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裳也在等待,那后面的人出来。
但是先等来的,却是停住了的脚步,以及一颗沉闷的子弹。
‘啪——’地一声。
就打进了最坚硬的母狼的脑袋上。
血和子弹的后冲力,令得母狼的身体,高高的往后飞了半米,才砰地一声掉在地上。
就死在了离她和墨如陵身前,不到一米的地方。
本来就一直忍着没吐的她,终于没抗住,呕——地一声,就把口中的酸水,全吐在了身前的墨如陵身上。
苏云裳当时真的觉得,整个人都是不好的。
而这时,林子里的脚步,再度匆匆而来,待见到出来的竟然是,熟悉的冷脸保镖秋的时候,苏云裳都觉得自己,突然很感激他。
“快,快救墨如陵!他被狼咬了!”
说完,她自己也支撑不住地,往后倒了过去。
*
再一次醒来,毫不意外,又换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了。
苏云裳有时也真的很佩服,这一世的自己的坚韧。
自重生一来,这短短一年多里发生的种种,每一次的危机和危险,都足够她死个几次了。
可她却每一次都命大的活了下来。
上一世的她,也没干什么有福报的事情,老天爷何以宽厚待她,非但让她有幸重生了一回,现在还让她这样一次又一次的,从生死关头挣扎的活下来。
苏云裳承认,她自己的求生欲望强,她不想重来一次的人生,就这么短暂的就结束了。
她比任何人都渴望活着。
可是,渴活是一回事,能不能活下来,是另一回事。
但是她却每次从险象环生,生死一线的境地里,幸运的留了下来。
她日后再也不在心底,诅咒和抱怨老天爷对她不公平之类的了。
她这般的,已经是福报到无以深厚的地步了。
再不满足,天都不容她!
醒过来后,照例是先打量现下的住处。
采光不好,房子里很暗,明明窗户还是很大的,居然没有光透进来。
不过屋子里不冷,不知道是壁炉还是暖气的关系。
苏云裳整体觉得还是可以。
尤其是身下柔软的床铺,她已经觉得上一次睡在这样的床-上面,好像已经是上一辈子了。
雨林那几个月,简直磨掉了她重生以来,过得短暂的、不多的那几天舒服日子。
动了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鼓鼓的,居然还在。
苏云裳惊愕之余,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什么叫天意,这就叫天意啊!
如果说她的命算是大,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的命,就更是大的无边了。
在现在很多孕妇不过下个楼梯,都能不小心流-产的时代,她这个孩子,从怀上开始,就跟着她没消停过一天。
说句难听话,换了任何一个其他的孕妇,这十个八个的都掉没了。
可她这个胎,却像个怪物一样,就是坚韧的待在她肚子里,怎么也不掉。
就像是认定了就要成为她的孩子一样。
墨如陵知道了的话,一定气死了吧!
大的不如他的意,小的这个也一副就要气死他的,待在她肚子里。
呵呵!
苏云裳光想到墨如陵那张憋得气死的脸,就忍不住想笑。
“咳咳,有人啊?我醒了!”
她本以为很快就会有人过来,结果,她都醒这么一会儿了,房子里也没人来。
反而整个房子都很安静。
像是就只剩她一个人住在这里一样。
好在她喊了这句话后,没几分钟,就有人打开-房门过来了。
“夫人,您醒了!”
“你是谁?”
苏云裳有点惊讶!
出现在她面前的竟然是个纯粹的唐国人。
她以为她可能会见到保镖秋,也可能会见到雇佣兵,再不济也会见到欧洲本地的保姆之类的。
结果冷不丁的见到了一个唐国人不说,这个唐国人,还说着她熟悉的宁海本土的软-绵绵的家乡话。
让她猛地有种,见到林妈-的感觉。(还有小伙伴记得这位林妈吗?文文开头,苏云裳家的保姆阿姨)。
“夫人,窝(我)是先生请回来,专门照顾夫人,和您肚子里的小少爷的,我叫姜芝,夫人叫我姜嫂,或者姜芝都可以的。”
“你是宁海人?”
“是啊,算是老宁海人了!不过后来小孩到这边来留学,我不放心,跟过来照顾,这一照顾,就再也没回去,现在一家子,都在这边了。”
姜嫂微笑着,很得体的就回答了苏云裳的问题。
但是却一个字都没说,这边是哪边。
不知道是凑巧,还是来之前就被交代了的,不让透露给她不该知道的。
苏云裳躺在床-上颔首,“哦,原来是这样,我说你怎么会讲宁海话。果然是家乡人!”
“先生找保姆的时候,规定了的,只要唐国人,然后老家是宁海的优先,我就是运道好,正好是宁海的,不然那么多好的保姆,哪里轮得到我来服侍夫人!”
姜嫂也是个会说话的,看得出人是本分人,不过性格却不死板,还是很开朗的。
“姜嫂叫我云裳就好,别叫夫人了!听着怪别扭的。现在都是新社会了。”
“夫人这话就说得不对了,不管到哪个社会,既然是出来做事,那便是要把自己的本分做好的。”
“您放心,我们家虽然都已经在这边好多年了,但是并不是崇洋媚外的人,国外好的东西要学习,不好的东西,还是得循着咱们老祖宗们传下来的做。”
“您和先生,是我的雇主,我吃您家的饭,尊敬和照顾好您的饮食起居,那就是我的责任和本分。先生给的报酬很丰厚,您看着也是个好相处的人,这样的雇主,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
“夫人您就安心的养着,不管什么事情,您就叫我就行了!”
苏云裳听了她这番话,倒也忍不住感慨,当初林妈要是有这位姜嫂的一半明白,也不会吃着她的饭,却上赶着卖她。
“先生呢?”
既然她叫自己夫人,那显然请她过来的人,除了墨如陵之外,不会有别的人了。
她才不相信,那个保镖秋胆敢以她丈夫的名义,去面试和招用保姆。
“先生今天去医院里头复诊了,早上刚出门,估摸着再有两个小时,就能回来了!夫人您刚醒,肚子饿不饿?我去给您弄碗米油过来好吗?”
苏云裳其实不觉得饿,但是看着姜嫂关切地眼眸。
她还是点了点头,“米油是现成的?”
“是,因为不确定夫人您什么时候会醒,我每天都会备着粳米煮一点的,备在那,就怕夫人什么时候醒了,要用的时候,会不赶趟!”
“辛苦你了!那我就喝半碗米油吧,不用太多。小碗盛一点就行了!”
“哎!夫人您稍等,我很快就回来。”
姜嫂高兴地点头,立即就脚步轻-盈地出去了。
苏云裳这时才注意到,正对着床的对面墙上,有一个摄像头,正覆盖着床的位置。
再侧头,就看到了床边有个高一点的栏杆上,还有一个小型的收音话筒。
苏云裳的脸,顿时就黑了下。
难怪她醒过来了,没人来,她才一出声,姜嫂很快就来了。
考虑的还挺周到啊,在床边装收音话筒,再配合床头对面墙上的摄像头。
可不是她一醒过,能发生,在做着其他事情,正好不在房间里的人,就能第一时间知道她醒过来的事情?
只是,他们这么干,有没有考虑过她的隐私权啊?
不过,很快,苏云裳也撇开这个问题了,她都这德行了,躺着除了手能动,身体其他部位都僵了似的,也不知道躺多久了。
看这情况,也不像是一天两天的了。
也不知道她都是怎么好好的活到现在的,这次醒过来,竟然比上一次在直升飞机里醒过来,要感觉好的多。
起码浑身除了有点僵硬之外,一点也不觉得有哪疼啊,酸啊的。
孩子也好好的,在她肚子里。
不知道她昏迷的过程中,墨如陵他是怎么保证孩子,竟然也有营养补充的。
难道都是靠挂营养液吗?
姜嫂很快的就回来了。
手里端了个小托盘,盘子放到床边的柜子上,苏云裳看到了白色的瓷碗里的米油,还看到了另一边的温热的小毛巾,还有漱口水的杯子。
姜嫂手里拿着一个小的遥控器,上面按了几下,苏云裳就感觉身下的床,动了。
幅度很小,一点都不会令她觉得难过,但是床头的位置,却和医院里的那种一样,慢慢地升高了。
腰部的位置,也恰到好处的鼓起一个气垫一样的地方。
正好支撑住会不免觉得空的腰部,反正就一句话,就是惬意的很。
“夫人,这个高度可以吗?”
“嗯!挺好的!”
“夫人,来,先用温水过下嘴!躺了这么久,嘴巴里都是苦的。这样不开胃!”
姜嫂说着,就小心地把那漱口水一样的杯子,递到她嘴边,居然有个自带的吸管在杯口。
苏云裳便很方便地就含了一口水。
在嘴巴里过了一边,要吐的时候,姜嫂的另一只手里,一块干燥的毛巾就已经放到她嘴边。
“您吐这上头就好。”
苏云裳有些不好意思,奈何嘴巴里含-着水,也开不了口,只要吐了出来,全被毛巾吸了干干净净。
“姜嫂,你这样照顾,我觉得我都太奢侈了,不好意思啊!”
姜嫂听了,却忍不住笑了。
“夫人这话说的,这些吃用的东西,都是先生让备下的,又不是我花钱去买了给夫人用的,我就是负责照顾夫人。您要是感动了,觉得欢喜啊,您等先生回来,亲自和先生说就是了。”
“再说了,夫人现在身体特殊,又是需要精细的时候,这又不费什么力,算得了什么,夫人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只管享受就是,哪里做的不好,您跟我说,我再改进。”
得!人家都这么说了,她还有什么可说头的。
反正现在也干不了什么,就这么躺着让人伺候吧!
又过了几遍口之后,确定嘴巴里清爽干净了。
姜嫂就先端了一杯温热的,略微有点咸味的水给她,“来,夫人,先喝一口盐糖水。尝尝味,让味觉苏醒一下。”
苏云裳听话的喝了两小口,觉得不错,想多喝的时候,杯子就被端走了。
“那个不用多喝,那就是给您醒醒舌头的,米油煮了两个多小时,今天一大早开始熬的,刚刚好!”
“您把这小碗喝了,这一顿就差不多了,等过上两三个小时,开始有饥饿感,就说明胃彻底醒了,我就可以给您吃点,其他软乎乎的东西了!”
姜嫂一边温和又耐心的说着,一般端起小碗,拿个勺子开始喂了起来。
米油是宁海人的说法,有的地方也叫米汤。
其实就是煮饭或者熬粥的时候,放多了的水,在饭和粥快好的时候,上面一层软乎乎,稠稠的汤。
老一辈人认为那是米里,最精华的部分。
是大米里出的油。
宁海人一直管这个叫米油。
苏云裳也知道,像她这样久卧刚醒的人,是吃不了什么鱼汤啊,鸡汤,米饭面条之类的东西的。
米油这样既不缺营养,但是又好消化的东西,对她的身体是最好。
在遭遇了野狼,差点以为自己会死于狼口,结果醒过来发现,能躺在软-绵绵的床-上,还有专门的人服侍她吃喝拉撒的,这待遇,不啻于从地狱又回到了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