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疼。

    疼痛割裂她全身上下的每一道神经，让郁若薰恨不得立刻死掉，却又让她保持着绝对的清醒。

    “呵……呵呵……呵呵呵……”郁若薰艰难地扯开嘴唇，嘴边弧度不知是苦笑还是嘲弄，也不知是嘲弄谁。

    郁若薰模模糊糊的想。

    她这一生，不知其父为何，也不知其母是谁，甚至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被公爵府收养，只是一个查理公爵为了讨美人欢心的工具。

    那时，她想，就算是工具，那又有什么关系？

    她终于是逃离那个福利院。在国外的福利院，她这个被父母遗弃的孩子，却生得一副黑发黑眸，注定是被欺负的那个，那段日子啊，还真的是……暗无天日。

    于是，带她离开的郁心樱，就成了那暗无天日里，唯一的一道光。

    “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愿意的。”

    眼前，仿佛当年场景重现，郁若薰颤巍巍地伸出了手。

    天上从来没有掉馅饼的买卖，一介无父无母的孤儿，摇身一变一跃成为特尔森家族和公爵府的小姐，她付出的努力和其中的艰难，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查理公爵告诉她，你的存在就是哄奥莉亚开心，当然你冠上特尔森家族的姓氏，从今以后就得绝对服从特尔森家族的命令。

    从孤儿成为公爵府的安娜小姐，从来不是救赎，只是从一种黑暗走入另外一种深渊。

    那些岁月里，只有义母对她的好，不掺杂任何的物质与算计。

    后来，查理公爵让她前往华国，解决掉义母从前的丈夫和儿女，永绝后患。

    她接近明歌，报名参加女团选秀。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明歌时，发现她就是一个明艳娇纵的大小姐，喜怒随心。

    “我叫明歌，你长得很好看，我喜欢跟好看的人一起玩，咱们交个朋友吧。你叫什么名字？”

    “……郁若薰。”

    这是她给自己取的华国名字。

    郁，从母姓。

    义母最喜欢的一种花，就是薰衣草。

    “若薰，我就这么叫你吧，今后就我罩你啦，咱们一起成团出道，做风风光光的大明星！”

    “好。”

    郁若薰看见那时的自己，嘴角扬起了微笑，笑着说好。

    原来，也有一时半刻，她是真心微笑过的。

    谁都不知道，她有多羡慕明歌。

    羡慕她的肆意张扬，明艳动人，娇纵任性，羡慕她有一个她这辈子穷极一生都可能无法拥有的好父母。

    然而，她的任务就是亲自一手毁掉，让她羡慕的这个女孩。

    没人知道她心里怎样的挣扎。

    一半嫉妒，一半煎熬。

    ……

    她郁若薰从来不是什么好人，她只是想这辈子完完整整的为自己活一次，不考虑利弊得失，不被谁的命令左右，只听从自己的内心……

    为自己活一次。

    “义母……”她趴在地上，看向郁心樱的方向，艰难地喘气，铁锈般的鲜血气息弥漫在嘴里，满目狼狈和疮痍，颤抖地伸出去的手，沾染血污和灰烬，“走……离开这里……不要再回来……”

    “华国……华国才是你的家……”

    “对……对不起……”

    说完最后一句话，她的手重重地跌落在地上，扬起漫天尘埃与灰烬，眼睛失去光泽，眸色黯淡下来。

    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

    ps：

    ［前世郁若薰设计炸死了明歌，导致明歌一场重生，今生同样死在爆炸中，为了救养母郁心樱，算是偿还前世欠下的债，也算是她最好的结局。这个结局和独白并不是想要洗白她，而是想说明每个人物生来就有自己的幸与不幸，有的能保持初心，有的则在腐朽里慢慢枯萎，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与坏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