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拒绝了。然后被围着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了数十分钟。
又被要求拍照。他继续摇头拒绝。
她们明显就有些不开心。
“我去趟厕所。”他低头玩了会儿手机,把微信q/q通讯录翻了一遍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就找了个机会走了。
他一出门被人盯住时才意识到自己的脸已经跟平常不一样了。然后莫名心虚,到厕所时才敢把头略抬起一点。
然后被这个妆在自然光下的效果吓住了。
水龙头流出来的水带有一点温度。他透过水流看见一些扭曲的影像,很想把自己的脸也伸到底下去。
手机响了,一个陌生来电。
“……喂?”他把口罩扯到下巴上。
“我钱妙洁。”
“嗯。怎么了——”
“你能不能联系上许之枔?”
付罗迦手指一紧:“……你们打过电话吗?”
“打过。不通。”
“那我应该也联系不上。”
“你打过吗?”
“……没有。”
“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打过?”
他拧起眉。“我为什么要——”
“他从昨天开始手机就打不通。杜燃联系不上他。”
“……”
“很多人在等他。”
付罗迦又抬头看了眼镜子。“……我也联系不上他。”
“你联系过了?”
他突然烦躁起来:“我跟你们有什么不同?你们联系不上我为什么可以联系上——”
钱妙洁声音清冷。“我以为你可以。对不起,我弄错了。打扰了。”
然后就直接挂了。
付罗迦把手机扔在洗漱台上,又拧开水龙头开始洗手。他用的力度有些大,水花溅到了屏幕上。
又有来电。一颗水珠正巧在联系人名字上边,让那个“杜”字显得有些诡异。
他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有的杜燃的联系方式。
“那个,迦哥是吧——”
他没出声。
“呃……有人吗?”
“……有人。”
那边舒了口气。“姐姐说你生气了,她不知道怎么道歉。”
“……姐姐?”
“哎就是钱妙洁啦。”
“她是你姐姐?”付罗迦开始跑偏。
“不是,她是我女朋友——哎不说这个了,枔哥我昨天晚上就打不通他手机了,本来也没怎么,主要是等会儿他得上台了,现在要他过来一下。他去干嘛了有跟你说吗?”
他终于开始认真回忆昨天的事。“……他好像只跟我说了他有事。具体的——就没有了。”
“啊这样的吗,那行,我们知道了。你在哪儿?”
“厕所。”
“啊那你先去吃饭吧,六点半就要到形体教室集合了。”
那边好像忘了挂断,隐隐约约听到杜燃在说什么“姐姐你不要总是那么酷”“看吧人家误会了生气了”。
付罗迦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着手机略微提高声音:“……我没生气。”
“啊?哦哦,行,知道了。”那边有些尴尬。“那我挂了。”
……
六点半的形体教室里站着坐着的人全部都穿着亮眼的演出服——付罗迦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这件事,也没有被人提醒。
他插着兜站在角落里。一个穿着晚礼服的女生在旁边补妆,裙摆长得搭到了他鞋上。
“嗨。”
过了会儿她主动打了招呼。
付罗迦看了她一眼。“……有什么事吗?”
“没事啊。”她撩了撩头发。“你眼睛好漂亮啊。”
“……”他把脚挪远了点。
“你猜我是什么节目的?”
他没说话,女生又耐心地问了一遍。
“……我不知道。”
“我是主持的。”她笑得很灿烂,“不是应该很好猜吗?”
“……”
“你节目在第六个。是我报幕哦。”
“……知道了。”
他把手机拿了出来,那女生没再搭话了。
然后就是等。女主持人很早就消失了;前几个节目的演员时常进进出出;排在后边的则在聊天说笑,还有的凑在一起玩扑克玩手游,甚至有人在吃泡面。
他像在车站的候车厅那样乖巧而机械地等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没有找任何人说话,没有玩手机,没有觉得紧张焦虑——好像是因为已经紧张得疲劳了——也没有期待什么。他好像就是坐在那里放空,任由不知何处而来的无能为力感一点点爬上来,纠缠住全身。
被叫到名字后有那么十秒他根本没法动弹。
“下个就是你啦。”
他又到了舞台侧边站着,站着站着忽然开始觉得冷。前一个小品节目结束了,他听到有人在说“男主持分不清平翘舌”,抬头往台上看了一眼。
灯光很亮。男主持的头顶还可以反光。亮上加亮。
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是一片哗然。
他模模糊糊记起给他报幕的应该是个女生,所以现在情况是有点不太对。一拍身上,发现自己居然还穿着——
校服。
……就忽然想笑,结果却因为冷而哆嗦了一下。观众非常奇怪地尖叫着,让他有些反感。
然后他自然而然地想,罢演吧,都这样了。
——反正也一直想走了。
——终于可以走了。
他发现自己好像等这个决定等挺久了。现在理由应该挺充分了,而且重点是:不需要向谁解释,向谁道歉。
反正……也没来。他稍觉轻松。
这个时候他根本不会去想什么准备了很久、努力都白费了——他真的从来都不在意这些。可能他做的最利索的事就是这个了吧。
“……麻烦问一下,有湿纸巾吗?”他扭头问身后的女生。
……
等付罗迦站在了离舞台几百米远的地方舞台上才开始放音乐。不是《aura》的伴奏,是一首近些天比较火的流行情歌,男女对唱的那种。
但他此前并没有在排练时听到过这首。
居然有人开嗓了,是个女声。听上去很有功底,比他的音准要好一些,但似乎情绪有些不太对。
观众席传出来的声音还是很反常,好像有人在起哄,还有人在喝倒彩。
他老远就听到有个很尖利的声音在喊:“怂逼——!!!!”
他茫然地站了会儿,四处看了看,想找个垃圾桶扔掉被染成棕色的湿巾——他还不知道脸上的妆擦干净了没有。
……说起来他还真不知道该去哪儿,虽然刚刚走得十分干脆。
他想,那就找个人问问吧。
“喂你在哪儿呀”听起来像是要去郊游的小学生。“告诉我你现在的位置”听起来很凶。“你为什么不接电话”太像是质问了,而且还怪怪的。
但这些的前提都是打得通。万一打不通呢?
他盯着通话界面发呆。突然一个计时出来了,00:01变成00:02、00:03——
这是通了吧?
怎么通的?
他皱着眉缓缓把手机举到耳边。
“喂?”
他揉了揉鼻梁,深吸了一口气。
“我……能不能来找你?”
……
许之枔给的地址出租车司机没听过,依靠导航走了将近半个小时才找到位置。
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付罗迦就大概猜出来那地方要么是酒吧要么是ktv——以那个文艺的调性来看前者的可能性大一点。
小县城没有哪个酒吧成得了气候,最后一定会被逼上搞副业这条路,卖点奶茶冰淇淋什么的。所以“酒吧”在本地人的观念里跟同时卖酒水的冷饮店差不多,基本不会联想到其他方面。
……但许之枔提到的酒吧就不一定了。
从上次的ac实体店就能看出来,他总能在县城里挖掘出一些脱俗的东西来。
看到酒吧的店面后他就后悔穿着校服直接过来了。
小资是真的小资。脱俗也是真的脱俗。
他开始思考许之枔在这里干什么。还有就是他自己为什么要过来——似乎就是莫名其妙冒出了一个念头,长期歇业待工的大脑就拼命把这个念头逮住了,还尖叫着要立刻执行。
他觉得他过来可能是因为许之枔能告诉他接下来该做什么——这问题已经成了近日来他一些不适的根源。
接下来是不是该吃饭,接下来是不是该去上学,接下来是不是该回家休息。
现在他在大多数时间里完全没法自主回答这个问题。
他知道自己在反复无常,在不断地践踏许之枔的耐心,但他没法控制。他只确定自己想跟许之枔呆在一起,以一种他能接受的名义。
酒吧里光线调得比较暗,只能看清三步之内的东西。甫一进门就有不少人把目光投过来了——可能是因为他身上这套校服。
里边有男有女,大多数年纪很轻,好在他们的穿着也并不是十分正式。
许之枔说他在离吧台比较近的卡座里。他沿着吧台慢慢绕了一圈,并没有看到许之枔。
他停下来,拿出手机。
屏幕刚亮起就被人抽走了,他下意识去攥抽手机那人的手臂。
“是我啊。”
“……”他眼皮一抖,松开了手。
“我也才刚到。”手机屏重新亮起来,“现在快八点,离下晚自习还有两个多小时。今天不回学校了吧?”
“……你之前没在这儿?”
“啊,没有啊。你打了电话之后我才在这儿订了座。”
“他们找过你。”
“他们经常找我。这次是怎么了?主持的事?”
“……对。你没去。”
许之枔把卡座上方的小灯打开,回头朝他笑了。“所以你也不去了?”
“……”
“哇,你画眼线了。”许之枔挑眉,“你是已经唱了吗?”
他往茶几上瞥了眼,没有纸,但已经摆好了几瓶酒。“……没。”
“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去?”
许之枔坐下了。“也不为什么。”
突然许之枔就伸手了,抓住他一只胳膊往下一带。瞬间他重心开始不稳,往前倒了下,而前边是沙发。
他抬起右腿单膝跪到了沙发上,没被抓的那只手撑着沙发靠背。
许之枔另一只手伸到他脖子后面,朝他仰起脸。
他们用这个姿势开始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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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嘻。苍蝇搓手。
半夜一更(因为下午从两点睡到了七点)
非常感谢每一个追更的小天使!你们的支持对于单机作者真的是最最最最大的幸福!感谢你们能容纳这篇文的种种不足陪我走到现在!真的非常谢谢!
两位正式开始粘糊了!
ps. 小付宁确定不去关心一下舞台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