么可能!”表姐按着付罗迦的肩膀晃了两下,“你怎么会不记得了呢,以前你给许之枔扎辫子都是管我借的发卡蝴蝶结还有头绳啊——”
“我他——”
这个粗口最终还是被咽回去了。
“——你到底滚不滚?”
……
“我艹,”在教室里一个人趴了会儿后终于有人进教室了。“李鑫是跟谁在座位上干了一炮吗,这么激烈?”
付罗迦抬头。
“……你别这么看着我。”唐诚把书包放下,“跟我没关系啊。我这几天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抓住每一分每一秒复习——”
“我踢的。”他平平淡淡。
“嘶——”唐诚倒吸一口冷气,“你不怕被打呀?李鑫跟许之枔他们很熟呢,他们已经送过好几个人进医院了——”他左右看了看,又压低声音,“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我能问你几道题吗?”
给唐诚说完几道题目后教室里的人都来的差不多了。李鑫到的时候付罗迦额外分出了点注意力,发现他跟孙奇亚居然是手挽着手进来的。
看到那一摊东西的时候孙奇亚脸色变了,李鑫倒是很淡定,埋下头去捡东西。孙奇亚说了句什么,之后也蹲下来陪他一起捡了。
“……懂了吗?”他移开眼,抬头问唐诚。
“没有。”唐诚重重摇了摇头。
“那就好。”他把习题集反手还了回去。“换个人问吧。”他都不知道自己讲了个什么东西。
不出意外地,他又在课间收到了纸条。不过他暂时没空应付李鑫这边,因为叶老师又过来了。
“课代表,我让收的作业呢!”
从回来后开始付罗迦从没想起过收作业。照理说他有几天没来,该有其他人代劳了才对。所以他一开始不觉得这一声喊的是他——哪怕他相信叶老师再次找上他也是迟早的事。
全班有一半的人看向了他,另外一半的人看向了陈可。陈可清了清嗓子,“那个,大家马上交一下英语作业——”
“课代表不是回来了吗,不用你代收了。”叶老师皱眉打断他。
于是另外一半的人也看向了他。陈可一摔椅子坐下了。
付罗迦掐起了掌心。
“快出来,最近忙,要跟你说清楚的事多得很——”
“……陈可就是课代表。”他为了忍住不去挠那些突然瘙痒起来的疤,把手掌摊开抵在了额上。
寂静。
叶老师隐隐有些发抖的声音好像从天边传来。“什么意思?”
付罗迦沉默。
“付罗迦你没听见吗,我让你把作业收了,交到我办公室来,我还有其他事要跟你说——”
“我不住校。”
“什——”
“就在这儿说吧。我不住校。我假期不会去省会。你就……就这么跟她说。”
“付罗迦!”
“别叫我。”他闭上眼。“头疼。”
学生对老师的尊重是等她离开之后才爆发讨论。
“我靠牛逼啊,”不知是谁吹了个流氓哨。周临涯拍着巴掌转过脸,“虽然叶琴在学校里屁都不是,但你敢这么正面刚真的蛮勇啊!”
“早看她不顺眼了,脸上褶子跟麻子一样多,还天天涂些污七糟八东西的,闻到她身上的味道就想吐。”
“你说你不住校?什么意思啊,她要让你住校?还有什么去省会——”
“哎你怎么又趴下了啊,不舒服吗?”
他趴在桌上看李鑫的纸条。
“干嘛跟我过不去?我是怕你吃亏才问你啊。有很多事许之枔都没告诉你。
“他从高一就开始混圈了,你恐怕不知道他有多受欢迎吧?
“难道跟他在一起,你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吗?”
他看了几遍,大概知道了意思。
“你脑子有屎是不是?!还给我干什么??他妈的谁爱收谁收,再往我这儿扔我直接扔垃圾桶里!!!谁他妈稀罕——”
陈可的这一声咆哮过后就是更为大张旗鼓的起哄。
付罗迦微微皱眉,想把耳朵堵起来。
过了会儿他摸出一支笔,在纸条上潦潦草草涂了几个字。
“唐诚。”
“诶,干嘛呀?”
“把这个,”他把纸条重新团好,“递给那个叫李鑫的。”
“好勒。我还有几道题不太懂——”
“……拿来我看看吧。”
……
对于此后的英语课课前不再有人喊起立老师好、课上总是充斥肆意的谈笑声等等后果,付罗迦其实是始料未及的。
“没人喜欢她。”周临涯说。“以前大家都当没她这个人,是你吹响了反抗的第一声号角。”
“……她怎么了?”
“哎呀,那么明显的偏袒优生,对成绩不好的都是一副看不起的样子,拽得要死。你不知道唐诚去问她一道题她不耐烦成什么样了,好像唐诚污染了她周围的空气一样——说真的,她以为她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拜托,付罗迦就是她偏袒得最明显的那个吧,他应该发现不了吧?”李淑仪不咸不淡。
“所以我说叶琴这个人真的很失败,她那么喜欢的学生都不喜欢她,当着全班几十个人的面不给她面子。”周临涯晃晃脑袋,“我还听说她离婚了。是她老公不要的她,她刚刚大一的儿子也不想跟着她过,跟了他爸。”
付罗迦从草稿本上撕了一页纸下来,声音响亮。他抬头时发现她们都看着他,问了句:“怎么了?”
“……我还以为你生气了呢。”周临涯嘟哝。“你最近真的特别奇怪,我总觉得你随时要爆炸。”
“下周期末统考。”他说。
“行行行,不打扰您学习了。”
同样的话他也跟许之枔说过。但是许之枔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这就能成为去学校的理由。许之枔依旧——几乎每天——早起困难,并且坚持在下一天里睡的比他这个失眠的还晚。
“你们文科背的东西不是很多吗?”
“也许吧,我没怎么背过。历史,地理,政治……一科比一科无聊。”
付罗迦沉默了一会儿,“你考过试吗?全套的。”
“考过啊,期末嘛。上学期……唔,上学期临时有事,就没考。怎么啦?”
“没什么。”
许之枔问他是不是紧张。他说没有。
紧张可能有,但不会是因为考试。
或许跟某种预感相关。
那天下午体育课的时候他在教学楼旁边看到了一辆车,车窗开了一点点缝隙,散发出橘子清新剂的味道。他看到车牌后特意去摸了摸引擎盖,温热的。
随后他一路狂奔上楼,撞开了那扇他很久没打开过的门。
老板椅,办公桌,桌上的照片,角落里的电炉,相对而坐的两个人。
“迦迦?”
老板椅上坐着的人十分意外,朝他侧过身。“你现在不是该在上课?”
他看向坐着的另外一个人。她面前摆着一杯浑浊的茶水,视线从镜框上方越过。
“他最近就是这样的,不听管教,没礼貌、顶撞老师,分辨不出什么是好什么是坏,成天跟些混子搅和在一起——”
“抱歉老师,麻烦老师了。他妈妈住院了,我离得太远,没能及时起到监管的责任——”
“你看他现在这个样子!阴阴沉沉,松松垮垮,马上就要高三了啊!他从精神上就没有做好准备,这像什么话呢?”
“让老师失望了,我一定会好好跟他沟通沟通。迦迦,跟老师道歉。”
他低头时上前一步。
他抬头时猛然伸出手,把那张桌子上所有能够到的东西通通砸向了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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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被逼的。
许快被他姐扒了(不是衣服)。
付砸东西时的心理活动见内容提要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