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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平王
    当平王上官瑜到达京城时,正好是皇帝所规定的期限的最后一天,不过是上午到的。

    其实要从他的藩地到达京城,一般人的速度六天是到不了的,最快也要七天,如果不巧途中遇到暴雨天或者大雪天,行程就得再延长一两天。

    眼下是春夏交接时节,自然是不必担心路上有雪的,但是雨水却是这个季节的常客,好在他长途跋涉的这几天基本都是晴天,只有某天的小半个时辰是下小雨的。

    他是骑马来的,随他前来的有他的得力助手萧原,他的智囊团成员巴丹和骆鹭,以及三位贴身护卫,除此之外他还带了一批地方特产来。

    他白衣白马,衣装简便,如同一般读书人家的年轻公子,不认识他的人,恐怕也没想到他乃坐拥三座大城、身家丰厚、威名远扬的一方藩王。

    当然,如果细心观察,你会从他温润如玉的面容中看出一股清贵之气,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一股不怒而威、所向披靡的强大气场,以及从他的神态举止中看到令人倍感舒服的温和与持重,这些就绝非一般人家的同龄公子身上所能兼有的了,因此即使无人介绍,你也难免会对他的来头生出几分兴趣。

    虽然皇帝在圣旨中并没有多说关于此案的事,但平王早前已对此案有所听闻,因此此番自己被召回京将要面临什么,他自己心中是有数的。

    他的马跑得飞快,但是他策马的身姿仍不失端庄和优雅,那是长期接受良好教育熏陶的结果。他的发带和袍摆随风飘扬着,使得他一路上如同天神下凡般吸人眼球。

    皇宫就在前面不远了,他已经看得见那威严坚固的宫墙以及宫墙内气派非凡的宫殿。

    一股熟悉的气息朝他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放慢了脚步,并热了眼眶。

    无论离开这里多久,无论曾对这里怀着怎样复杂难言的心情,此刻当他再次走近它时,依然能感受到久违的亲切。

    皇帝、皇后以及一众大臣已经亲自到宫门口的广场上等着了,其中还有两人高举着一条写着“欢迎平王返京”的横幅。

    上官瑜飞身下马,快步上前朝皇帝跪下道:“臣上官瑜叩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着又朝皇后行礼。

    皇帝俯身将他请起,感慨道:“八年不见,六叔看起来比当年成熟稳重多了。”

    上官瑜见他如此称呼自己,不免有些不习惯,毕竟在这之前,皇帝未曾叫过他六叔,况且他也不想皇帝对他表现得过分尊敬,因此忙说:“皇上叫我平王或者庆成即可。”

    庆成乃他的字。

    皇帝摇头道:“你是朕的叔叔,朕叫你六叔天经地义,你大可不必为此而感到拘谨。”

    上官瑜只得微笑着点了点头。

    皇帝拉着他的手往宫里去,边走边说:“你知道吗?六叔,在等待你到来的这六天,是朕这半个多月来心情最好的几天。这几天里,朕每天醒来都会充满了期待,总有种好事将近的感觉。这种感觉朕还是第一次体验到。”

    上官瑜:“皇上的感觉臣也感同身受。”

    皇帝看着他如画般的侧面,想到他将西南三城治理得这么好,心里也莫名地感到欣慰,握他的手便不知不觉间紧了几分。

    皇帝和上官瑜的面相有些相像,身型也差不多,只不过上官瑜比他高一两寸而已,此时两人并肩而行,连侧脸和步态也都颇为相像,看起来倒真像是兄弟两。

    久别重见,两人都颇多感慨,但两人又都不想在人前过多地抒发感情,因此一路上都只是紧握着对方的手,通过从这相握的手传达自己对对方的情意。

    到得英华殿,皇帝让其他人退下,只留下上官瑜和范仲通。

    皇帝亲自给上官瑜倒茶,上官瑜双手接过,非常领情地喝了两口。

    但他的表情依然是温和持重的。

    尽管皇帝很热情,他的应对却始终冷静、克制和得体。

    当年,由于高龄产子,上官瑜的母亲文熹皇后在生他时出现了难产的情况,中途又大出血,差点就一尸两命了。

    也就在那时文熹皇后留下了病根,因此生下他不久便感染了风寒,且久治不愈,之后就只能一直卧病在床了。

    在平王上官瑜未满半岁时她因病去世。

    这事对平王的父王彰德皇帝的打击很大,所以文熹皇后走后他整个人也迅速憔悴消沉了下来。

    或许是觉得文熹皇后的死多少跟平王的出生有关吧,彰德皇帝后来对平王都不是很好,但毕竟是自己亲生的,所以平王该受的待遇一样都没有少。

    因为太过伤心难过,彰德皇帝三年后也驾崩了,于是时为太子的上官修自然而然地登上了王位。

    才三岁就没了爹娘,这使得平王在大多数场合里都不太爱说话,但他又是一个非常聪明和惹人爱的小孩,因此宫里的人都很喜欢他。

    当然,这种喜欢跟父母的爱是没法比的。

    当时彰德皇帝有一位妃子叫白玉莲,她待平王尤其好,照顾他也照顾得极为尽心。

    白玉莲在经历过一次流产之后便没有了生育能力,所以干脆把平王当自己的儿子看待。她秉性善良,且学识渊博,使得刚登上王位的先皇上官修也很放心将平王交给她带。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先皇对这个弟弟都很冷漠,甚至百般提防,直到临死前的那半年,或许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才开始关心这个年纪比自己的大儿子还小的弟弟。

    不过这种关心是极为克制的,甚至是带点苛刻的。

    平王就藩时是带着白玉莲一起去的,在他的心目中,她已然就是他的母亲,可惜她到藩地不久就生了病,不到两个月便过世了。

    从那之后平王身边再无一个亲人。

    所以平王对亲情的感觉已很陌生,并且也不太渴求。

    同时,他心里的所思所想外人也很难知道,因为他极少有感情外露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