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轩钧认识这么多年了,他的脾气这天底下没人比我更清楚。陈语轻于他而言不过就只是一件尚且还没被玩腻的所有物,既然是所有物,那就绝不会放她脱离自己的掌控。”谭心芮用毛巾擦了擦头上淋漓的大汗,冷笑道,“像陈语轻这种没有教养,没有文化的跳梁小丑,轩均不过是上流社会的淑女见多了,一时猎奇才对她来了兴趣。等到玩儿腻了,自然就会将她弃之如敝履。我不过是为了轩钧好,所以才想方设法帮他把这个结果提前几年罢了。”
“是,小姐您对墨总那可是最一心一意,掏心掏肺了,无论做什么决定都以他的利益为先。”小秘书为了不得罪谭心芮,睁着眼睛也真是什么瞎话都敢说,“墨总年少轻狂,有些事情想不通其中的利害关系,所以才一直跟小姐您对着干。等到墨氏集团惹上天大的麻烦,不得不求小姐您帮忙援手的时候,他自然就会知道什么样的妻子才是自己真正应该追寻的。”
“商业联姻本来就是各大家族为了最大保存实力,同时寻找更加强大盟友的唯一途径。一年复一年,一代复一代,这样的命运,我们的先辈逃不过,我们同样也逃不过。”谭心芮握紧了手里的毛巾,眼神丝毫不复从前的温柔与和善,充满了恨意和宛如毒蛇一样的狠毒,“我会让他知道,在这个从众的世界里,特立独行究竟会付出多大的代价。”
“墨总,那两个病人醒了。”墨轩钧气走了鹰司狩,刚想收拾茶盏靠着椅背眯一会儿,陈峰的电话就打了进来,“不过状态不是太好,你最好尽快回来,否则问不了几句话,他们就会彻底晕过去。”
墨轩钧迟疑了一下:“人能活吗?”
“我不知道。”陈峰揉了揉自己充实的双眸,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可奈何,“如果是正版的路易十四,那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可以解除,可糟糕的是伯爵给谭家的配方是阉割版,里面省略了几味最关键的稳定剂。缺了这些东西,路易十四就是一把没有感情的死神镰刀,锋利而又果断,简直让人头疼不已,根本无从下手。”
“就算救不回来,也总有办法让他们多活几天吧。”墨轩钧的语气冷漠而又无情,“不用太好,有心跳就行。”
“这个倒是没问题。”陈峰的语气有些犹豫,“不过他们的清醒状态维持不了多久,你还是尽快回来吧。”
墨轩钧匆匆赶回医院,一出电梯,陈峰就恰好站在自己面前:“墨总,你可总算回来了。为了方便问询,我已经把他们俩都转移到同一间病房了。”
病房里,两张单人床相对摆着,床上各躺了一个看上去形容枯槁的病人。
从今天早上起,乐山居第一批入住的业主就开始陆续离奇身亡,而且无一例外,全都是在没有中毒和外伤的情况下离奇猝死。
死到下午,所剩的活口已经没有几个了。
“为了把你们救回来,我花了很大的力气。”墨轩钧停在两张病床中间,伸手威胁似的掐住了其中一人的输液软管,“做生意讲的是利益,你们最好乖乖回答我的问题,证明自己还有活下去的价值,否则这里不是善堂,这种亏本生意我也不会一直做下去。”
“你到底想问什么?”
“路易十四。”墨轩钧眼角闪过一道冷光,“你们知道多少?”
仿佛把这两个人放在一块儿确实是一把双刃剑,虽然他们会有互相串供的嫌疑,但也可以依照双方脸上各异的表情判断出某些端倪。
床上的病人摇了摇头:“那是什么东西,我们不知道。”
如墨轩钧所料,这两个病人虽然脸上的表情各有千秋,但大抵传递出来的情绪都是迷茫和不解。
像路易十四这种核心机密,以谭心芮的城府和心机,绝不会告诉这些注定要被抛弃的死棋。
陈峰看着墨轩钧阴晴不定的脸色赶紧接过了声:“那谭家让你们来a市之后,有没有给你们注射过一种奇怪的液体?是一种针剂,打在身体里非常非常的疼,基本上能疼到你们当场晕厥的地步。”
出人意料的是,床上那两个病人连片刻的思考都没有,竟然异口同声的回答:“没有。”
“没有?”陈峰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心里开始迅速升起一股浓烈的不安,“那在你们来a市之前呢,谭家找你们合作的时候有没有给你们打过什么药?我可得警告你们,都到这个节骨眼儿上了,要是再撒谎随时都有可能会没命的,今天如果不是我孤注一掷,在你们身上尝试最新研发的超理论科技,你们两个现在已经是停在太平间里的尸体了,知道吗?”
可无论陈峰把威胁的句子吐露得如何清晰有力,这两个病人都还是一口咬定谭家除了给他们安排秘密前往a市的车辆和一个里面有一百万人民币的虚拟户头之外,什么事情也没有对他们做过。
这些人虽然重病缠身,前半辈子过得穷困潦倒,但脑子却没有问题,一个个也都怕死惜命得紧,在接下这笔生意之前曾经悄悄打探过一些消息,知道谭家这是摆明了要用他们的病来给陈氏集团下绊子。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是绝对不会答应谭家往他们身体里打任何药剂,或者喂他们吃什么药的。免得到时候神仙打架,殃及池鱼,谭家为了能够重创陈语轻,把她的新楼盘变成凶宅,真把他们毒死在里边儿。
陈峰终于明白自己心里浓烈的不安究竟来自哪里,反常,实在是太反常了,路易十四对神经的刺激连墨轩钧这种钢铁硬汉都受不了,这群只剩半条命吊着一口气的病号怎么可能会没有察觉。
即便谭心芮让人趁着半夜三更他们熟睡的时候悄悄摸进去注射药,那在睡眠中也会把人活活疼醒才对呀!
墨轩钧用质询的眼神看了陈峰一眼:“根据李爱国给的那个配方,做出来的药会不会跟原版一样疼?”
“何止是跟原版一样疼,起码也得再疼上一倍才是。”陈峰将手指插进头发里,烦躁地抓了两把,感觉眼下发生的一切完全超过了自己的认知,“因为阉割版里面缺少了关键性的稳定剂,所以对神经的刺激效果会更强,这么强的刺激性信号,大脑不可能会接收不到,不可能会一点记忆都没有!”
“那要是他们当时被麻醉了呢?”墨轩钧眼里冷光一闪,突然升起了一个很不好的念头,“如果神经处于麻醉状态,那从理论上来说就可以免疫一切疼痛。”
“麻醉?”陈峰摆了摆手,语气笃定,“这就更不可能了啊,人体是这世界最精密的仪器,麻醉对麻醉师和设备的要求非常之高,肯定没有办法偷偷摸摸的在家里进行,不然这群人本身就只剩半条命,要是提前被搞死了,那谭心芮的如意算盘可就都落空了。况且以他们对谭家的提防程度已经到了连谭家送来的药都不肯吃的地步,更别说是让他们接受麻醉了。”
“麻……麻醉……”原本躺在床上上气不接下气的病人在听见“麻醉”这个词儿的时候整个人突然有了很剧烈的反应,“我……我们曾经……”
“你们曾经怎么了?”陈峰赶紧跪在床头,侧耳贴到他们嘴边,“是不是有人强迫你们接受过麻醉!”
“我们之前体检的时候要做胃镜检查,给我们做过全麻。”那个病人死死地绷着身体,枯瘦的手掌在空中乱抓,像是临死前的人在努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做完以后我们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墨轩钧脑袋里“轰”的一声,仿佛平地炸开了一道惊雷:“谁给你们做的!”
“我们不知道,没怎么注意过。”病人用力的咳嗽了几声,每次咳嗽,嘴边都会流下一缕鲜血,“就这一次,别的地方我都没做过麻醉。”
“你呢。”陈峰赶紧翻身到另一张床边,“你体检的时候有没有被做过麻醉?”
“有。”另一个病人的情况更不好,基本已经到了气若游丝的地步,每一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都显得那么费劲,“就是体检那天。我胃不好,以前也去过医院,知道做胃镜在有家属陪同的情况下可以选择全麻,人没有那么遭罪,所以主动跟医生要求的。”
陈峰简直吓到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我的天啊,他们的注射地居然是我们医院!”
曾设想过的最坏可能竟然这么快就成了真,墨轩钧感觉心口狠狠的绞痛了一下,脸上竟然浮现出了多年未见的仓惶:“那天陪着他们做体检的,是夫人。”
“夫人?”陈峰硬是活生生把自己吓成了一只土拨鼠,“对啊,最近忙路易十四的事情忙昏了头,我都忘了那天体检是夫人手底下的人陪着她一块儿过来的。而且体检的负责人是院长。夫人,院长,这群业主,路易十四……全圆上了。作案动机,作案时间,地点,凶器,都圆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