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跳上台切了首受众相当广的国语情歌——会议应该就是从这个时候完全跑偏的——他们似乎打算一不做二不休开始k歌了。
按照这个进度,一周之类能否把一整台好歹是叫做“晚会”的东西完完整整凑出来显然是个很大的问题。但看起来没人为此着急。大家笑容都愉快放松,似乎并不追究来这里开个会究竟是要干什么。
另外一支话筒被人打开了,试了会儿音后音响里传来一个很英气的女声:“来合唱?”
这就是把正事全部抛开的意思了。付罗迦觉得不太合适,但许之枔没出来主持会议纪律,他当然不敢越俎代庖,犹豫了一会儿顺从要求点点头。
这歌他应该是在路边奶茶店里听过,旋律挺上口。原唱是一男一女对唱,大屏幕里打着的歌词也把男声女声部分标的很清楚。第一句就是男声。
结果他连个气音都没发出来就被人抢唱了。
——那女生音域偏低,唱低了八度的男声倒也合适。
到女声部分她停了,付罗迦没多想就接着唱了下去。
整首歌不长,但唱完后他有点累。那女生远远朝他笑了笑。
杜燃接过话筒,“唉你真的特别适合唱这种,就怎么说呢,特别柔,比女的还那个——”
付罗迦听得右眼皮直跳,很勉强地接受了这个不太好听的夸赞。
过后还有人接着唱——其中一些大白嗓在封闭的会议室里激起的声浪无比灼耳,到了能让人心惊肉跳的程度。
但什么的存在感也比不上不出声盯着一个人看的许之枔。
许之枔现在把手放在了他之前放的位置。
许之枔之前几次起的话头都被他十分刻意地结束在了两句话内,现在暂时陷入了沉默。
付罗迦正襟危坐,抬臂看了眼表。“……我回去上课了。”
出乎意料的是许之枔反应很强烈:“你又要走了?”
他语气包含着少有的鲜明怒意。
付罗迦一怔。脑海里雾一样诡异弥散的情绪就此重新凝结成了清晰可辨的畏惧,他突然想伸手挡住眼睛不看,堵住耳朵不听。
“……对。我得走,你们先……商量吧。实在不行,把我去掉就好,反正我什么也没准备,乱七八糟的……也不太好。”他直接站了起来,调转方向面向杜燃:“我走了。”
“啊?现在就走?也对,他们是挺吵——那拜拜啊。”
付罗迦当作自己拿到了最高许可,拔腿就走。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许之枔也跟着他站起来了,自己却停也不停往外冲。但他还不至于干出跑起来把人甩开这种事,于是顺理成章被拦下来了。
——礼堂的安全门外边挨着墙角有片很小的空地,门一合上许之枔就快走几步上前扯住了他的袖子。
付罗迦想也没想瞬间就把他手指抖下去了,停下来看向他。
借着一点微弱的光线能看到许之枔有些难看的脸色。
付罗迦走了下神。
许之枔会生气?他凭经验觉得不会。所以许之枔现在是在干什么?
非常奇怪。
他生气了吗?显然也没有。那他自己又是在干嘛?
“……怎么了?”这话居然是由许之枔问出来的。
他也想问怎么了。他现在怕得呼吸都不畅了。
“什么怎么了?”
“你在躲我呀。”许之枔这次直接摸到了他手背上,“为什么?”
“……我躲了吗?我为什么要躲?”他忍住没缩手。
许之枔捏住他手指,把他拳头一点点掰松。“你就是躲了。”
这对话很无聊。付罗迦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四角。
“没有监控。”许之枔说。“没有人看啊。”
许之枔手指从他指缝里探了进去,到最后两只手的手心之间只留了几毫米距离。
太冰了。
付罗迦怀疑自己这只手都要被冰废了。
但是他还是站得端端正正,任由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许之枔忽然在他手背上按了一下。“有人。”
于是付罗迦迎来了十多年人生中最兵荒马乱的时刻:抽手,退后,调整表情——心脏狂跳却要装作若无其事。
许之枔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只微微垂头。
付罗迦花了一点时间知道自己被骗了,在人生中最兵荒马乱的时刻刚过去之后就立刻迎来了人生中最尴尬的时刻;还花了一点时间发现许之枔直勾勾地盯着的是许之枔自己的手。
“所以就是因为有人在看吗?”
付罗迦也看着他的手,没头没脑地说,“……手冷可能是因为贫血。”
趁许之枔说不出话,付罗迦紧跟一句:“我先走了。”
“付罗迦。”
“……还有事?”
“现在我能吻你吗?”
许之枔把身后安全门上的锁落了。
付罗迦又退后几步,踩进灯光在地面上打出的白色斑块里。
许之枔在暗处抬起头。“我猜你要装没听见。”
“……我没听懂。”
许之枔抱起手臂。“……那行吧。我想亲你,最好是‘伸舌头’那种。”
“……”他无言以对。“……这话你哪儿学的。”
“这是你第几次转移话题了?”
付罗迦想起许之枔扇过的那两巴掌——可能那就是最坏的结果。“所以其实你,跟李鑫他们……是一种人?”
许之枔反倒平静下来了。“哪种人?”
“就……”他瞥向走廊的方向,声音压低了点。“没办法喜欢女生?”
许之枔语气寡淡。“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是开玩笑那就好。”
许之枔突兀地笑出了声。“你为什么能知道李鑫不喜欢女生?”
“……”
一阵沉默。
许之枔叹了口气。“算了。今天是我过分了。对不起。”
付罗迦如蒙大赦,连句“没关系”都没说就转身走了。
……
后来付罗迦才知道除了节目是学生自己排,晚会流程、舞美、灯光设计包括串词最后都会外包给校外的相关机构。
周五的时候通知排练的就不是广播了——那天晚上见过的刘放同学亲自来教室找的他,把他拉到操场上那个搭好的台子上试了个现场。
话筒的质量比礼堂那个好得多——至少按开关的时候听不到杂音。
舞台也就离地一米五不到,站上去迎面而来的风居然比地面上猛烈不少。
一张口就被灌了满口风。
九班那时候正好体育课,周临涯她们几个难得出现在操场上,三三两两在远处的绿茵地上坐成了一个半弧。音响声音开得不大,她们应该也听不到什么,但还是热情地挥动了双手。
他移开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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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部分,憋的较慢,不急~
字数太少,上午再补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