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一会我和春梅进去就行了,你们守在外面。”沉吟了一下,刘杨生怕李宝柱他们这些莽汉让叶先生不满,干脆留在外面,反正只是见一个学者,根本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李宝柱没有什么不高兴,刘杨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关键是他进去了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根本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轻轻地敲响了一扇枣红的木门,片刻就听见里面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哪位?”
“一个朋友,过来看望一下叶先生。”刘杨随口胡扯着。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站在门里面打量着刘杨,这应该是叶先生的儿子吧,看上去虽然有些瘦弱,但是却透着一股子书卷气,见到刘杨颇为平静,看不出有什么傲气。
“您是——”少年很有礼貌,不过看着刘杨面生,也就有些犹豫了。
“我姓刘,叫刘杨,久闻叶先生大名,今日路过,特来拜望。”刘杨特意的说话多了一丝文绉绉的腔调,不过真的有些不习惯。
少年哦了一声,显然没有将面前的刘杨和特务营的刘杨联系起来,不过等刘杨话音落下,却不由得洒然一笑:“先生不用拿着腔调,家父虽然有些傲气,但是却不迂腐,对先生这样的军爷也没有什么偏见——”
刘杨一呆,有些疑惑地看着少年:“你怎么知道我是军汉?”
还真的有些好奇,这少年从哪里看出来的,虽然自己没有化妆,但是也是穿的便服,和军人可以点也没有关系。
少年笑了,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去随口应了一句:“先生站在门口,自带着一股彪悍的气息,这站姿这腰板,我只在那些军汉身上见到过,而且先生身上带着一股子煞气,想必是从战场上下来的,我相信我应该没猜错。”
刘杨有些无语,一脸古怪的看着少年,搓了搓下巴,长长的吐了口气:“果然是家门遗传,这么小的年纪,就有这么缜密的心思,也正是难为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家父给我起名叫做叶尚,不过如今我自己改了名字,叫做兴国。”少年佩佩而谈,丝毫不怯场,颇有大家风范。
“兴国,振兴祖国,好志向。”刘杨点了点头,这少年是有理想的人,只是自己记得叶先生好像没有子女健在,或许战乱时期,这位叶小哥最终没有看到祖国统一,只是不知道自己的到来会不会改变他的生命轨迹。
这说着话,一位三十八九岁的妇人从屋里出来,看上去很文静,见到刘杨只是打量了一眼,便很客气的问了一句:“这位先生眼生,不知道贵姓?”
“刘杨,久闻叶先生大名,路过这过来拜望一下叶先生。”刘杨抱了抱拳,没有提及自己真正的身份。
其实很难有人将他和特务营的刘杨联系起来,相隔两千里之遥,特务营又在前线,刘杨怎么会轻易出现在这里,况且叶先生不是寻常人,也知道特务营和国府不睦,几次让刘杨来武汉叙职,刘杨都没有来,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叶夫人啊了一声,显然想不起刘杨是谁,不是刘杨没名气,而是真的很难想象。
“我丈夫风寒未愈,着实不合适待客,先生——”叶夫人迟疑着,毕竟风寒可是会传染的,真的不适合见客。
刘杨打了个哈哈:“不妨事,我去看看叶先生。”
话音落下,朝叶夫人拱了拱手,就打不走到了屋门口,这一次却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直接自报家门:“叶先生,特务营刘杨前来拜望。”
话音落下,无论是叶夫人还是少年脸色都变了,之前都没有往这方面想,这位竟然是特务营的刘杨。
屋中响起了一阵咳嗦声,随即叶先生的声音传来:“刘长官大驾光临寒舍,叶某有失远迎,快请进——”
这说着话,从屋里扶着墙缓缓走出一个人,刘杨打量着,这位叶先生精瘦,看上去随时都要倒下的模样,显然病的不轻,而且颇为古怪,脸上还蒙着一块毛巾,估计这是怕传染风寒。
“叶先生——”刘杨也没客气,大步进了屋,过去扶住叶先生,让叶先生在太师椅上坐下,自己也随便在旁边坐了下来。
咳嗦了两声,叶先生打量着刘杨,轻轻点了点头:“刘长官果然英气勃发,一看就不寻常,难怪屡屡击溃日寇——”
“叶先生,刘杨只是尽军人本分,当兵的本来就该马革裹尸,保土杀敌,这没什么好说的,更不值得夸耀——”刘杨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笑:“我特务营兄弟已经尽了全力了,我刘杨也是尽了全力,可是战事依旧糜烂至此。”
“非战之罪,刘长官已经做得很好了,大涨我国威,每每风闻刘长官击破日寇,叶某都会遥遥敬一杯酒,有刘长官国家之幸,民族之幸——”叶先生说起来有些激动,不由得一阵咳嗦。
嘿了一声,刘杨吐了口气:“叶先生可别一个劲的给我戴高帽子了,我也别捏着腔调说话,我是个军汉,也是个粗人,叶先生,别嫌我多事——”
话音落下,回首对春梅摆了摆手:“春梅,去找最好的大夫来。”
结果春梅应了一声,这才转身,叶先生就有些着急了:“不用,叶某从不受人救济,我——”
没等叶先生把话说完,刘杨就生生打断了叶先生的话:“叶先生,我问你一件事,要是我在这里病重,叶先生会不会给我看病。”
叶先生啊了一声,没有多想直接点了点头:“那是当然,叶某哪怕是倾家荡产也要给刘长官治病,少了刘长官国家的损失,民族的损失,只要刘长官在,特务营这面大旗就在,就能多杀日寇——”
“其实我这人吧,也不愿意受人救济,脾气臭得很,而且生死见多了,也不当回事,先生还救吗?”刘杨开始变得大大咧咧的了,说真心话,捏着腔调说话,让刘杨真心觉得好别扭。
叶先生皱了皱眉头,咳嗽了一两声:“刘长官,你之命以非个人所有,而是属于国家的,属于中华民族的,便是刘长官如何倔强,我也一定要给刘长官救命,咱们不一样——”
叶先生什么人物,怎么会不知道刘杨话中的意思,所以才有了最后一句不一样,刘杨抗战英雄,始终在最前线抗击日寇,他叶某人如何能比,再好的学问也不能打鬼子不是,中国少了他叶某人不会激起一点浪花,但是少了刘杨,江浙抗日前线必将崩溃,甚至连带安徽河南等地。
“一样的,叶先生,国家要想强大,需要的不是我这种军汉,中国人从来保护缺乏热血,我们缺乏的是高端武器,缺乏的是先进的科学技术,缺乏的是像叶先生一样能让国家强大起来的人——”刘杨越说越是激动,挥舞着手臂,好像要将胸中的郁气一口气吐出来。
这正是刘杨的认知,说真的,虽然中国军队缺乏一些训练,但是以国军的水平,如果武器相当的情况下,不会比日军差了多少,最少不会出现一个师被日军一个大队撵着跑的情况。
即便是以特务营现在的情况,刘杨每一次打仗,也都要集中手底下绝大部分的重火力,才可以对小鬼子有压倒性的要素,否则很难取得太大的战果。
如果火力相当,那么杭州不会丢,南京不会丢,上海也不会丢,刘杨还记得当初在上海战场上,国军损失的多惨,是弟兄们不敢拼命吗,绝对不是,刘杨亲眼看见弟兄们怎么死的——
当初对付日军的坦克装甲车,弟兄们就是抱着炸药包,不断地用人命去填,面对日军的飞机,他们无法还击,只能被动的等着挨打,等飞机过去,没死的继续冒出来拼命,面对着日军的大炮,他们没有可以抗衡的火力,就只能靠着挖洞,以至于日军戏称国军是土老鼠。
“叶先生,我从上海战场的时候,心中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们会死那么多兄弟,明明占据着防守的优势,弟兄们敢拼命,长官指挥的也不差,最少我见到的没几个孬种,可是还是败了,败的那么惨,究竟是为什么?”回想起血染的战场,刘杨胸中有些压抑。
顿了顿,刘杨吐了口气:“到后来我想明白了,因为我们缺乏重火力,缺乏先进的技术,所以为了弥补差距,我们只能不断地用人去填,不是长官心狠,而是没有办法——”
叶先生咳嗦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刘杨的话却让他很有感触,因为叶先生当初也指责过前线的失败,觉得他们不敢拼,觉得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但是真的是那样吗?
“当初我一个连活下来的救我们十一个弟兄,一个师拼到最后不到两个团,死的那都是青壮,所以我才拼命地独立出来,用自己的方法打鬼子——”刘杨开始展开了忽悠大法,这或许是一个名将必备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