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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节
    胆子大些的,甚至已经在家里种上了。

    起先官府发了一波的种子,可是隔了两三天之后,等库房里的种子都送完了,也就没有再继续送了。后面这些百姓手里拿的种子,都是他们亲自去山里头挖的。

    这漫山遍野的都是,段大人他们也没能都挖出来。剩下来的,都是没地儿再种的,落在这山间之中,不捡白不捡。

    这也亏得官府派劝农使下乡,给每处都说了一遍,教会百姓如何种植土豆。如若不然,他们便是得到的种子,也不知道该怎么种啊。

    有人种上了,自然也有人漠视,固执己见,不肯种这稀奇玩意儿。

    唐璟每日都派人搜罗外头的消息,对这情况也大致了解了。他也不怕他们不种,毕竟推广土豆是个长久的计划,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其实说起推广,就直接的办法便是入赋税之列,入了税赋,百姓不想种也不行了。可是这法子强制,也不体谅,唐璟不赞成,萧衡也从未想过。

    还是自然而然来得好。

    等来年这些先种土豆的人,除了粮食之外,还有别的嚼用,那些没有种的看到了,自然而然也就改变了观念。一年不成就两年,两年不成就三年,也要不了多长时间,这东西便能入了家家户户的门。

    唐璟他们在胶西停留了半个多月,亲自看着土豆种好,将胶西一带的农官都教会之后,方才随着萧衡一道,启程归京。

    临走之前,唐璟再三交代,让他们千万看好这些土豆。虽说已经交代清楚了,这土豆长势也良好,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可是唐璟这一走,短时间内便回不来,他心下担心,只好都一遍遍地交代了起来。

    段大人看他这揪心的样子,在一边说起了风凉话:“你若是当真挂念,直接留下来不就得了?”

    “那可不行。”

    “可见你是假担心。”段大人说道。

    唐璟挑眉看他:“我可是有要紧的事儿在身,不得不回京城。”

    段大人听着好奇,却又说了句:“什么要紧事儿?”

    据他所知,这唐璟在司农司里头每日不知道有多闲,除了有什么新奇的想法,那或许还会忙两天。大多数时候,都是旁人替他忙的。如今说自己有什么要紧的事儿,段大人是不信的。

    唐璟神神秘秘地瞅了他一眼:“想知道?”

    段大人竖起了耳朵。

    “偏不告诉你!”

    一句话,叫段大人顿时拉长了脸,转过头不想再搭理他。

    唐璟却也不在乎这个,他是真的有要紧事儿的。

    虽说眼下都还没有回京城呢,唐璟便已经在心里头算计着,等这回的事情成了之后,自己还会不会再被升官,或者,再赏几个庄子也是可以的。

    唐璟满含期待地随着萧衡一道离开了胶西。

    他们这边启程了,京城那边也很快便得了消息。萧衡在沂州一带做的事儿,朝廷里头不少人也有了耳闻,对于监察机构设立一事,朝廷前两天还吵翻了天,有人同意,也有人不同意。可不同意的架不住圣上铁了心惯着太子,任太子随意作为。

    为了这,如今朝廷里还有不少人对萧衡起了嫌隙。

    至于胶西的土豆一事,他们也是听说了些只言片语,毕竟没有到那地方看看,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所以单听着,他们也不觉得有什么。

    不过是种个东西罢了,如此的劳师动众,未免太过肆意了些。

    有这样想法的人还不少。

    范倪最近帮着二皇子四处打听,便打听出了不少。他本觉得上回山崩一事,让他们错失了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谁想到如今太子自己想作死,非得把自己给弄到了风口浪尖了。这些朝臣如今不满意太子,正是他们殿下收拢人心的好机会。

    范倪忙不跌地就跑去跟二皇子商议去了。

    好在这回二皇子脑袋清明,与范倪想到了一处,没有跟当初一样摆着一副不争不抢的架势。

    半月有余,萧衡一行人终于到了京郊。

    储君归京也是大事儿,虽说监察机构一事让不少人心存芥蒂,可他们也不得不承认,太子在沂州确实做出了不小的功绩。

    不仅祈雨成功,让沂州一带免了旱灾,还除了不少贪官污吏,以至于如今沂州百姓提起萧衡,便是满口称赞。

    为表重视,皇上特意让丞相带领百官前去城门口相迎。

    镇国公也在里头。

    他今儿早早就出了门,穿着整整齐齐站在前头。

    李尚书在他边上,瞧见他这老伙计今儿亢奋得有些不正常了,稍一思索,便问道:“这么久不见,你怕不是想你儿子了吧?”

    “怎,怎么可能!”镇国公将拳头攥在身后,“那臭小子有什么好想的,他走了我还清静些。”

    李尚书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是么?”

    镇国公绷紧嘴角:“当然了。”

    第109章 父子相见

    是与不是,其实只有镇国公自己知道。

    李尚书一贯喜欢看他的笑话,见镇国公如今咬牙否认,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掸了掸袍子,道:“你自己心里有数就成了。不过有些话我还是得跟你细说一说,这回你家小儿子回来之后,你可别再有事没事就找他麻烦了。”

    镇国公一肚子不满:“我几时找他麻烦了?”

    “就是这种态度。”李尚书指着他,“这臭脸就是一贯对着你儿子的态度,看着就叫人生气。你老是这样,让你儿子还怎么心平气和地跟你说话?我可听说,你们家老大马上就要外放走了,有这么一回事儿吧?”

    镇国公没有否认。

    老大是要外放的。这是他自己求来的。想要在外头攒一攒功绩,好为自己的仕途添砖加瓦。

    家里的老大从小到大都没有让他操过心,如今他想外放,镇国公自然也是支持的。

    李尚书继续说道:“等会到你们家老大离了进城之后,你身边可就只有这么一个小儿子了。若是连他都不肯再同你亲近的话,那你这过得也太忒惨了些。”

    有儿子过的就跟没儿子一样,啧。这么一看,还是他们家好。

    镇国公本来没什么想法,被他这么一说,反而弄得满腹心事,所以也不大想跟他继续说下去。

    没等镇国公多想,太子一行人却已经到了城门了。

    以丞相为首的朝臣立马前去相迎。

    萧衡与丞相寒暄了两句之后,便看上了自己的几个弟弟。一别数月不见,如今碰到了,不免要说些话来。

    二皇子站在列中,如今再看到自己这个皇兄也是百感交集。倘若自己起了邪念,如今,都不知能不能有这么一见了。他感慨道:

    “皇兄这一行,着实受苦了。”

    他指的,正是山崩那件事。不过萧衡却并不觉得此事有什么大不了的,死里逃生,他如今想来也只觉得庆幸。

    “什么受苦不受苦的,也不过只是些皮外伤,如今早已经好了。”

    皮外伤?二皇子看了一眼萧衡的胳膊,他可是听说自己这个皇兄断了胳膊,养了一个多月才养好了。为了这个,父皇不知道担心成什么样子。今儿皇兄回京,父皇还特意吩咐了,让太医院的院正带人在殿内守着,只等太子一去,便给他再仔细看看。

    如此惦念,也不过这只是因为太子是皇后娘娘所出。

    这些话,二皇子没有说什么,边上藏不住话的三皇子却一骨碌地说了出来:“还说是皮外伤?父皇担心外头大夫不中用,看得不好给你落下什么病根子,早已吩咐了太医在殿内候着呢。也就只皇兄你能有这样的待遇了,要是换了咱们,父皇可想不到这么细致呢。”

    这话听着有些酸死,但三皇子却并没有拈酸吃醋的意思,他就习惯这么说。

    萧衡也只是回了一句:“三弟这话若是被父皇听到,只怕他是要伤心的。”

    “我都没有伤心呢,父皇伤心什么,父皇对皇兄本来就不一样,这点谁不知道。”

    三皇子还想要再说些话,好比前段时间父皇力排众议,允了皇兄设置监察机构的事儿,这事儿要是落到他们头上,肯定不会这么轻轻松松就拍板定下来。不过好在二皇子及时出手,三言两语的接了过去,没有叫三皇子再继续往下说。

    这兄弟几个的寒暄,也就到此为止了。

    萧衡和唐璟一行人还得进宫禀事,所以他们也就只在城门处汇合了一下,没多久,周丞相又领着百官各自去做各自的事儿去了,萧衡几个却直接去了皇宫。

    分别的时候,镇国公张了张口,几次想要唤一声唐璟,可最后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他难以启齿。

    当初闹得那么难看,如今再想要服软,脸上实在是过不去。

    且上次分别的时候唐璟说那些话,如今还被镇国公记在心里。那小子是铁了心想要跟他一刀两断的,他如今,又能说什么呢?

    说什么都是不讨喜的,只怕他说得再多,在那臭小子心里愈发就成了笑话。

    可不是么,他如今就是个笑话。

    欢欢喜喜地跑了过来,结果人家压根没有朝着他这边看一眼。

    眼看这一行人先走了,镇国公才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李尚书看他这失魂落魄的样子,也觉得不好受起来。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镇国公兴致缺缺地道:“你就不要再放这些马后炮了。”

    越说他心里越难受。

    方才那臭小子也不知道是有没有看到他,还是看到了却故意不往他这边看。镇国公猜着,应当是后者吧,毕竟那小子一向就不待见他。也真是心狠,说不认他就不认他,眼下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了。

    李尚书不解:“上回不是跟他说清楚了吗?”

    镇国公一叹:“我跟他之间的事,哪里是几句话能说清楚的?”

    “你俩,谈崩了?”

    镇国公无力地点了点头。

    李尚书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会儿再说什么话都晚了。看他们家老二今儿这态度,是彻底忽视了他这老伙计了啊。

    “以后慢慢处着吧,血脉情深,他总不可能真不认你啊。”

    不过说是这样说,其实李尚书心里也没有底。设身处地地替唐璟想一想,倘若他有这么一个事事压着他,不过他好过的爹,那他会原谅吗?

    太悬了。

    李尚书这么一想,越发觉得这父子两的矛盾无解了。

    不只是李尚书,连镇国公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

    萧衡这边,走了好远一段路之后,段大人才就着方才的事儿问唐璟:“唐大人你也是狠心,怎么见到自己的亲爹都不招呼一声?”

    他曾经也听说过的父子两个关系不大好。今儿一见,果不其然。

    唐璟有些诧异:“他也来了?”

    “什么叫他也来了?今儿朝中有头有脸的人谁没有过来。况且镇国公就站在最前排,这么显眼的地方你竟然都没有看见?”段大人不信。

    唐璟耸了耸肩膀,索性放弃解释了。他知道自己就是说得再多,旁人也不会信的,可事实上,他确实没有看到。

    看没看到都一样,反正他跟那个人如今也没有什么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