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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又见面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在第四个书架的位置停下来,隔着书册间的缝隙能看见一道石青色的影子,郗昭所在的位置并不能很好的掩盖住自己的身影,但好在视线被阻隔,若是不细看,不会发现这后面藏着的人。

    只要他不再继续走动。

    花匠还守在门口,手中仍拿着花锄,像是有话要说。

    “还有事么?”苏宇旷偏头看了他一眼。

    “没……啊对……小公子临走时候吩咐过不要在这边留人,苏相公若是需要什么吩咐只管吩咐小的,小的就候在这儿。”

    “这里不需要你了,你也出去吧。”苏宇旷说着重新将目光放回到面前的书架上,他所站的这一架书架上放着的都是些书卷,书卷相叠,会留出一些细小的缝隙,他顺着这些缝隙看了几眼,心中了然,唇角微微勾起,又作势走到最边上的位置,随手抽出一卷来。

    书房内并没有因为这些高大的书架的遮挡而显得昏暗,这一间屋子修得很是高大,又用了一部分琉璃窗,薄纱裁成的帘子垂下来,既挡了日头的直射,又不遮掩光源,他拿着书卷并没有走向后面的书案,而是就势将卷轴展开,又像是嫌这里的光线不够强,又无意识地往旁边偏了偏,露出大半个身子,眼角余光里一道影子一闪而过,他微微掀了眼皮,又重新垂下眼眸接着去看纸上的内容。

    郗昭一脸紧张地站在书架后面,她不敢有什么太大的动作,生怕慌乱之中碰到了什么地方弄一些声响,接头人的身份毕竟只是一个花匠,再怎么心急也不能直接上手赶人,他还不能暴露,就只能干着急,而这时候苏宇旷将他打发走,他也只能照办,之后的事情还要看她自己的本事,若是出不去……

    若是出不去……郗昭四下看了看,寻死是肯定不可能寻死的,既然这里是律灿的书房,那就只能拿他当个挡箭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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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我暂时还不打算从这里离开。”苏宇旷的声音响在屋子里,他这样说的时候语气很是平和,就仿佛是在闲话家常。

    郗昭没有出声,她不确定他是不是发现了他,万一只是一个试探,目的就是为了激她出来,让她自投罗网——

    “我们应该不是第一次见面。”苏宇旷将手中的书卷仔细地卷好,再重新系上一个结,然后放回到先前的格子内,之后才接着说道,“第一次见面是在素月楼,你说你是梅仙。”

    郗昭暗暗攥紧了拳,话说到这个份儿身上就不可能是自言自语了,除非他找人找得魔怔了,在哪里都能产生幻觉。

    “看来姑娘是不打算主动出来了。”苏宇旷叹了一声,“这屋子里横竖就只有你我两人,你躲不过去的。”

    他说的是一个事实,若是他不知道她在这里,只是临时起意想来书房看看,她倒是有信心悄无声息地离开这里,但不是这样,他是先知道她来到这里,然后一路跟着她,将她堵在这里,是存了心的不让她逃离。

    落到苏宇旷的手中会是一个什么结果她不知道,但她能想到那绝不会是什么好事,尤其是……从当前的种种表现来说,他们是处在一个对立面上的。

    换句话说,他们是敌人。

    没有敌人会对敌人心软,哪怕这个敌人是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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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与姑娘并无什么仇怨,只是想当面请教姑娘一个问题。”苏宇旷依然耐心十足,他甚至都没有再挪动一步,“我知道姑娘就站在书架后面,靠近窗子那里,你的身后应该摆着一盆鹤望兰。”

    郗昭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那里确实摆着一盆鹤望兰,而其它的地方摆放的花木也各不相同,也就是说……他真的知道她所处的确切位置。

    “是耳环出卖了你。”苏宇旷解释道,“你原本站着的位置很隐蔽,我也许不会发现,但姑娘你后来又自己挪了一步,刚好将自己整个暴露在最亮的那一处,光线从姑娘的耳环上折射出来,在下想不看到都难。”

    竟然是这样?郗昭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耳环。

    “是另一边。”苏宇旷出言提醒道。

    这会儿已经没有了再隐藏的必要,对方已经将她的位置说的不能再详尽,甚至连暴露的原因都指了出来,再藏着也没什么必要。

    他出现在这里情有可原,但她不一样,这时候再去想什么“是因为思慕律小公子不得已才藏到书房”这样的理由已经很不现实,她叹了口气,缓缓从另一侧走出来。

    “公子好眼力。”她说。

    “又见面了。”苏宇旷好脾气地开口。

    “我无意针对你。”她确实没想这么快就同他对上,之所以会有交集,也不过是因为当初在马侃一事上出了岔子,可那又不是她能左右的,更何况……若说耿耿于怀,她也不弱于他,为什么偏偏是他如此咄咄逼人?

    “那日在花车上的人,也是你。”苏宇旷笃定地道,“你姓郗。”

    “公子在说什么?”郗昭微微偏头,“什么花车?”

    “那日我又去过一次郗府,郗家的九姑娘隔着屏风与我相见,虽然她装得很病弱,咳嗽的声音也没怎么停过,可我知道她不是你,因为那个时候九姑娘还在安南侯府,她回不去。”苏宇旷看着她的眼睛,末了向着她一笑,“我说得对吗,九姑娘?”

    “公子这话愈发的让人听不懂了。”郗昭也笑,就仿佛听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莫名其妙的话,“我是假扮过梅仙,可公子当初又何尝不是在假扮马侃?”说到这儿她微微挑起眉头,“公子视我为仇敌,我又何尝不是如此?我并非有意针对公子,既然我们的目标并不是彼此,为什么不能当做从未见过面的陌路人,就此放手呢?”

    “我若是不呢?”

    “公子一定要如此么?”

    “至少……”苏宇旷说着向前走了几步,“现在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