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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0节
    这是一个很务实的老臣。就算有什么落伍的地方,只要给他机会,他很快就能追上来,根本不需要他开导。相反,他倒是要提防这老头跑得太快太远,把他甩在后面。他和杨彪相比,优势也就是年轻,体力好点,另外有点外挂,智商、经验、学问,杨彪都能把他碾成渣。如果他相信了没有天命这回事,皇帝也不是必须的,他会不会搞个虚君共和,真把我当菩萨供起来,垂拱而治?

    这事还是缓一缓,慎重一点比较好。

    “杨公,如果由你来解决这件事,你会怎么解决?”

    杨彪笑笑。“你只要发布一道命令,迁来的将士家属无须在吴县附近定居,只要在吴郡就可以,吴县的房价应声而降。如果你离开太湖,在别的县过年,并将大营移到那里,囤积的房子也就一文不值了。吴县周边空闲土地少,可是吴郡的空闲土地却很多,我听说毗陵、无锡、阳羡一带屯田有成,增加的良田数以万顷,可以安置万户,就算是新建一城也是绰绰有余的,何必局限在吴县。”

    孙策想起了虞翻的计划,不禁暗自佩服。虞翻建议立都阳羡的时候就提到了这一点,如今杨彪解决吴县房价的方案如出一辙,可谓英雄所见略同。只不过虞翻是提前预料,而杨彪是解决实际问题。

    孙策和杨彪聊了很久。他提到了庞山民、枣祇合著的《盐铁论考释》,希望杨彪也能写一部官制方面的专著。杨彪学问很好,曾经和蔡邕一起在东观著史,是《东观汉纪》的作者之一,对典章制度也非常熟悉。他如果能写一部官制演变的历史,了解皇权、相权是如此一步步到这一步的,并从中吸引经验教训,肯定会有收获。

    杨彪没有反对,只是深深的看了孙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刹那间,孙策有种被老狐狸盯上的感觉。天啦,我不会搬起三万金砸了自己脚吧?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孙策的犹豫,杨彪将孙策送到堂上的时候,幽幽地说了一句。“将军,古人云:克己复礼曰仁。老子说,自胜者强。努力,不要辜负你的天赋。”

    孙策微微一笑,拱手拜别。

    ……

    不出杨彪所料,两天后,吴郡太守周异赶到大雷山来拜见。他利用这大半个月的时间走了吴县周边的几个县,发现一个问题,吴郡的发展极不均衡,吴县十三城,仅有吴县的户口超过万户,今年上计的数字是六万七千余户,三十余万人,将近全郡户口的一半,而其他十二县没有一个超过万户的。吴县周边的土地已经开发殆尽,没什么潜力可挖,如果不加以调整,吴县的房价抑制不住。

    周异提出了两个建议:要么孙策迁离吴县,另换地方立营,要么将迁来的人口安置在其他诸县,比如曲阿、毗陵、无锡,而最好的选择莫过于太湖西岸的阳羡。孙策一旦离开吴县,不仅数万大军会跟着他撤离,文武家属也会跟着他离开,相关人口将达到五万人以上,几乎就是一个移动的县城。

    孙策没有立刻做出决定,召集张纮、虞翻等人议事,蔡瑁也参加了。周异的话刚出口,蔡瑁的脸色就变了,然后就开始不停的擦汗。孙策看着他笑,这么一折腾,蔡瑁至少要损失几千金,虽然伤不了筋骨,可是对蔡瑁来说,赚的时候不嫌多,亏的时候当然越少越好,别说是几千金,几百金他都觉得肉疼。

    不过蔡瑁现在后悔也迟了。他去探访文武家属,了解情况,并承诺十天之内解决问题,之前想买宅子的人现在都不会买了,除非蔡瑁把价格降到合理的区间,而他又确定不会撤离吴郡,是不会有人动心的。这些人是因他而来,当然要追随他的脚步。

    周异调查得很细致,他手里不仅有各县上计的结果,还亲自勘察了周边数县的情况,再加上虞翻在侧,可以佐证不少数据,补充情况,众人仔细询问之后,基本赞同他的结论,只是对如何解决有一定的分歧。

    主要意见有两种:一种无需徙治,将迁来的移民安置在丹徒、曲阿、毗陵、无锡一线。理由是广陵、丹徒是长江最东的渡口,是青徐一带百姓南迁时必经之路,这一线以平原为主,又经过水利修整,数年屯田,已经有不错的基础,能够安置大量人口,简便快捷。一种是迁到阳羡,理由也很充足,基本不出虞翻所说的范围,与前一种意见相比,这个意见更偏向中原,只是费事一些。

    反复讨论后,孙策决定综合考虑,先采纳前一种方案,将移民安置在丹徒、无锡诸县。这些县有比较好的基础,又有新开垦的土地,不需要大动干戈。吴县毕竟还是吴会的经济中心,徙治影响太大,仓促之间难以完成。不过这并不影响加强对阳羡的开发,可以先迁一部分人过去,先做前期准备,条件成熟的时候再将郡治迁过去,逐步缩小吴郡各县之间的差距。

    众人散去,只有蔡瑁被留了下来。孙策看着他。“赚了多少?”

    蔡瑁抹了一下额头的汗。孙策最终决定暂时不迁郡治,他心里已经安定了很多。“哪里还能赚钱,不亏就不错了。”

    “怎么会亏,最多少赚一点吧。你们当初买入那些房子的时候可没这么贵。”

    “也不便宜,吴人精明呢,一看有人收房子,他们就开始囤积居奇,不断的提价,等到官渡之战结束,那价格更是疯了,一区两进的小院子就敢要百金。”蔡瑁叹了一口气,神情沮丧。“这么一搞,最后便宜都被他们挣走了,我们等于替他们忙的。将军,不是我说啊,这周异可有点偏心,你看他提吴郡世家一句没有?一句没提吧。我敢说,他收集的那些数据都是吴郡世家提供给他的。”

    孙策心知肚明。蔡瑁虽然有泄愤的嫌疑,说的却也基本是实情。吴郡世家——尤其是吴县世家——才是最大的赢家。“究竟亏了多少?”

    “算了,做生意嘛,有赢有亏很正常,几百金的事,就当买教训了。”蔡瑁有点不好意思。“那个……我真不知道冯夫人要买宅子,她也没说,要不然我送她一座也好啊。要不这样,我在姑射山还有一个院子,不算大,但是很清静,送给她,当作赔罪,如何?”

    孙策眉头一皱。“这事和冯宛有什么关系?”

    蔡瑁眨眨眼睛,随即又笑了。“我猜的,当我没说。”说着,拱手就要告辞。

    “等等。把话说清楚再走。”

    “呃……”蔡瑁苦笑。“这个……也不难猜啊。你去吴县巡视,询问房价,我就收到消息了。稍微一打听,知道你前一天晚上先去见我姊夫,后来又没回大营,是在冯夫人那里过的夜,后来又听说冯夫人曾经托人买房子,因为价格太贵,没买成,这前因后果不就全清楚了吗?”

    “你消息挺灵通,就是脑子不太灵光。”

    蔡瑁尴尬地笑,却不说话。孙策也不理他,挥手让他自便。蔡瑁一头雾水,离开了大营,想来想去不太明白孙策的意思,转身去找姊姊蔡珏。孙策说他脑子不太灵光,这个也许是玩笑,也许是真的对他不满,如果搞不清楚究竟错在哪儿,以后这出海摸金的好事未必会落在他的头上。

    轰走了蔡瑁,孙策也很无语。这蔡瑁眼界太低了,难怪历史上降曹之后没什么大出息。这样一个人不适合独领一部,只能因人成事,这出海摸金的事还要找个靠谱的人。

    孙策正在盘算着,诸葛亮走了进来。“将军,中山无极甄家来人了,估计是谈赎甄俨的事。”

    “无极甄家?”孙策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谁。官渡之战结束半年,他这些天又被江东的事缠得脱不开身,已经把甄俨忘得一干二净。

    孙策让诸葛亮把人领进来。时间不长,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走了进来,面色微黑,看起来久经风霜,中等身材,身形矫健,穿着一身贴身的武士服,款式很普通,但做工很精致,脚下蹬着一双皮靴,像个骑士。孙策打量了他一番,忍不住笑了。

    “足下莫不是骑着骏马而来?是不是我要的三千匹骏马送到了?”

    来人含笑拱手。“在下张鸿,是甄俨的母舅,姊夫早逝,甄俨又被将军所俘,家中没有成年男子,阿姊无奈,只得委托我前来拜见将军。之所以来迟,是因为之前一直在草原上经商,八月才回无极。我的确是骑马而来,不过没有三千,只有三十匹上等乌桓骏马。”

    “三十匹?就算是乌桓骏马,也抵不上甄俨一臂吧。”

    张鸿拱拱手。“将军误会了。这三十匹乌桓骏马不是赎金,是礼金。”

    第1659章 中山商人

    孙策顿时警惕起来。礼金?什么礼?你可别说是甄俨想投降我,这根本是不现实的事。中山甄家不是小家族,那是冀北世家的代表,甄俨要是敢投降,就算袁谭厚道,也会立刻抄了甄家。就算不杀他满门,至少也要软禁起来。

    再说了,甄俨如果敢投降,何至于等到现在,当时就降了。

    “这话从何说起?”

    张鸿叹了一口气。“将军仁厚,不杀甄俨,甄家感激不尽。只是将军所索之三千匹战马实在过于庞大,甄家就算倾家以购也无法送到将军手中。实在无奈,只好出此下策,愿以一人换一人,再奉上骏马三十匹,以谢将军厚意。”

    “一人换一人?”孙策已经明白了张鸿的意思,却觉得很可笑。“可是我只对赎金和战马感兴趣,对人不感兴趣。我听说甄俨的父兄早逝,他现在就是甄家家主,甄家还有谁能和他相提并论?”

    张鸿不说话,却看看四周,孙策摆摆手。“你有话就直说,我这儿都是心腹之人。”

    “喏。”张鸿点头应喏。“将军所言极是,甄俨父兄早逝,如今只剩下兄弟二人,幼弟尚未成年,他是甄家家主,对甄家来说须臾不可离,数年之内,的确无人可以替代。不过这也只是对甄家来说,对将军而言则不然,将军麾下群英荟萃,人才济济,他不过是一败军之将,文不过县令,武不过校尉,可有可无。作为俘虏,若不能换来赎金,除了每天消耗粮食之外,对将军又有什么意义呢?”

    孙策很意外。这张鸿看起来像个武夫,说话却颇是周到,很有策士风采,难怪他会到草原上经商。他没吭声,示意张鸿接着说。张鸿躬身致谢,接着又说道:“甄家虽然男丁不旺,女子却不少,甄俨有姊妹五人,皆身体康健,小有姿容,尤其是幼女,不仅聪慧,颇读诗书,而且命相贵重,相者刘良曾相甄家诸子女,唯言此女贵不可言。家姊思忖,将军少年英雄,弱冠便威镇天下,当是她命中注定的良配,愿献此女为将军奉帚箕,以谢将军不杀之恩。”

    张鸿说完,静静地看着孙策,眼中多了几分自信。他相信自己的说辞可以打动孙策。甄俨的家书中说孙策好色,尚未弱冠便纳妾数人,俘虏他时又特意提及他的妹妹甄宓,想必是垂涎于甄宓的美貌,这才不顾体面的强索。虽然不喜欢孙策的为人,但甄家别无选择。甄逸早逝,甄俨的长兄甄豫前几年也病逝了,如今只剩下甄俨和甄尧两个儿子,甄尧年幼,如果甄俨被杀,甄家在十年内都无人当家,更谈不出仕。在这种乱世,家中没有成年男子当家作主,实在太危险了。

    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将甄俨换回去,哪怕是牺牲甄宓。反正袁家已经没什么希望,嫁给袁熙那个废物不如嫁给孙策,至少这个江东儿看起来还有几分争霸天下的机会。也许甄宓的命相就应孙策身上也说不定。真要如此,那甄家也是赚住了。

    当然,他不能说甄宓漂亮,这太直接了,等于说孙策好色。说甄宓命贵就不同了,这是夸孙策命贵,前途远大。像他这种寒门出身的武夫想争霸天下,最缺的就是名望,要不然也不会以袁术的继承人自居,还娶袁术未成年的女儿为妻,对这种天降吉兆应该没什么抵抗力。

    孙策打量着张鸿,哭笑不得。他再迟钝,也听得懂张鸿的言外之意,更能理解张鸿的逻辑。如果换作几天前,他可能对什么命相贵不贵重的说法嗤之以鼻,可是现在不同了,就算自己不信,似乎也没必要公诸于众,毕竟其他人信啊。

    “你说的相者姓甚明谁,在哪儿能找到他?”

    “姓刘名良,中山、常山一带颇有名气。”

    “他真这么说过?”

    “千真万确。”张鸿接着说道:“其实家姊还说过一件事,只是无外人佐证,所以不敢对将军直言。”

    孙策笑笑。“说来听听。”

    “家姊说,此女出生之后,在襁褓之中时,她常常觉得有人持玉衣覆之,满室生辉。”

    孙策差点笑出声来,却对这张鸿的口才佩服不已。如果他先说这个故事,一般人都不会相信,可是将一个小有名气的相者所言摆在前面,再加上这个说法来佐证,那情况就不同了,可信度大增。当然,相者也是可以买通的,但这个时代的人对相面非常重视,初生儿都会相一相,请专业相者更是家常便饭,名相师还是很吃香的。

    “我如果放甄俨回去,他接下来会怎么办?”

    “闭门读书,等将军扫平天下,共享太平。”张鸿苦笑两声。“既然袁氏兄弟不肯出资赎人,想必也不能再强人所难。当然,甄家也无力与袁氏抗衡,只能自保了。”

    孙策点点头。“那足下呢?”

    张鸿有些意外,哑然失笑。“在下不过区区一商人,出入草原,贩卖一些皮货马匹,虽说在中山一带小有实力,与东海麋子仲相比可就差远了。如果将军愿意提携在下,在下倒是求之不得。”

    “哈哈,足下有所不知,我孙家也是商人出身,生意还没有你大,真是小本经营。好在运气不错,这几年生意做得大了些,足下如果有兴趣,我们可以联手嘛。马匹啊,皮货啊,我都感兴趣。不过我最感兴趣的还是草原上的消息,不知足下可有我想听的?”

    张鸿惊讶不已。他经商多年,见多识广,人情练达,不仅练就了好口才,更有一双洞察人心的眼睛。他一眼就看出眼前的少年将军虽然不拒绝这个交易,但他对甄宓的兴趣显然也谈不上有多浓。相反,他倒是更愿看重他掌握的信息,显然对幽州野心勃勃。

    麋竺出没于渤海四周,由辽东到广阳、涿郡都有他的身影,但他无法涉及内陆,公孙瓒也好,刘备也罢,对他都非常警惕,不愿意让他到内陆做生意。这既有垄断生意的目的,也有限制他打听幽州消息的用意,谁都知道麋竺滞留渤海绝对不仅仅是为了做生意。

    相反,他有这个便利。中山人善于经商,大商、巨商不在少数,和幽州郡县和草原上的胡人部落都来往密切,如果能让中山商人成为他的耳目,就可以弥补麋竺的不足。

    刹那间,张鸿意识到一个问题:甄俨可能低估了孙策,甄宓根本不是孙策的目标,至少不是主要目标,闻名北疆的中山商人才是。张鸿稍一思索,便做出了决定。

    “这么说,将军是首肯了?”

    孙策点点头。“你也说了,如果我不肯,只能留下甄俨消耗粮食,别无他用。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我又何必做?不过,这个交易只限甄俨一人,最多带几名卫士,他的部下不包括在内。”

    张鸿很为难。甄俨的部下是甄家的部曲,还有一些是冀北豪强的代表,他们是跟着甄俨支持袁绍的,现在孙策只放甄俨回去,不放那些人,怎么向冀北豪强交待?他反复权衡,又向孙策恳求,但孙策很坚决,说好的一人换一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要放只能放甄俨一人,其他人不能放。

    张鸿无奈,只得先答应下来。惹恼了孙策,连甄俨都不放,那他这一趟就白来了。

    “请足下说说草原上的事。”孙策请张鸿入座,再命人上茶。

    这时,有人通报,冯宛来了。孙策也没多想,让冯宛进来说话。过了一会儿,冯宛踩着轻快的脚步走了进来,见有人在座,她有点不意思,吐了吐舌头,绕到孙策身边,嘀咕了几句。她刚刚在路上遇到蔡瑁,蔡瑁说要送她一座宅子,她既想收又不敢收,正好路过,便来问问孙策的意思。

    孙策瞅瞅她。“你知道那套宅子在哪里,什么模样吗?”

    “知道,我和阿楚去过几次。”

    “喜欢?”

    “喜欢,那宅子在姑射山下,背山面水,出了门就是船津,既方便又安静。”

    “喜欢就收下来,不过问清楚价格,回头我来给钱。”

    冯宛又惊又喜,随即又说道:“这样不好吧?你现在……”话到嘴边,孙策使了个眼色,冯宛想起有外人在侧,连忙又咽了回去。她高兴得手足无措,孙策笑道:“行了,你先去忙,我这儿有大生意要谈呢。”

    “好的,好的。”冯宛连连点头,满面笑容的出去了。

    孙策对张鸿笑道:“这是我的妾冯氏,故司隶校尉冯方之女,不懂规矩,见笑了。”

    张鸿非常惊讶。他现在算是明白孙策为什么对甄宓兴趣不大了,论相貌,这个冯氏丝毫不亚于甄宛,堪称国色。他收摄心神,也收起了心里的不甘,打起精神,为孙策讲解幽州和草原上的事。

    “将军,这两年幽州的变化很大。刺史张则上任之后,一手扶植刘备,一手安抚鲜卑、乌桓各部,刘和返回幽州后,被他任命为涿郡太守,公孙瓒腹背受敌,不复有骄横之气。刘备在渔阳屯田练兵,如今有兵有粮,实力已经超过公孙瓒。他麾下有关羽、张飞、赵云、田豫诸将,各擅其能,几次出塞都有斩获,是张则倚重的膀臂。有了刘备和刘和相助,张则这个卧虎如添双翼,幽州难得的安定。”

    第1660章 秀外慧中小甄宓

    冯宛雀跃着出了大营,正准备离开,却见营门外路边停着一辆车、几十匹骏马和十余名风尘仆仆的骑士,骑士都身材高大健壮,相貌不太像中原人,其中有几个黄须白面,胡人模样,不禁多看了两眼。车帘拉开,露出一张娇媚而有些疲惫的脸,一瞬间都有些惊讶,四目相对。

    片刻之后,车里的人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放下了车帘。冯宛报以微笑,带着侍女出了营,一路走一路想,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两眼。她沿着青石小路,来到袁权住的小院,袁权正在厨房里忙碌,指挥着几个厨妇准备菜肴,听到脚步声,迎了出来,见冯宛若有所思,不免有些奇怪。

    冯宛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袁权考虑了一会儿便笑了。“看来我们这儿又要多个姊妹了。”

    “姊姊认识她?”

    “你不在中原,不清楚情况。官渡之战,袁绍大败,他有不少部下被俘,现在还关在汝南,尤以冀北世家居多。冀北人近幽州,汉胡杂居,有几个胡人侍从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就像你们关中世家常有羌人做奴婢一样。”

    “这么说,那女子是送给夫君的礼物,夫君说的大生意就是她吗?”

    “礼物也好,赎金也罢,意思都差不多。大生意嘛,则未必。夫君什么时候把我们女子当作礼物或者生意的?他说的大生意应该是战马吧。”

    冯宛恍然,却依然无法释怀。“那女子的眼神好可怜,看得我鼻子酸酸的。”

    袁权惊讶地看看冯宛。冯宛一向比较开朗,尤其是最近孙策将她的父亲调到了吴郡屯田,就在太湖北岸,坐船半天就能到,一家团聚,孙策又刚刚答应给她买个宅子,她怎么会这么敏感?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也许吧。”冯宛随即又笑了起来。“不过没关系,夫君那么体贴,就算她有什么委屈,将来也会很开心的。”

    袁权也笑了,将冯宛拉到一旁,低声说道:“身子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