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样说没错,可现在咱家的境况已经好了不少,她却越来越变本加厉,一天天的不着家,娘是担心你啊。之前那个长工就够让人风言风语的了,要是哪天再招惹一个,那还得了。”
高轩没想到自己母亲竟这么不放心于宁。
“娘,您要相信阿宁——”
高轩正说着,似乎听到了门外有人的呼吸声。他再看了看那身影,不是于宁又是谁。
原来于宁早就站在了门外,她也是无意中才听到高母和高轩的对话的。
自己为了这个家尽心尽力,而高母竟然这样想她,于宁心中有委屈也有一些愤怒。
如果房间里那样猜测她的人是陈氏,于宁早就上前对骂去了,然而那人是高母,于宁也不想因为自己一时的情绪而破坏高家的氛围。因此,听完了话,虽然心中不快,但她还是默默离开了。
高轩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着实有些心疼。
他娘的脾气她也知道,她对于宁的怀疑不是自己一两句话就能打消的,他只能尽力去劝说他娘。
第二日晚,于宁正铺着床铺。
“阿宁,今日我在集市上看到一样东西,配你正好。”
“什么?”
高轩小心翼翼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木簪,“这是我特地为你挑的,我见到这簪子就觉得很适合你,因此就买下来了。”
高轩知道于宁昨日听了自己母亲的那些话心里不舒服,因此就趁今天去书院的时候买了个簪子,好让于宁开心。
于宁果然喜欢得很,“真是好看,没想到阿轩你眼光这么好。”
高轩看着于宁喜欢,自己心里也开心,“喜欢就好。”
他又把簪子从于宁手中拿过来,“我帮你戴上。”
高轩虽然主动说着这话,但他也是第一次帮女子戴发簪,因此反而有些害羞。
于宁把这一点也捕捉在眼里,心中更甜蜜了几分。
“戴好了,果然是很适合。”
“是了是了,你眼光最好了。”
于宁半开玩笑,镜子里显出两人的笑脸。
这日,高轩书院不上课,他便陪着于宁在后院的菜园子里一起劳作。
“有人在吗?”前院传来叫院门的声音。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听不出是谁,连手都没来得及去洗就匆匆开门。
一开了门,两人才发现来的是那日请他们吃饭的黄大人,他身边还站着另一位官老爷。
“这位是税利官赵大人。”黄生介绍道。
二人虽然不知道两人大人因何来自己家,但还是行了礼。
“我啊,是来谢谢与娘子的,自从那日之后,我夫人的生活起居就一直按着于娘子的法子,果然就没犯病过。”这几日,因为自己夫人身体好转的原因,黄生自己也精神了不少。
“凑巧罢了。”于宁谦虚道。
“可不能谦虚,于娘子是有才之人。”说着黄生拿出一串珠子,“此为玛瑙,是我在西域的时候偶然得到的,一颗就价值连城。为了表达我的谢意,二位收下吧。”
于宁连连摆手,“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们收着心虚。”
黄大人却依旧坚持,毕竟于宁和高轩二人生活在乡村,想必生活境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于宁也是执拗的,黄大人坚持几次,她也就拒绝几次。文房四宝倒可以收一收,就当意思一下,但是这个礼物就超过了她的原则了。
黄大人见礼物送不出去也就放弃了,但是他心中对于宁又高看了几分。拒绝这样一个价值连城的东西丝毫不带犹豫的,确实不是一般人。
此时另一位赵大人开了口,“他是来感谢你的,可我不是,我是来和你们说正事儿的,关于科举考试的事。”
此时也算快开饭的时候,于宁想着干脆留二位大人一起吃饭。
“二位大人,不管是正事儿也好,还是另外的事也好,想必都要说上一会儿,我们家也快开饭了,不如二位大人留下来,一边吃一边说,咱慢慢聊。”
赵大人和黄大人觉得这个提议倒是不错,于是都纷纷答应。
饭桌上,赵大人问起了高轩进京赶考的事,“高轩,你赶考的事准备得如何了?”
“回大人,一切都还在准备中。”
“要是有什么困难,只管告诉我。”
高轩虽然是一介贫民,家中也只是个种地的,但是在书院中,他的学识有目共睹。而科举这种事对整个县里来说都是大事,县老爷也是需要政绩的,高轩就属于重点关照人才之列。
“困难是有的,不过也早就解决了。”
“哦?”赵大人听他是话中有话,因此便顺着问他。
于是高轩将村长如何扣押他文书的事情完完整整地说了一遍。
赵大人听了之后大怒,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似乎还不解气又骂起人来,“芝麻大点的小官就敢拿着鸡毛当令箭了,简直岂有此理!”
于宁没想到这赵大人反应竟然这么大。她以为村长大小也算是个官了,指不定就搞官官相护那一套的。
这赵大人也是个火爆的性子,听完的高轩说得话本该继续吃饭的,结果他拿起筷子没多久就又放下来。
“赵大人,难道是农妇做的饭菜不合胃口?”于宁问道。
“非也非也。”赵大人摆摆手,“你们这陈家村的村长我真是越想越不像话。”
“再不像话也得吃饭啊。”一旁的黄大人拍拍肩,安慰起赵大人,“人是铁饭是钢,可别为那种人气坏身体。”
赵大人却还是消不下气,也吃不下饭,“走,我们现在就去找那个村长去,我倒要看看他这个村长是怎么当的。”
赵大人的脾气自然是没有人敢拦的,况且于宁和高轩也不想拦他,事情是他自己做的,苦头当然也要他自己吃。叫他听信陈氏的话,叫他心存私心把高轩的文书给扣下了。
赵大人带着脾气邦邦邦地敲响了村长家的门。
“谁啊?”门内传来村长不耐烦的声音。
村长奇了怪了了,这陈家村中哪个不是对他恭恭敬敬的,这会子竟然这么没有礼貌地敲他家的门,等他知道了是谁在外面,可不得好好收拾这人。
只是他一打开门就惊了,门外的哪里是什么村民,而是这县里的税利官赵大人。
“赵......赵大人!”村长瞬间话都说不利索了,“赵大人,你怎么来了,快请进。”
如果是单独的税利官造访,村长未必会如此害怕,关键是他看到高轩和于宁与这赵大人竟然在一块儿。这可不是一个好的信号,他扣押高轩文书的那件事,他自己也心虚得很。
“赵大人,今夜来草民家中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村长小心翼翼地问道。
“什么事?”赵大人冷哼一声,“什么事你自己不清楚吗?”
“草......草民到底是犯了什么错。”本着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态度,村长依旧嘴硬。
赵大人这下更加怒了,拍了一下桌子,“你还不知错!”
村长瞬时随着拍桌子的声音抖了一下。
“人家高轩好好的要去考科举,你竟然敢私自扣押文书,你一个小小的村长竟然敢这般罔顾法纪!”
赵大人把事情摊开了,村长也没什么好辩驳了。
“赵大人,我错了,我一时糊涂啊,赵大人你饶了我吧。”村长连连道歉求饶。
“我看你不光私心重,你尤其还没有大局观!你说咱们立水县要是能出个状元,哪怕是能有个中举的,不都是属于咱们县的名声吗!”
赵大人对村长谆谆教诲着,村长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只能应和。
村长大约被耳提面命了半个时辰才结束。原先的趾高气昂早就不存在了,一出来便是耷拉着脑袋,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
“我告诉你,你要是再犯,村长这个位置下一次就不是你的了!”临走前,赵大人还不忘留给村长一句最后的警告。
在于宁看来,这是真的解气,虽然赵大人对村长没有上手打,但是村长的气势在短短半个时辰里就让他给消灭地差不多了。想必赵大人在里头没有少骂他。
于宁以为这就是就这样告一段落了,然而第二天,村长又来高家找他们了。
“村长,你又来做什么?”于宁问道。
“我......我是来道歉的。”村长支支吾吾。
这倒是新鲜事儿,往日里村长如此趾高气昂,见人都不乐意打招呼的,这会子竟然道歉起来了。于宁觉得这很大概率是那位赵大人的硬性要求。
“轩小子,往日是我不对,我不该把你的文书给扣押住了,希望你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为我在赵大人面前多说几句好话,不然我这村长的位置可真要不保了。”村长说着便老泪纵横起来。
合着最后还是因为怕赵大人不让他当村长才道的歉,哪里有什么真心实意。不过想来这也已经够难为他的了,平日里这么好面子的人,竟然这般低声下气。
“算了,反正事情也过去了。”高轩冷冷说道。见他如今低声下气,高轩甚至觉得有些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