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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郑氏哀嚎着:“亲事退都退了,你这又是发什么疯!”

    陆秉坤怒气冲天,将门拍的砰砰响:“我们陆家的脸都被这个不孝女丢光了,你知道我这趟江州之行有多丢人不,那顾侯爷说我们陆家女儿何时与贤婿成亲,贤婿都没了,成什么亲,我脸都臊得慌,她还给我整出什么血溅婚堂,你知不知道,她陆燕尔都已经被编成了戏本子,满江州的戏台子都在唱!”

    陆燕尔捂着嘴躲在门后,白净的脸早已变成土色。

    早知会有怎样的后果,可她还是揪心的很,现在的她,在好人家眼里恐怕就是一滩烂泥。

    估计,不会有人和她议亲了。

    ☆、第10章 贤婿以财聘娶

    王玉兰本是陆秉坤胞妹的女儿,经常到陆家蹭吃蹭喝,自小就与陆燕尔各种不对付,见不得陆燕尔被父母娇生惯养着,居然还好命的跟侯府定了亲,而自己却被重男轻女的父母动辄打骂,嫁娶困难。

    听闻陆燕尔败坏了名节,而自己又好不容易找了个好婆家,少不得来耀武扬威一番。

    王玉兰得意地昂着下巴,一副又炫耀又施舍的口吻:“不过姐姐嫁的还算好,你要是嫁不出去,我夫君家里是做生意的,人脉广,到时就勉为其难帮你相看相看。”

    陆燕尔继续练字,充耳不闻。

    王玉兰继续嘲讽道:“唉,谁叫你命不好呢,就你这样的倒霉蛋,谁敢要你!说不定人家侯爷早就想退亲,正愁找不到借口,你自己就送上门了,啧啧啧,还不要脸地跟人私定终生,你那个野男人在哪儿,怎么不来八抬大轿娶你呢?”

    陆燕尔没吭声,不吝一个眼神。

    “你莫不是聋了?”

    王玉兰伸手进来,一掌挥落砚台,浓稠的黑墨立时泼满宣纸,溅到陆燕尔纯白的裙踞,晕染开一大片。

    陆燕尔搁下手中笔毫,冷冷地看着故意找茬的王玉兰:“什么天生倒霉命,灾星现世,不都是拜堂姐所赐么?”

    陆燕尔其实并非像谣传那般事事倒霉,只不过她出生在阴年阴月阴时,人们本就忌讳这太过阴弱的生辰八字,又加上王玉兰刻意散布,夸大其词,三人成虎,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只是,她没想到王玉兰在五岁时,就能如此卑鄙?

    王玉兰不屑道:“这还不是怪你自己不会挑个好时辰出生?”

    陆燕尔转身,重新取了一方新墨,细细研磨,微微弯唇:“堂姐的命倒是好,忘了恭喜堂姐,即将嫁得如意郎君!”

    话音刚落下,细白的手一扬,墨水尽数泼向王玉兰满是脂粉的脸。

    “可恶!扫把星!”王玉兰气的七窍生烟。

    陆燕尔慢悠悠地将剩下的那点儿墨水也泼了过去,半点不浪费,笑弯了眼:“堂姐,没听说过一句话么,宁做寒门妻,不做高门妾,你所嫁之人也不算高门吧?”

    不过是给邻县的一个乡绅老爷做妾,陆燕尔真的不明白,王玉兰怎好意思出来显摆?

    王玉兰气的想要来抓扯陆燕尔,可奈何眼睛被墨水糊的睁不开,扑腾了几下,撂下狠话:“陆燕尔,你给我等着,总有你求我的时候!”

    陆燕尔讥笑了两声:“慢走,不送。”

    “小姐,小姐,好消息,有人来提亲了!”晚晴提着烧水壶,一边跑,一边喊着。

    什么?

    王玉兰震的停下来,不急着回去洗脸了。

    晚晴本来被郑氏罚到厨房做粗使丫头,一听到提亲的消息,麻溜地跑过来,烧水壶都忘了放,就为了告诉陆燕尔这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陆燕尔却顿生警惕:“是谁?”

    谁会在她声名狼藉时来提亲,别是个歪瓜裂枣娶不到妻的人家?

    晚晴喘了一口气,才道:“听说那媒婆是江州来的,好像是……,对了,是替江州首富楼家的公子来说亲。”

    江州首富?

    王玉兰闻言几乎就要晕倒,刚才说过的话像是寒冬腊月的冷刀子哗哗往她脸上戳,竟然是江州首富的儿子,而江州是仅次于京城最繁华的城池。

    陆燕尔岂不是嫁的比她好?

    王玉兰似乎看到了泼天的金银财宝砸在了陆燕尔头上,嫉妒的不行,那楼家是不是瞎了眼?

    而陆燕尔同样震的说不出话来,呆愣当场,半晌,才有气无力地问道:“哪个楼家?”

    应该,不可能是未来会出个首辅的那个楼家吧。

    晚晴摇摇头:“不太清楚,奴婢再去前院打听打听。”

    陆家前院堆满了十几个箱子,装的皆是金银珠宝绫罗锦缎,还有一些陆秉坤夫妇没见过的宝物,此刻的院子显得异常拥挤,除了满当当的箱子,还站满了护送聘礼的镖师。

    陆秉坤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有一种这不是自家院子的错觉,上次崇德侯府下聘时也没这么多,可这次……

    连下聘的人都没搞清楚,应该说,完全懵了。

    什么情况?

    竟有人将说亲和下聘同时进行!

    郑氏也受到了莫大的惊吓,咋舌地看着院子里琳琅满目的财物,自己的嫁妆以及为女儿准备的嫁妆,还不抵不上人家一个箱子。

    那穿着喜气洋洋的胖媒婆,笑开了花儿:“知县大人,令千金真真是个有福气的人儿,楼家老爷说了,若你们陆家没意见,就将婚期一并定下了。”

    陆秉坤皱眉:“这么急?那楼家莫不是有什么不可说的隐情?”

    郑氏也问:“那楼公子可健康?”

    媒婆一愣,反问道:“你们怕楼家骗婚?”

    陆秉坤没吱声,显然是默认了。

    “这个不用担心,这些聘礼就是楼家最大的诚意!”

    媒婆笑眯了眼,仿佛看到了大把的媒金砸到她手里,楼家承诺若成了,定不会亏待,越想说的越卖力。

    “而且,楼公子好着呢,他已是举子,日后高中定不在话下,就算不能高中入仕,继承楼家万贯家产即可。楼家是打听到陆家姑娘品貌绝佳,性情温和,却不失傲气,才想为楼公子聘为新妇,举案齐眉,传递香火。”

    陆秉坤将信将疑。

    若真像媒婆说的那样好,怎么会落到他们陆家头上;若是骗婚,可这十几个箱子的东西比真金白银还真,倒底是谁骗谁。

    本来就愁侯府的贤婿没了,这突然来了个富的流油的女婿,陆秉坤倒显得手足无措了,饶是他活了半辈子,也没见过这种形同于以财逼婚的豪壮架势。

    唉,这女儿的命哪像是倒霉的,倒是个有天大福气的。

    郑氏突然扯了扯陆秉坤的衣服,附耳低声道:“老爷,你说楼家这么富裕,算不算那道士口中的‘富缘’?”

    富缘,富贵良缘?

    当初他们以为崇德侯府符合富贵良缘的标准,是因为侯府权贵世家,占据了‘贵’,但侯府却远及不上楼家的‘富’。

    难不成当年理解偏了?‘富缘’着重在富!

    侯府的亲是陆家以恩情索取的,可这楼府却是主动找上门的,这样看来分明是楼家更应富缘才对。

    ☆、第11章 我愿意陆小姐和楼公子乃是天作之合……

    “哇,好漂亮!”

    一道艳羡的声音在院中响起,打断了吴媒婆抑扬顿挫的忽悠声,下意识地看过去。

    不知何时,王玉兰偷偷打开了一个箱子,里面装着各式价值不菲的头面首饰,这是姑娘家的最爱,难有姑娘面对琳琅满目的首饰而不动心的,王玉兰两眼放光,抓起一串珍珠项链就往脖子上比,一会儿又拿起白玉玛瑙发簪往头上戴,一副又贪婪又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样,尽然落入众人眼底。

    这般大胆而没家教的做派自然不可能是别人,唯有陆家小姐,吴媒婆眼里不免带了几分轻藐。

    但她却丝毫不显,毫不脸红地违心夸赞道:“令千金模样俊俏,小家碧玉,性子更是活泼可爱,与楼公子真真是绝配!”

    王玉兰只随便洗了把脸,脸上还残留着没洗掉的黑色墨迹,衣襟上也是大片的墨水,乍看之下,哪儿像个姑娘,更像个乞讨的叫花子。

    那盯着首饰发光的眼神就像是叫花子看到了食物,恨不得都抢到自己手中。

    陆秉坤老脸黑了黑,自是听出媒婆口不对心的称赞,却没有反驳。

    郑氏不喜王玉兰,才不会顾虑小姑子的情面,更容不得自己女儿凭白被人误会,当即冷冷地看了一眼王玉兰,说道:

    “吴媒婆,你认错了,她不是陆家人!我女儿此刻正在读书习字,断不会做出这种跑到前院唐突客人的事!”

    吴媒婆一滞,尴尬地笑道:“老婆子年纪大,有些眼拙,夫人莫怪!”

    本想夸夸未来的楼少夫人,拍拍楼府亲家的马屁,结果拍到马蹄子上了。

    而王玉兰仍不自知地沉浸在挑选首饰的喜悦中,比较着哪样最贵最好看,好求着大伯送给她,一边挑一边恨恨不平,真没想到陆燕尔命这么好,上门来说亲都带了这么多好东西,这一箱子是头面首饰,那其它那些箱子又装着什么。

    这般想着,手便朝旁边的箱子伸出。

    “放肆!”

    郑氏终于看不下去,忍不住出声训斥。

    王玉兰吓得缩回了手,这才发现舅父舅母,还有一位媒婆皆在场,她慌忙扔下手上的首饰,嘴角扯出一抹盈盈的笑意,躬身一拜:“见过舅父,舅母。”

    转身,又朝着旁边的吴媒婆施礼,笑的愈发温婉柔和:“见过……”

    “来人,将堂姑娘请出去。”郑氏一眼就瞧出了王玉兰的小心思,竟想巴巴地往媒婆跟前凑,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王玉兰泫然欲滴,期期艾艾地望着郑氏:“舅母,可是玉兰做错了什么,玉兰改就是了。”

    “哼。”

    郑氏也不废话,挥了挥手,立即上来两个婆子把王玉兰拖出去了,远远地还能听到王玉兰垂死挣扎的呐喊声。

    “舅父,舅母……”

    郑氏笑着对吴媒婆说:“乡下女子不知礼数,让你见笑了。”

    “哪里哪里。”

    看到跟陆家沾亲带故的姑娘是这种德行,吴媒婆忽然想见见那位传闻中的陆小姐了。

    安顿好江州来的媒婆,陆秉坤又和郑氏商量了一会儿,两人才朝陆燕尔的小院走去。

    老远就看见晚晴那丫头趴在窗口,对着屋内的陆燕尔说着什么,陆燕尔秀眉紧锁,未见半分舒展的意思。

    郑氏心里咯噔一下。

    “死丫头,不好好在厨房里烧火,跑到小姐跟前嚼什么耳根子,非得把你发卖出去才甘心。”

    “奴婢不敢了。”

    晚晴低着头小声说道,偷偷地朝陆燕尔吐了吐舌头,才拎着烧水壶朝厨房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