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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节
    翊安向来不喜欢孩子,那日去连家,不过就是凑个热闹。

    如今思量来,却满心郁结。

    因为想不想要是一回事,能不能生又是一回事。

    那大夫前几日暗里来见了她跟齐棪一面。

    他不是御医,直截了当,点出那头油里的香料有问题。

    他当时闻着便觉有异,花了这些日子,终于从医书里寻到,此是东盛国之妖物。

    其毒阴寒,加料使用,可致妇人小产。

    制成香长期闻着,则会使妇人身子虚寒,难以有孕。

    颜辞镜。

    翊安与他相识两年多,从未想过,他会加害自己到这个地步。

    他后来之所以换方子,她也明白是何用心。

    因为自己常在府里,去氿仙阁的次数变少,让他不安。

    于是加大药剂,以防万一。

    却因此被大夫闻出来。

    大夫医者仁心,特地为翊安配了方子,说尽力调养或许有救。

    出乎翊安预料的是,齐棪并未暴跳如雷,气她遇人不淑。

    反过来安慰她没关系,说调养便是,若真的养不好,也不算什么大事。

    只要翊安不因此难过,他其实没什么关系。

    虽说有些失落,然而对齐棪来说,这辈子本就是白捡的。

    至于子嗣,乃是天注定。

    更何况,他终于找到关键。

    前世虽被阮家害得惨,可总觉得无形之中,有别的手在推波助澜。

    封浅浅被施暴时,曾见到“挽骊”,那个“挽骊”定是相熟的人所扮。

    而要自己命的那盆花,亦不像是封浅浅所培植。

    她甚至不晓得,那花对喝药的人来说致命。

    那等妖物不是大祁所有,跟阮家关系不大。

    他一直忽略了此人。

    前世只顾吃醋,恼他跟翊安的交情好。

    根本没想过一个风月之地的男人,会有什么不对劲。

    就是重活一世,齐棪有所怀疑,也没想到他的手段如此下作。

    齐棪道:“去看看吧,以后就见不着了。”

    一旦进听竹卫,不会活着出来。

    翊安身穿男装,心里冰冷愤怒,面上却笑意盈盈。

    她跟齐棪没指望问出什么,提前打草惊蛇反让自己身陷囹圄。

    她只是来为他送别,看他演好死前的最后一场戏。

    她跟齐棪总骂对方是戏子,原来真正会演的人在这。

    再陪他演一回。

    第66章 马术

    氿仙阁歌舞未歇,一切如常,翊安颇为惋惜地冷眼看着。

    半日之后,这里的繁华热闹将散。

    “殿下怎么今日来了?”

    颜辞镜急促促到她面前,面上挂着欣喜的笑。

    翊安心里冷笑,语气俏皮道:“齐棪公务繁忙,我趁他不在家,来看看你。”

    颜辞镜无奈:“殿下这话真让我惶恐,若王爷为此生气,倒成了我的不是。”

    他与她说笑的神情太过自然。

    听上去处处为她考虑。

    哪怕是在翊安跟齐棪关系最僵的时候,他也总是温和地劝她想开些,从未离间过他们夫妻的感情。

    以至于翊安认为他,是个心里温柔宽和的人,是真心将自己当成朋友。

    陪伴,倾听,劝解。

    这样让人舒服的性子,却在背后心狠手辣。

    他是跟自己有仇,还是跟齐棪?

    “怎么,不想我来,嫌我喝了你太多酒吧。”

    翊安调侃的语气亦与平实无两样。

    “哪里敢,殿下大驾光临,是氿仙阁的福气。”

    “颜阁主真会说话。”翊安打趣。

    他城府颇深,翊安从前只知道他说话让她爱听,却未深思过。

    其实是颜辞镜此人天生八面玲珑,见人自然说人话,见鬼便会说鬼话。

    翊安这两天换了头油,他一句不曾多问,就像不以为意似的。

    反而关切道:“殿下如今出门在外,要当心才是。”

    “为何?”

    颜辞镜眼睛里满载担忧:“阮间身残,必定心有怨气,保不住会做出什么事。”

    “多谢提醒,我省的。”

    翊安也怕狗急跳墙,这两个月暗卫不曾离过身。

    看了会舞,翊安没答应饮酒,惋惜道:“今日还有事,我先走了,过两日再来与你喝。”

    颜辞镜绝不是会出言留她的人,“我备好酒,等殿下过来。”

    翊安走了两步,回头莞尔一笑:“对了,头油送了瓶给朋友,现下不够用。你再给我备两瓶吧,我很喜欢。”

    颜辞镜笑意更柔:“好的。”

    翊安面具下的脸微冷,嘴角的弧度却未变,转身离开氿仙阁。

    永别。

    她半句废话也没问,那些没有必要的试探,不做也罢。

    仅凭在听到她要头油时,他眉宇间如常的笑容,她就彻底醒悟,这个人不值得。

    *

    氿仙阁被封后,上京城里议论不断,纨绔们纷纷哀叫。

    胆大的人甚至放话道,听竹卫横行霸道也就算了,怎么连这些风花雪月之事都要管。

    存心不给人活路。

    左司指挥使连舜钦放话出去:“很多人还不清楚,听竹卫不给人活路,是什么样的。”

    此后一片寂静。

    这日,魏思荣跟猴似的又蹦又跳,白绸子长袍外罩了层淡紫的薄纱,蹿进公主府。

    这炎热灼人的天气,翊安为见男客,还不得不穿戴齐整,打扮得体地出去。

    一肚子气,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恶毒腹诽道,大男人穿什么紫色,莫不是有龙阳之好。

    “姑母。”魏思荣双手合十,放在嘴边,学和尚又没个和尚样子:“氿仙阁为什么被封?您快跟我讲讲。”

    翊安懒懒地看他眼:“怎么?相好见不到了,来这跟我闹呢。”

    “我哪里有什么相好。”魏思荣忙摆手:“姑母误会我了,我就是想问问。”

    翊安点点头:“想是误会你了。我听说你许久不进烟花之地,如今还洗心革面,打算寻个一官半职做?”

    魏思荣颇为自豪:“我娘子说,成家后当立业,天天混日子不是事。”

    “你听进耳朵里了?我还以为你会嫌她妇人之见,想休妻重娶呢。”

    翊安故意给人下套。

    “嘘——”魏思荣诚惶诚恐,坐在椅子里,摇着折扇道:“可不敢乱说啊,尤其在我娘子面前,姑母千万给我留条活路。”

    翊安佯装震惊:“活路?陈姑娘为人很是娴静,你为何怕成这样?她会打你吗?”

    摇头。

    “一哭二闹三上吊?”

    摇头。

    “不让你上床睡觉?”

    还是摇头。

    翊安彻底迷惑:“那你到底怕她什么?”

    魏思荣继续摇头,玉骨纸扇一收,叹道:“我也不知道,但我就是不敢不听她的话,害怕自己让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