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轻哼一声,脸色渐渐转好,季氏松了一口气,用手抚着胸口,便听三皇子问道:“你觉得大三岁就不般配了?”
季氏抬头瞧三皇子又沉得厉害,眼珠子一转便想到了其中的因由,忍不住打量起了三皇子来,平心而论,她这位夫婿是生的一副好相貌,或者他们兄弟就没有几个生的差的,便连一天暴躁的像个熊瞎子似的大皇子都生的英武非常,她虽未曾见过三皇子口中那位姚大人,可想也知必然生的一副难得的好相貌,起码不比那个杨士英相差多少,若不然也不会入了他的眼,且那位姚大人又是那般年少,想来与三皇子站在一处,年龄上的差距是会有些明显。
“这个就要看是谁了,像我们女人年过三十便像落败的花,哪里还能入得了眼,男人嘛!三十而立,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
三皇子脸色缓和了一些,微微点了下头,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
季氏拿眼窥着三皇子,她与他是结发夫妻,相伴也有十年,自是能揣摩他心思一二,早年瞧着他对定远侯府的四郎君很有几分上心,可打去年起,反倒不见那位上门了,倒是他整日不着家,她起初还当是那个杨士英勾了他的魂,谁知竟是他转了心思,也不知那个姚大人到底生的何种相貌性情,才能叫三皇子这样上心,连那个小表弟都抛在了一旁。
“瞧我,竟顾着说话,倒把一件紧要的事给忘记了。”季氏“哎呦”一声,击掌一笑:“福成姑妈递了帖子来,说殿下若得空,且过定远侯府走一遭。”
三皇子显得有几分心不在焉,慢悠悠的道:“可说有什么事?”
季氏掩口一笑,眸子中带了几分不以为然,口中却是柔柔的道:“想来是为了表弟那桩亲事,父皇先前不是给表弟赐了婚嘛!就是祁家长房那个四娘子,我估摸着是因为这桩亲事。”
三皇子轻轻挑眉:“父皇何时赐的婚?我怎不知?”
季氏面上浮现几分惊讶之色,轻声道:“殿下怎忘记了,您从豫州回来当日我便与您提了这事,也不知父皇是怎么想的,竟赐了这么一桩婚事,我听说那位四娘子可是庶出,虽说记在了嫡母的名下,可到底还是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与表弟做亲总归是不大适合。”
三皇子轻轻“嗯”了一声,脸上神色却是没有丝毫变化,似乎并不关心这桩亲事。
季氏挑眼瞧了他,心下越发肯定杨士英已是昨日黄花了,或者说,连昨日黄花都称不上,毕竟两人也没有个首尾。
“殿下可要抽空走一遭?”季氏温声问道。
三皇子淡淡的道:“如今领着户部的差事,哪里有什么时间,日后在说吧!”
季氏应了一声,暗下撇了撇嘴,没有时间是假,不想趟这浑水才是真。
“既如此,那福成姑妈再差人来,我便叫人打发了。”季氏轻声说道,把手上的盖碗一撂,见三皇子略一点头,又笑道:“我娘家嫂子今日来府里了,给我带了十来匹南边来的料子,有几匹颜色倒不大适合妇人穿,我想着殿下明儿个沐休,不如趁此机会把料子送到姚大人府上,若不然,您下次被他留饭,我可不敢让您吃了呢!”
三皇子唇角勾了起来:“让你费心了,正好开春了,换了新裳也该换套头面才是,明儿叫了人来你挑几个花样,多打几样也无妨。”
季氏眯着眼一笑:“听说姚大人兄长的铺子就在了南头,样子都是新式的。”
三皇子轻“嗯”一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见暗下来,便起了身离开,季氏已是见怪不怪,自打她生了嫡子,两人不说同房,便是夜里宿在一处都不曾有过。
季氏起身送了三皇子出去,等不见了人影,才转身回了屋,叫了管事妈妈来吩咐道:“把今儿得了料子,挑湖绿,宝蓝,黄栌三色装起来,另在挑三样鲜嫩些的颜色,一道装起来,分作两份,一道交给唐冲,明儿带去姚家。”
管事妈妈应了一声,又听季氏吩咐道:“定远侯府再来帖子,唔,便连福成长公主使了人来也一样,便说我不在府中,问起殿下,只管说在户部就是了,若没有什么正经事不用在特意回禀了。”交代完,季氏才打发了管事妈妈退了下去。
季氏大丫鬟流宛站在她身后,伸着纤巧的手捏着肩颈,轻轻的开口道:“福成长公主连着三天都使了人来,殿下若没有过去走一遭,只怕那位四郎君要亲自登门相请了,您这样打发了他府上的人,殿下知晓了怕是该不悦了。”
季氏轻哼一声,眼睛微微阖着,带了几分讥诮意味的笑道:“如今可不比往日了,殿下的魂都叫那位姚大人勾走了,他便是亲自登门,也是徒劳无功。”说完,季氏轻笑一声,眼睛睁了开,嘲弄道:“玩欲擒故纵的把戏这不就玩脱了,殿下什么性子,最是执拗不过了,早些年他仗着表兄弟的情分玩欲擒故纵的把戏,殿下一时受了蒙蔽,让他得意了几时,如今殿下心里有了人,他那几分情分可就一文不值了。”
流宛笑道:“奴婢瞧着那位也是太猖狂了些,如今也算是自食恶果了。”
季氏笑了一声:“文不成武不就,若不是福成长公主肚子里爬出来的,谁又能高看他一眼。”
流宛附和道:“可不是,说来也怪,都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前头那位便极得圣心,后头这位,如今连个封赏都没有。”
季氏红唇轻轻一撇:“一个肚子里出来的不假,可却不是一个人播的种,那位姚大人生父可是弱冠之龄便连中三元,定远侯如何能及,若没有老定远侯,如今定远侯府的牌匾还能不能挂着都是未知。”
“奴婢瞧着,殿下待那位姚大人可比杨四郎君更上心的样子。”流宛小心翼翼的说道。
季氏不以为意,反而笑道:“虽未见那位姚大人,可只瞧他能蟾宫折桂便知不是杨士英能及得上的,你瞧当初殿下待杨士英上心的时候,也不见他追着杨士英转,如今你再瞧瞧,恨不得在姚府安了家,便知两人高下了,不过……”
“不过什么?”流宛适时的接了口。
季氏笑眯眯的拉了她手,等她过了身前轻轻拍了拍,笑道:“不过只怕是殿下有意,姚郎无情。”说罢,季氏轻轻笑了起来。
流宛嗔道:“殿下这样喜欢那位姚大人,您还笑得出来。”
季氏轻轻挑眉,眼波流转,笑道:“殿下喜欢什么人总不是我能左右的,他喜欢小郎君总比小娘子来的好,免得闹得府里乱糟糟的,你瞧着大皇子府上,莺莺燕燕好不热闹,烦心的可不就是大皇子妃,哪里比得上咱们府里清静。”男人嘛!就是吃了灵丹妙药也是生不出孩子的,她又有何可担心的。
季氏觉得自己命甚好,她家世是一等一的好,又有嫡子傍身,王妃之位坐的甚稳,几十年后等三皇子一去,她的儿子袭了爵,她便是府里的老封君,日子过的自是逍遥自在,这前几十年,托了三皇子的福,叫她不用如一般女子一般与府里莺莺燕燕争斗个不休,日子悠闲的紧,要她说,她还真宁愿三皇子是个断袖,也不想如大皇子妃一般,和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争风吃醋,端得失了体面。
第95章
华娘当然曾设想过姚颜卿会一位什么样的妻子,或美貌,或贤惠,她出身书香门第或官宦之后,但华娘清楚的知道姚家门第有限,姚颜卿并不能娶一位真正的贵女为妻,是以华娘简直不敢自己的耳朵,她难掩惊讶的望着姚颜卿,眼睛轻轻的眨了眨,好半响才寻回了自己的声音。
“你是说圣人为你赐婚了?是一位郡主?一个真正的皇家贵女?”
姚颜卿微微点了下头,笑道:“圣人赐十月完婚,还得劳烦五姐为我操持了。”
华娘喜不自胜,忙道:“你我姐弟哪里用劳烦一说,我是巴不得为你操持呢!只是我能力有限,只怕有哪处处事不周慢待了郡主,依我说还是给广陵递个信,请了大伯母或二伯母来京。”说道这,华娘便催促着姚颜卿,道:“你赶紧写了信回去,这样的大喜事可得让祖母欢喜欢喜。”
姚颜卿笑道:“我已写了信让人送往了广陵,就是怕两位伯母未必能得空来京,府里也有大大小小不少的事,怕是离不了人。”
华娘轻叹一声,倘若生母能指望得上,又何必劳烦两位伯母。
“旁的先不论,这宅子总是该重新修缮的,郡主喜欢什么花草都得移植过来,填漆刷粉亦是少不了的,好在眼下正是开春,适合施工,若不然怕是该怠慢郡主了。”
姚颜卿如今身上担的差事重,还真腾不出空来操持这些,好在姚四郎也在京中,可为他分担了去。
“明个儿我差了人去郡主那细细问下,若没有格外的要求,一切五姐拿主意就是了。”
华娘抿嘴笑道:“是该仔细问问,我想着把昆玉轩和逸兴居打通,这样院子也大一些,免得等郡主嫁进来,院子里搁不下那么多服侍的人。”
姚颜卿笑道:“还是五姐想的周到。”
华娘眼睛一弯,笑了起来:“等四哥回来,让他帮着寻一下工匠,聘礼如今也该备下了,长辈备下是长辈的心意,你也该拿出自己的诚意了,宁多了也不能少了,免得让人笑了你去。”华娘想了想,道:“我陪嫁里有一匣子红宝石,还是二伯母当年给我的,正好能打一套头面,明个儿我叫了铺子上的师傅来,让他们描了富贵吉祥的新花样,正好讨个吉利。”
姚颜卿哪里能用她的嫁妆,忙道:“五姐不用准备这些,大伯年年都给咱们这一房分红,有银子什么买不到,哪里还用动你的嫁妆。”
华娘笑道:“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是给我未来弟媳备下的,又不是与你的。”说完,华娘笑意微微一敛,一抹愁绪涌上眼底,口中溢出一声轻叹,低声道:“这些外物都不是打紧的事,母亲那总是要知会一声,若不然面子可能过的去,也叫人瞧了笑话呢!便是郡主那,怕也觉得难堪。”
姚颜卿早想到这一层了,不管如何福成长公主都是他的生母,做儿子的成婚断然没有做生母的不出面的道理,便是他是再不愿与她扯上关系,这件事却是越不过她去,只是……姚颜卿眸子一沉,想着在豫州时徐太傅给他递来的信,他宁愿叫人说他是非,也不愿有这样一个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