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爱吃豌豆芽。”
说着埋头呼噜起来。耳朵尖儿,还微微泛着些薄红。
楚晚宁面无表情地拿筷子挑拣着自己碗里的豆芽,全丢到了墨燃碗中。
“我不吃豆芽。”
又把自己碗里的所有牛肉全丢给了师昧:“也不吃牛肉。”
然后皱着眉头,盯着碗里剩下来的东西,抿了抿嘴,沉默着不说话。
师昧小心翼翼地:“师尊……是不是不对您胃口?”
楚晚宁:“……”
他没有回答,低下头,默默夹了一根青菜,咬了一小口,脸色更难看,“啪”的一声,干脆利落放下了筷子。
“墨微雨,你把辣酱罐子打翻在汤里了?”
没料到辛苦做好的早餐会遭来这样一句抢白,墨燃一愣,抬起头来,嘴角还挂着一根面条。他无辜茫然地朝楚晚宁眨了眨眼,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于是吸溜一声把面条咽下肚,然后道:“啥?”
楚晚宁这回更不给面子:“你这做的是人吃的东西吗?人能吃这东西?”
墨燃又眨了好几下眼睛,总算确定楚晚宁这厮是在骂自己了,不忿道:“怎么就不是人吃的了?”
楚晚宁眉心抽动,厉声道:“当真叫人难以下咽。”
墨燃噎着了,自己好歹是醉玉楼偷师出来的手艺呢。
“师尊你也……太挑了点。”
师昧也道:“师尊,你都一天没有进食了,就算不喜欢,也好歹吃一些吧。”
楚晚宁起身,冷冷道:“我不吃辣。”
说完转身离去。
留在桌前的两个人,顿时陷入了尴尬无比的沉默。师昧有些惊讶:“师尊不吃辣?我怎么都不知道……阿燃,你也不知道吗?”
“我……”
墨燃眼望着楚晚宁留在桌上的面条,几乎是一口未动,发了会儿呆,然后点了点头。
“嗯。我不知道。”
这是一句谎话,墨燃是知道楚晚宁不吃辣的。
只不过他忘了。
毕竟前世与这人纠缠了大半辈子,楚晚宁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他都清楚。
但他不上心,总也不记得。
一个人回到房中,楚晚宁合衣躺下,面朝着墙壁,睁着眼睛却睡不着觉。
他失血多,损耗灵力又大,一个晚上加早晨粒米未尽,其实胃里早就空了,难受得很。
这人丝毫不知该如何照顾自己,心情很差了,就干脆不吃,好像觉得生气就能把自己肚子给气饱了似的。
他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或者说,他也并不想知道。
只不过寂静之中,眼前模糊浮现出一张脸,笑容灿烂,嘴角微微打着卷儿,一双眼睛黑的透亮,光泽流淌,是有些温柔的深紫色。
看起来暖洋洋的,泛着些懒。
楚晚宁揪紧了床褥,因为太过用力。指节微微发白。他不甘心就此陷入,闭上眼想摆脱这张肆意欢笑着的脸庞。
可是合眼之后,往事却愈发汹涌,潮水一般涌上了心头……
他第一次见到墨燃,在死生之巅的通天塔前。
那一天,日头正烈,二十位长老全数到齐,正互相小声交谈。
玉衡长老自然是个例外,他才没那么傻,愿意站在那边烤太阳。而是早就一个人躲到花树下,心不在焉的抬着一尾手指,打量着自己新制造的玄铁指甲套是否伸缩自如。
当然,他自己毫无使用指甲套的必要,这曲铁断金的甲套,是专门为死生之巅的低阶弟子们锻造的。
下修界毗邻鬼界,常有危险,低阶弟子受伤丧命并不是罕见的事,楚晚宁看在眼里,嘴上虽然不说,却一直都在苦思着解决方法,想要制造一种轻便灵活,容易上手的武器。
其他人则在旁边津津乐道讨论着。
“听说了吗?尊主那个失散多年的侄子,是从火海里救出来的。走水的那栋楼里,其他人都死了,要是尊主再迟去一步,恐怕那小侄也成一把骨灰啦,真是福大命大啊。”
“一定是他爹冥冥之中护佑着孩子。可怜他从小失散,受了那么多苦,唉……”
“那孩子是叫墨燃?有十五岁了吧?弱冠该取字了,他有表字吗?”
“璇玑长老,你有所不知,这孩子打小啊,是在乐馆里长大的,能有个名字都不错了,哪里还会有字。”
“听说尊主给他拟了几个字,正在选呢,也不知道最后会选中哪个。”
“尊主对小侄子真是重视啊。”
“可不是么?别说尊主,连夫人都心疼他,心疼的要命。嘿,我看这死生之巅唯一不高兴的,大概就只有咱们那位天之骄子了——”
“贪狼长老!这话可不能乱说!”
“哈哈。失言,失言!不过咱们那位天之骄子恃才放旷,不把长辈放在眼里,整日斗鸡走狗,一副天生富贵的模样,也确实失了管束。”
“贪狼长老,你今日酒喝多了些……”旁边的人连连给他使眼色,那下巴指了指远处立着的楚晚宁,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天之骄子薛蒙是楚晚宁的弟子,说薛蒙失了管束,不就是在拐着弯嘲讽楚晚宁教的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