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颚骨被男人捏住,好像能在下一刻就被捏碎,疼意自下巴处一路蔓延至整张脸。
吕凰因为疼意,脸部抽搐。
她瞪着眼前这看不清楚脸部的男人,艰难开口:“我,我不认识你。”
此时此刻,求生意识令她只能小心翼翼地地说自己不认识他。
男人声音沉闷嘶哑沧桑,随即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他手指的力道越来越重,语气也森冷:“我问你,你是什么人,你却与我说你不认识我?”
“……我就是一个普通人。”
“跟我耍花样?很好,看我怎么弄死你!”男人说罢这话,忽然将她用力甩在了地上。
因为两肩有伤,吕凰整个人摔在地上,两只肩膀的伤口越崩越开,鲜红的血浸湿了她的黑衣。
“南玄皇帝呢……你把他,怎么了?”
吕凰撑着身子屡次想坐起身来,但都是枉然。
双肩很痛,导致双手更无力。
她起不来,只能保持住躺在地上的姿态,瞪着他。
这个男人是什么身份,长得何样,谁也不知道。
从他的面具后的眼睛来看,以及说话的声音来判断,并不像是左逸轩。
想来左逸轩也不会冒险抓她,那不是跟夜无寐彻底撕破脸皮?
“南宫昊?那蠢货,死有余辜。你不是吴王的人,怎么现在还关心其他的男人了?难不成,你还想背着吴王找个姘头?”
他的语气嘲弄又不屑。
吕凰意识渐渐涣散,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往下压。
她费力地撑着眼皮,恨不能用眼睛瞪穿这张脸上的面具。
可惜……
眼前越来越黑。
吕凰已经毫无意识了。
……
夜无寐寻到此处,踹开门时,便只看见了躺在地上的吕凰。
他心揪了一下,大步上前,把晕倒在地的吕凰扶起。
“吕凰?”
女子已经失去了意识。
他是医生,本可以熟稔地处置她的伤口,但手在碰触到她的衣襟时又犹豫了。
这么接触,不知是好还是坏。
若是眼前的是云轻歌,他一定会毫不犹豫。
吕凰动了动,手指都抖了一下,随即意识到什么,抓住了男人的手。
“快,快离开这里。”她睁开了眼睛。
夜无寐的脸色沉了几许,还是点点头,把她大横抱起就走。
那一刹那,他的心情是无比复杂的。
这女人蠢是一回事,但能把他气到胸口泛疼的,还真的是难得。
哪怕是云轻歌,他从不曾这么怒火中烧过。
吕凰靠在他的怀里,竟然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因为是夜无寐,他整个人都是安心的。
待到达门口时,忽然一张大网从天而落。
“小……”她一个字刚出口,大网撒下,夜无寐抱着她飞身不断往后退,前方的暗器更是带着尖锐的毒液射向夜无寐。
她费力地爬起,一把抱住了他。
这暗器全都没入了她的后背。
“唔!”
“吕凰。”夜无寐浑身一震,一刀砍破了这张网飞身出去。
抱着吕凰,他的手上全是吕凰的血,心头那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更加浓郁了。
她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态冲上来抱住他,替他挡下这样的致命一击?
等冲出去的时候,外面站满了黑衣人。
为首的男人看着夜无寐抱着吕凰,嗤笑了一声:“想偷书,可也要有些能耐。”
“能耐?”夜无寐寡冷地重复着两个字,一手抱人,一手握着刀给了为首一人一道猛烈的刀气。
吕凰随着二人的打斗,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她的意识明明涣散,可在这样的情景下,她连晕倒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她怕,自己晕倒后,这男人会再遇到什么危险。
反正她身上伤势已经够多了,再多几个也无妨。
夜无寐不能再有任何的伤势!
她费力地抬起手,眼前的一切景象都是花的。
砰砰砰!
刀剑碰撞。
打斗的声音,撞击着耳膜。
吕凰彻底没有了支撑,阖上了眸子。
……
等她醒来的时候,浑身凉飕飕,后背和双肩疼得她龇牙咧嘴。
她费力地爬起来,想开口说话,声音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般,开不了口。
忽然一名下属闯入了屋中,瞧见她起来,脸色一白,又急匆匆地冲了出去。
“王爷,王妃醒来了!”
听见了动静,夜无寐疾步踏入屋中,看见塌上已经自顾自坐起的女子。
吕凰想开口说话的,只是发不出声音,只能扯出一道无奈的笑容。
“你身上可有哪里不适?”
吕凰摇头。
“暗器我已经替你取出,只是暗器上有毒液,你现在没办法说话。”
吕凰愣了一下,张了张嘴,指着自己的喉咙。
她想问,她的毒能不能解,难道要一辈子做哑巴?
太惨了吧!
不过能捡回一条命,也已经足矣了。
夜无寐拍了拍她的脑袋瓜子,难得地说了一句好话:“不用担心,本王会治好你。”
毕竟这丫头现在是他的救命恩人。
于情于理,他都要好好照顾她。
“呃呃。”吕凰又发出了两个简单的破碎音节,费力地做着各种手势。
奈何表达不出来,她是真的着急。
夜无寐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般,又强调了一句:“现在手也不要动,你双肩的伤口已经很重了。”
吕凰无奈,放下手。
夜无寐去取了纸笔给她。
吕凰眼睛一亮,当即在纸上写起来:“南玄国的皇帝救下来了么?”
夜无寐目光深沉:“他也晕了,已经有专门的太医诊治了。”
既然是皇帝的御医,吕凰当然不会担心这事。
她轻轻点头,然后慢慢躺了下去。
“不过这次事情,你们两个做的太蠢了。南宫昊这皇帝不靠谱,经常做些不靠谱的事情,你也跟着瞎参合,你是嫌命太长了不成?”
吕凰咬唇。
果然,这男人说好话持续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刚刚拍着她脑袋说话时的温柔,转个身就没有了。
原来,一切都是枉然。
他的温柔,如同昙花一现。
夜无寐看出她眼神的失落,又安慰:“日后,其他人再叫你做什么,你都不要听从。你是本王的王妃,就该听从本王的命令,怎能随便听从别人的吩咐?”
吕凰愣了一下。
她没想到他会提出如此霸道的吩咐。
“记住了吗?”
听见夜无寐这番问题,她心头狂喜,连连点头。
他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胜过一切安慰。
以后只听从他的吩咐就好。
夜无寐越看她点头的模样越觉得自己在哄一个孩子似的,略有些哭笑不得。
他起身,然后要走,衣袖却骤然一紧,被吕凰给拽住了。
“我去给你倒水,你现在要多喝水。”
吕凰才听从般地松开手。
她只是想让他多陪陪自己,至少这男人现在是她唯一的依靠。
哥哥如今还在牢狱之中,她别无所求。
夜无寐将水倒来,递给了她,声音比之前温柔更甚。
“你慢点喝,别呛着了。”
吕凰伸手要接过,他却先一步拿走,“这样,我喂你。”
然后,变戏法似的从袖中取出了勺子,一勺一勺舀着水递进她的嘴里。
一勺子本就舀起水少,落进她的嘴里基本上没有什么办法解渴。
她是真的渴了,干脆抢过他手中的杯子一骨碌灌进了喉咙里。
“慢点。”夜无寐没想到她会渴成这样,拍打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了一番。
吕凰微微笑了笑,解了渴,她才把杯子还给他。
这一刻,二人相处真是特别地和谐。
要是以前那些日子也能这么和谐相处,也不必浪费这么多时间,他们之间还可以有许多共同回忆。
“好好休息,我要出去办事。”
她猛地拽住他的衣袖。
“不要这么娇气,本王出来是帮轻歌办事的。”
被这么一说,她的脸色微变,终于还是缓缓松开了他的手。
她早就明白,在他的心底,云轻歌胜过一切,比所有人都重要,甚至可能比他的命更重要。
吕凰暗暗给自己打气。
没关系,总有一日,她能够在他的心底占有一席之地。
正希望如此,她脸上的笑容也不过僵硬一会儿就恢复了。
……
夜无寐走出屋子,转而问下属:“那院子都搜过了?”
下属颔首:“确确实实都搜过了,没有您说的书,那些人逃跑地也快,整个院子里没找到暗道,应该是还有其他的法子逃跑。”
夜无寐将双手背在身后,在屋中来回踱步。
他在思索,该如何把人抓到手。
今日与他交手的黑袍人,根本不像是最后的领头之人,必定只是那人的一名下属。
书也不过是幌子,后半部分的巫书,就是用来引出南宫昊的。
“他被本王打了重伤,胸口会有一道掌印,让南宫昊立刻派人去查,必须查到!”
下属应了一声,去办事。
夜无寐折回屋中,吕凰半倚在床头,看见他,微微笑了笑。
“事情都解决了,我想了想,明日我会派人送你先行回天焱。这地方不适合你,你更不能逗留。”
他的话刚落,吕凰的脸色骤然变幻。
“我不走!”她在纸上迅速写下了三个字。
“你太蠢,留下来只会给我制造麻烦。”
这句话,太伤人了!
吕凰眼眶立时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