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当路军看到柳若馨的第一眼就预感到她可能是自己等了十几年要等的人。

    所以当柳若馨开口说她是柳华国的女儿的时候，他一点也不怀疑，那眉眼简直就是柳华国的翻版，他怎么能认错呢。

    等了十几年了，他也该是时候卸下肩上的重任了。

    他缓缓拿起茶杯，思绪飘到遥远的以前，然后用有些沙哑的声音向柳若馨他们缓缓道来。

    那年他遇见柳华国，才正好20，他记忆中的柳华国特别的爱笑，对谁都很好，食指间总是夹着香烟，他是真的特别的喜欢抽，仿佛每次遇见他都在抽烟，他抽烟的时候总是默默不说话，然后抬头看着天空，眼神似放空着，又似装满了东西。路平觉着他是一个装满故事的人。总觉着他的故事能说上三天三夜也不带说完的那种。

    其实他们的接触真的说不上多，路平那时候没什么正经工作，刚进入道上混着，也就是一个跑腿的小喽喽。本想像电影里演的一样跟着道上的人做几庄大买卖就可以发家致富，出人头地了，但是毕竟道上的水太深，想他胆又小，心又善的人哪做的来。

    不敢去砍人，去收账还能因为看人可怜倒贴钱的，怎么可能成为那种电影里的狠角色，他啊，那时也就是年轻一直把那种人当偶像。

    还好，好在他没走多远的时候遇上了柳华国。

    他还记得，记得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他笑嘻嘻的把嘴里的烟拿下塞在他嘴里然后手搭在他肩上对他说:“小伙子，跟着我怎么样？”

    他就是这样一个有魅力的人，他这么一开口，路平就再也拒绝不了。

    他跟着柳华国之后就再也没有做过违法乱纪的事，而是正儿八经的跑起了运输。

    开始的时候，他也不是很适应，可是越到后面越喜欢这样的生活。

    其实说是跟着柳华国当他小弟，可是他们真的连见面都很少，只有难的的几次。那时一直以为是因为柳华国是老大嘛，他一小弟不和他接触也是正常的，后来才知道他那都是在保护他，不想牵连上他。

    在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中，他得知了柳华国有一对儿女。

    那时是他第一次觉着柳华国眼里有星星的感觉。

    那晚他们喝了很多酒，酒后他想起身去厕所，刚好看见椅在栏杆上抽烟的柳华国，他犹犹豫豫怯怯的走过去跟柳华国打招呼，柳华国见是他笑着对他说“是你啊，小路子。”

    小路子，这是柳华国给他取的，他总是爱给小弟取爱称，用他的话来说亲切！像一家人。

    “华哥。”

    他站在了柳华国一旁，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陪着他。

    柳华国抽完一支烟，脚轻轻把烟蒂捻灭。然后对他说“混道上混多久了。”

    他答“好久了具体不记得了”

    是，他是不记得了，要具体说是从他上学和别人打架时说起，还是从他加入说起，还是跟着柳华国说起，他不记得了。像他这种连亲人都嫌弃的人中老鼠，他不记得了，甚至在想连什么是道，他也说不清了。什么是道，他现在混的又是什么道，这和他当初向往的血雨腥风的道好像又不是一个道，那么他现在是好人，还是坏人呢，又或者说他一开始就是坏人呢？

    一个混道的人在这想自己是好人，还是坏人这实在是十分好笑。

    他不禁笑出了声。

    “笑什么？”柳华国问

    不知道是因为酒的缘故还是怎么的，他那时的内心是格外的忧伤的。于是他把这个问题问向了柳华国

    “华哥，你说我们这是好人，还是坏人？”

    路平的眼睛是很干净的，那双干净的眸子充满渴望的望着刘华国。

    柳华国把他搂了过来拍拍他的肩膀

    眼睛看着远方

    “问心无愧就好，好坏就留给后人去评价好了。”

    “那，华哥有妻子孩子吗？”

    “有啊！我有一对可爱的儿女。”

    柳华国说的时候笑的眼里全是星星，这是路平第一次见眼里全是星星的柳华国。

    他看得出，他很爱自己的孩子。

    后来他在见到柳华国的时候大概是在一年后了。

    那一年间发生了道上发生了很多事，他身在最底层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只是听传言说是高层出了警方的卧底。

    不知道为什么他听到的时候，就特别的担心柳华国，因为他知道柳华国跟别的大哥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以前一直说不上来，后来，知道这个事后，他知道了，只是连他都能感觉到了，那么其他人呢，尤其是上面的人，他开始担心了。

    其实他发现他根本不在柳华国是什么人，他想跟的自始至终只有柳华国这么一个人，管他是警察也好黑帮也罢。他只想跟着他。

    那天他见到了柳华国，他右手受了伤，打着石膏。依旧望着他们笑嘻嘻的。

    只是这一次，不一样了，他把运输队解散了，让愿意回家的回家，愿意跟着其他老大，他引荐过去。

    大家都不肯走，最后他发了火，在他发火之后，大家都走了没有一个去了别的老大那里。

    路平那天人都走后，跟在柳华国的后面不肯离开。

    柳华国问“为什么还不走？”

    他说“因为你在。”

    “傻孩子儿”柳华国摸了摸他的头说

    “快走吧，我保不住你们了。”

    “我不怕”

    “我怕！听话，跟着他们走了，以后都不要说认识我。”

    “那你呢？”

    “我？我们不一样，我的命是不属于自己的，要做的事还没有做完。”

    “可是……”

    话说到这路平自然知道他是做什么的了，他只是想确认一下自己的想法。

    “你是……”他用手做了个枪的手势。

    柳华国点点头。

    柳华国对路平是坦诚的，因为路平的眼睛很干净，很纯粹。他对他的隐瞒也是因为他身份特殊，不能连累他人。

    只是那一次分开后便是永别。

    柳华国原本想着任务快要完成了哪曾想，在警察内部也有高级黑心蛀虫，在任务最关键一步他失败了。

    那晚路平他收到了一个陌生的座机号，声音是柳华国的。

    “小路子，你听着不要说话，记下来，我们警察内部高层领导里有叛徒，我任务失败了，我手里有一批东西，不能让他们得到，现在也不能交给警方，我把地点告诉你，你记着，不要去找，凭你的力量是斗不过的，你记着就行，等着等着以后总会有人来找你的，如果实在等不到了就等他烂在那里好了，你记住了啊！一定要活着，听见没有？！”

    这是他和柳华国说的最后的话。

    柳华国死后所有运输队的除了他全被杀了要不是被黑帮的打死了，要不就是进监狱然后被病死了，就连他也在监狱里废了一条腿。

    他知道那些人都在疯狂的找那个被柳华国藏起来的东西。

    为了这个一定要活着的约定，他拼尽了全力。

    当他出来之后在烈士陵园看不到柳华国的墓碑的时候，那个问题又再一次呈现在他的脑海。

    “是好人还是坏人？好人是什么坏人是什么？”

    他解不开，想不通。但是他答应过他要活着，要等人等，他等着。在久，他也愿意，也不怕。

    那么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