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血花迸射开来。

    突然，有三两只小虫子从血液里跳起来，有生着双瓢，有体若三段，有长着赤红尾巴的小蛇。尤其是这条小蛇，几乎有拇指那么粗，真不知道是如何藏在一口鲜血中的。

    蛊虫。

    好在谭家兄弟以为大个子没得救，刚才就走开了，没有看到这些。

    这些蛊虫爬出来，身上像是披着一层白霜，慢慢地不动了。

    这是什么？

    大个子丹田里的水火交击的动静平静下来了，一点金光黯淡了几分，但却显得纯粹精炼。我心里一动，难道金丹动荡，反而将害人的蛊虫逼了出来。

    大个子连吐几口鲜血。

    虽然看着很惨，但精神头以肉眼可见的势头变得好起来了。

    “虽然有些难受，但是身体好受多了，感觉前些时候腹痛恶心，始终不得劲儿，现在好多了。”

    我不放心，继续道：“检查一下你的丹田。”

    因为没有灵眼，所以我没法子看到他身体内部的状况。但修道人一旦突破法师境界，就有内视之能，他自己检查最方便。

    “唔，我的气。”大个子惊惶起来。

    怎么？果然对金丹有损么？

    我心里失望。

    “不，不是，”大个子盘膝坐下。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睁开眼，道：“金丹比起从前小了几分，气也荡然无存。我搬运了一个周天，就有气回复而生。”

    难道赶出蛊虫的同时，将丹田内的气也一股脑儿驱散了？

    要是能再多几个人，让我试试手，就能搞清楚了。

    卫朝真现在状态不对，大个子就是这些人的主心骨，他低声问道：“大胡子得罪过李先生，只是现在处境窘迫，请高抬贵手，暂时放他一马。”

    我眉头一挑。

    “谭家五兄弟不是善类，存了依附木术的心思，一定不会对我们客气。倒不如先放过大胡子，他肯定会咬一口。”

    这方法倒是可行。

    我催动了符咒，忿怒毒火的气息从大胡子身上升腾起来，肉眼看不着的恶浊情绪，但是我却能够感觉到，这是绛紫色的恶气。

    看一眼，就觉得恶心，碰到，就会倒霉。

    这股气息一绕，就钻进了我的体内。

    呃。

    一阵心烦意乱。

    眼里浮现出一片光影，里头有许多人的光影一闪而过。我心里诧异，这，这似乎是大胡子经历的事情？虽然只是一闪即逝，但我还是抓住了他了解的一些关键信息。

    这段记忆飘忽又长远，似乎是本人很久以前的记忆。

    估计那时大胡子也存了逃跑的心思，后来几次受挫，心气大损，以致于成了龙王洞的走狗。

    紫英峡之下，有五大房头，里头关押着抓来的修道人和一些犯错的苗民。进了这儿，基本是没有出头之日，如果离开，那肯定是作为尸体被抬出去。

    这些房头统一归木术管理。

    鸡嘴岩上，那都是厉害的修道人，由寨子里派出来的赤有方和龙图管理。

    原来打我的家伙叫做龙图啊。

    根据大胡子的记忆来看，只有龙王洞里身居高层的人物才能够姓龙，这似乎跟紫英峡的一个古老的传统有关，据说这些人是神龙的后代，天生就比其他人更擅长操纵蛊虫，在龙王洞的地位比旁人要高。

    神龙的后代？

    南疆的苗民不是当年的三面之后吗？先是跳出来一个蛊神，现在又有了一个神龙？

    更具体的，大胡子就不清楚了。

    龙王洞里有巫女和鬼侍，鬼侍是男子担当，据说承担豢养蛊虫，守卫龙王洞的责任。巫女是从小挑选的女童，送入神龙所在的藏戈洞，大半都会变成一具枯骨。但如果神龙垂青，这巫女就会得到沟通神龙的能力。

    难道就是我见到的跳舞的苗女？

    至于那些台子，我也知道了用途。

    血祭。

    藏戈洞里据说有一条岁月长久的蛟龙，就等着有朝一日头生角，长逆鳞，能够腾云上九天。蛟龙性恶，好食血肉。比起兽类来说，人肉向来是邪物的最爱，更不用说，修道人的血肉比起一般人更是强得多。

    我心里恼火。

    龙王寨将这么多修道人拘着，做着开山采石的重活，还能拿来作为祭品，当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出来，出来干活了。”

    没了大胡子，谭家五兄弟就成了木术的走狗，比起前者更加凶悍。

    我走出大屋。

    谭家老大过来了，沉声道：“小子，我不知道你的底细，但你最好安分点，你往天上看。”

    我抬起头。

    黑沉沉的天空中，有几个小小的黑点在盘旋着。

    是什么大鸟？

    “这就是枭鸟，我告诉你，别以为你偷偷摸摸地做些小动作没人知道。枭鸟的眼睛毒的很，就算是地上的蚂蚁都看得清楚。”

    见我不说话，谭家老大放缓了口气，道：“大胡子死了，咱们精诚合作，就能够站稳脚跟，在这儿也能过上舒坦日子。”

    这么小的心眼，怎么会了解我的志向。

    我甩开他，径直走开了。

    谭家老大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骂了声不识相。

    这家伙跑到木术那儿，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这家伙冲我指指点点，就把我发配到了鸡嘴岩上。平头跟我点了下头，眼神带着询问。

    我轻轻摇头。

    他就没说话了。

    今天两个监工都到了，龙图和赤有方都来了。后者明显对龙图透着一股子谄媚，据我之前所见，平头想要的黑毒膏龙图有，赤有方就没有。

    这次是另外三个人推着独轮车，将开凿的条石送到山上去。

    那儿的环境太过艰苦，瘴气浓郁，每次都是汗流浃背，火旺心燥。如果不是这些修道人都是有底子撑着的，只要一趟下来，一个壮实的成年人都吃不消这样的劳苦，肯定要大病一场。

    找了个机会，我凑到李水河身边。

    跟平头接触太多，会太刺眼。毕竟是一位高道，虽然看着四周一派平和，但肯定有人专门盯着平头。

    李水河和王杰是平头的心腹，有什么话，跟他们说是一样的。

    “你要加快速度了。”李水河催道。

    他低声解释道：“还有七天，就要开始血祭了。”

    我抬头看他。

    李水河眉宇间带着几分焦虑，道：“你就不觉得奇怪，跟你一起有大批的人被抓了？”

    的确。

    除了我，还有安旭，当然这家伙是居心叵测，十有八九是坑了卫朝真他们，好让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来。我看过大胡子的记忆，最近还有一批的苗人被抓了过来，也是冲入了五大房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