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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2节
    袁谭不明所以,只能静静地等着,郭图却心知肚明。他知道袁绍的心结是什么。这些天他一直陪着袁绍,袁绍至少试探了他三次,都被他避而不谈。此刻袁绍迟疑,恐怕还是担心自己的忠心,生怕袁谭被自己左右。

    看来终究是躲不过去啊。不得已,只能如此了。

    郭图蹲了下来,附在袁绍耳边,声若蚊蚋,只有他和袁绍、袁谭能听到。“主公,你还记得在黎阳做过的那个梦吗?”

    袁绍看着河对面的黎阳城,嗯了一声。他当然记得那个梦,只是不知道郭图这时候说这件事是什么意思。他很清楚思召刀是怎么来的,原本只当是舆论造势,就像历史上的那些帝王圣人都有的神迹一样,不过这次情急之下,他拔刀反击,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自己一命,他又有些信了。就算刀是假的,那个梦却是真的,是神人对他的护佑。若非如此,他又怎么可能凭借这口刀从孙策的绝杀下逃生呢。

    “那口刀……断了。”

    “断了?”袁绍心里咯噔一下,心里就像有什么东西突然断了。忽然之间,他恍然大悟,又无比愧疚。没错,这就是石韬想对他说的那句话,思召刀断了。他们不知道这口刀的真实来历,真以为是神人所授,天意象征。现在刀断了,孙策自然高兴,特意要来打击他。郭图不肯告诉自己,是怕自己生气,自己却一直在怀疑他。“石韬要当面对我说的……这就是这件事?”

    “是的。思召刀一断为二,孙策说这是绍字中分,天弃主公。且,一派胡言,他哪知道这口刀的来历,等回到邺城,我命人再造一口一模一样的,谁能看得出来……”

    郭图低眉顺眼,语气温和,似乎在劝慰袁绍,但袁绍的脸却突然涨得通红。思召二字在刀身上,两字分开,自然是刀身从中而折,自己今年正好是半百,被孙策重伤,伤势接连数日不见好转,难道这是寓示他寿尽于此?

    还有邺城。刀可以重铸,但孙策肯定会把这件事公诸于众,大肆张扬。他一直对外说,那口思召刀是神人所授,俨然已经成了天意的象征,现在刀断了,自然寓意天意弃他而去。孙策就算再傻,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换成他,他也会毫不迟疑地这么做。

    那邺城的文武会怎么想,邺城人会怎么想,田丰会怎么想?一想到田丰,袁绍眼前一阵阵发黑,脑袋嗡嗡作响。半年前,他出兵南下时,就在这里,田丰激烈反对,断言出兵必败,他因此气得把田丰赶了回去。如今果然大败而归,正应了田丰的预言,田丰会怎么想?

    以他那个脾气,恐怕不会有什么好话说。

    袁绍气息急促起来,反手抓住袁谭的手,嘶声道:“显思,我军战败,邺城有何动静?”

    袁谭垂着眼皮,沉默着。郭图看着他,眼神微缩,几次用眼神示意,袁绍又连声催促,他被逼无奈,只好说道:“父亲不用担心,虽然失利的消息传到邺城,邺城小有惊扰,有伯求先生主持大局,董昭、沮鹄相助,还算稳得住。只要父亲安然回到邺城,自然无忧。”

    “田丰怎么说?”袁绍此刻非常敏感,一下子抓住了问题的关键。他已经命沮鹄返回邺城,释放田丰,并令田丰主掌幕府,此刻袁谭只说何颙、董昭,却不提田丰一个字,已经足以说明问题。

    “田丰……”袁谭欲言又止,低下了头,眼神痛苦。郭图紧紧地盯着他。袁谭避无可避,咬咬牙,鼓足勇气,脱口而出。“田丰也没什么,只是……有所不逊。”话音未落就低下了头,不敢再看袁绍一眼。

    他很清楚,这四个字出口,田丰就死定了。如果只是郭图想杀田丰,他还可以从中转寰,现在是袁绍想杀田丰,田丰绝无幸免之理。袁熙在侧,袁绍又是这般情形,谁知道他激愤之下会做出什么举动。

    “鲰生敢尔!噗——”袁绍喷出一口鲜血,身体猛地一挺,伤口剧痛,让他忍不住呻吟了一声。他转头看着滔滔河水,眼前浮现出田丰那张轻蔑的脸,又是一口鲜血涌了出来。他挺起身,紧紧地抓着袁谭的手,将装有印绶的锦囊塞到袁谭手中,嘶声道:“显思,杀田丰,杀孙策,为我复仇!”

    “父亲……”

    鲜血一股股地从嘴角涌出,包在伤口的白布迅速变红,袁绍却不管不顾,只是死死地盯着看着袁谭,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喝道:“跪下,起誓!”

    袁谭还在犹豫,郭图抢先一步,按着他的肩膀。“显思,快起誓!你想让主公死不瞑目吗?”

    袁谭无奈,连忙跪下,指河起誓,必杀田丰、孙策,为袁绍雪耻。他发完誓,抬起头看着袁绍,袁绍慢慢转头看着滔滔大河,一声惨笑,缓缓歪倒。

    “噫,九泉之下,何颜见公路邪。”

    第五卷 天下崩

    第1491章 旧患新忧

    初平六年,六月中,南山楼观。

    正当盛夏,关中炎热,虽然没像去年一样发生严重的旱灾,入夏以来却也没下几场雨,天子接受大臣建议,早早地就搬到山中避暑。南山有水源,山下还建起了屯田,山中凉爽,不论是居住还是食用都比城里方便。早晚凉爽时还可以骑马习射,练剑演武。

    只是消息来得慢一些。如果有急事,需要天子立刻做出决断,司徒士孙瑞、尚书令钟繇会用快马送信来,如果没有急事,两到三天会有一辆邮车从长安驶来,带来四面八方的消息。这些消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已经延滞了好多天,再慢两三天也没什么关系。

    天台之上,天子穿着一身贴身的武士服,正与史阿练剑,一招一式有模有样。王越站在一旁,看着天子与史阿对练,眼神欣慰中带着几分敬畏。天子悟性过人,短短一年时间,剑法已经小成。如果他能像史阿一样潜心练剑,超过史阿,甚至超过他都是完全有可能的事。

    “叮——”一声清脆的长吟,两剑的剑尖轻触,天子与史阿同时向后退了一步。史阿倒持剑柄,向天子躬身行礼。天子微微欠身,将长剑递给一旁的曹丕。曹丕还剑入鞘,抱在怀中。弘农王夫人唐氏带着两个宫女走了过来。一个宫女手里捧着水壶,一个宫女手里捧着手巾。唐氏将手巾在水中浸湿,拧得半干,递给天子。天子接过来,却没有擦汗,看看手巾,眉头微皱。

    “这是白叠布?哪来的?”

    唐氏笑道:“益州来的。”

    天子应了一声,颜色稍缓,慢慢擦着脸上的汗。“益州什么时候有了白叠布?”

    “据说曹益州从天竺得到了一些种子,在益州试种,收成还不错。”

    天子点点头,擦了脸,张开双臂,慢慢地活动着,在台上来回走动,放松身体。唐氏正准备转身离开,天子又说道:“嫂嫂,待会儿令君要来,你准备一些吃食。”

    唐氏眼睛一亮,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天子看得真切,嘿嘿笑了一声。唐氏听得真切,却没有回头,脚下生风,转入拐角就不见了。王越与史阿互相看了一眼,也不禁露出浅笑。史阿是荀彧的近卫,对荀彧和唐氏之间的情愫最为清楚。天子待荀彧亦师亦友,如父如兄,不仅不反对,反而时常创造机会让他们见面,既可能是一片赤子之心,也可能是笼络荀彧的手段,具体是什么,他们也不敢乱猜。

    天子来回转了两圈,看了一眼远处,见驿道上空无一人,便返回屋里,坐在书案前。案头摆着一堆书,既有简册,也有帛书、纸卷,还有几部装帧新颖的书籍,都用青色的布囊包裹着,上面挂着不同的骨签,分别门类,摆得整整齐齐。天子目光一扫,眉心轻蹙。

    “谁来过?”

    侍者王凌快步走了过来。“回陛下,是伏贵人。她说陛下允了的,所以……”

    天子摆摆手,没有再说什么。天子取过一册《盐铁论考释》看了起来,书页上写满了批注,全是蝇头小楷,工整飘逸。王凌看了一眼,不由得赞了一声:“陛下书法有钟令君气度,简直可以乱真。”

    天子笑笑,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王凌会意,准备好笔墨、朱砂,悄悄退在一旁。天子很快就看得入神,一手捧书,一手在案上轻叩,节奏忽快忽慢,忽轻忽重,有时停顿半晌,迟迟不动,有时又连点两三下,然后天子就会放下书,拿起笔,写下批注,或长或短,或赞或否。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轻快的脚步声,荀彧快步走了进来。门口一暗,一阵淡香扑面而来。天子吸了吸鼻子,忽然惊醒,抬头一看,连忙起身。

    “令君来啦。你看我,一时入神,居然没有注意到……”

    “陛下读书用心,德业有成,臣心甚慰。”荀彧拱手施礼。他扫了一眼案上的书。“陛下还在读这部书?第三遍了吧?”

    “第五遍。”天子举起手,在荀彧面前晃了晃。“不过越看问题越多,正等令君前来请教呢。”

    荀彧微微一笑。“既然陛下这么感兴趣,何不征著者入朝,为朝廷效力,陛下也好朝夕请益?”

    天子微怔,随即眨眨眼睛。“他能来吗?”

    荀彧笑道:“不来,对陛下无害。万一来了,那可是益处良多。陛下,你说呢?”

    天子笑了,将荀彧引到席前,两人隔着书案,对面而座。天子正准备斥退王凌等人,荀彧用眼神阻止了他。天子会意,刚刚扬起的手顺势伸向案上的水杯,摸了一下,说道:“浆温了,换杯凉的来。”

    王凌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天子打量着荀彧,似笑非笑。“怎么,袁绍败了?”

    荀彧点点头,一声轻叹。“不仅败了,而且死了。”

    “死了?”天子一愣,眼珠转了转,追问道:“怎么死的?”

    “在官渡作战时,被孙策临阵突袭,受了重伤,撤退过河时伤重不治。具体的情报还在路上,估计要几天才能到。不过……”荀彧脸上的笑容散去,露出几分担忧。“袁绍从官渡撤退时,孙策便遣大将鲁肃进驻洛阳。按照时日计算,鲁肃此刻应该已经到了洛阳城。太尉……恐怕赶不上了。”

    天子眉心微蹙,咂了咂嘴。“又慢了一步。令君,你说孙策这是什么意思?洛阳是旧京,他抢占洛阳,是击败了袁绍,以为无敌天下,欲问汉鼎吗?”

    荀彧摇摇头。“臣一时亦不敢断言。孙策行事无一定之规,很难揣测,会不会击败袁绍之后自认无敌,有问鼎代汉之意,在得到确切的消息之前,不宜轻易决断。不过,他对朝廷有所不满却毋庸置疑。”

    天子眼神闪烁。“因为郭异等人的案子迁延不决?”

    “这件事可能是原因之一,不过不是关键。孙策明白袁绍才是矫诏的主谋,在他击败袁绍之前,矫诏案不会有明确的结果。等他击败袁绍,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那……还有什么?”

    荀彧抬起头,直视着天子。天子被他看得不解。这时,王凌捧着换过的果浆走了进来,跪坐在一旁,将浆瓶和杯子一起放在案上,他动作很小心,很慢,既像是轻手轻慢,又像是故意拖延时间。荀彧看了他一眼,说道:“陛下,攻占洛阳的是黄忠,进驻洛阳的却是鲁肃,陛下以为这是为何?”

    天子明白了荀彧的意思。他转向王凌,和颜悦色地说道:“彦云,太傅最近身体可好?”

    第1492章 一代人

    王允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气若游丝,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他还活着。

    王盖、王景等人都跪在床前,王凌也在其中。他有些不安,小心地躲在后面。床头点着油灯,可是那点灯光根本看不了太多的地方,只能照见王允的脸,其他人脸上的神情都有些晦暗难明,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王凌也有着急。天子要来拜访王允问策,王允这半死不活的样子,怎么见驾?

    “叔安留下,其他人出去说话。”王盖转过身,对王景等人说道,眼光从王凌脸上扫过,起身出去了。王定跪着不动,王景、王晨鱼贯而出,王凌迟疑了一下,起身看看王允,也跟了出去。他走出房门,王盖等人正站在庭中鱼池旁,看似赏花看鱼,各自沉默,但王凌看得出他们一个个心神不宁,根本没有这样的闲情逸志。

    听到王凌的脚步声,王盖转头看了他一眼,清咳了一声:“诸位兄弟想必已经从各自的门路了解到了山东的事,我就不饶舌了,简而言之,袁本初败于官渡,损失折将,短期内,他大概是不可能踏足河南了……”

    “他永远也无法踏足河南了。”王凌说道。

    王盖眉头紧皱,神情冷漠。“彦云,袁本初损失虽然不小,冀州毕竟是大州……”

    “袁本初已经死了。”

    王盖面色大变,嘴巴张了张,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重新打量着王凌。王允退出朝政,以太傅的闲职养老,他们兄弟几个因此进入朝堂,却都无法进入真正的天子权力圈,只有王凌比较顺利,因为弓马纯熟,经常陪天子演武,得到天子欣赏,成了天子身边的散骑侍郎。天子在南山避暑,王凌随侍左右,其他人却都留在长安城里。

    “彦云,我记得你今天并不休沐,怎么突然回来了?”

    “陛下想来探望叔父,命我回来通传。”王盖等人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天子登门探望,说明王允的地位暂时不会有什么影响。王凌看在眼里,有种说不出的沮丧。这几个兄弟反应太迟钝了,还没嗅到真正的危险。他们以为天子来是干什么,仅仅是探望老臣,安抚党人这么简单?“荀令君已经得到消息,袁本初在官渡时被孙策突袭,受了重伤……”

    王凌把他听到的消息说了一遍,王盖等人听完,个个脸色苍白,面无人色。袁绍败了,他们已经很失望了,没想到情况远比败了严重,袁绍居然死了。这个后果很严重,严重到之前的所有准备都失去了意义。袁谭的名望、影响力远远不能和袁绍相提并论,他能不能稳住冀州都不好说,更别提反攻河南了。

    去年大概也是这个时候,他被孙策击败,成了孙策的俘虏,在汝南囚禁了大半年,不久前才被袁绍赎回去。这样一个人,还能指望他反败为胜,击败孙策?

    “小声点。”王盖指指屋里,示意大家声音小点,别被王允听到。得知袁绍不敌孙策,兵败官渡,王允已经气得旧疾复发,只剩一口气了。如果知道袁绍死了,他说不定现在就会断气。当年志同道合的党人死的死,降的降,只剩下他一个病人,党人还能有什么希望呢,指望士孙瑞、荀彧吗?他们早就变心了。

    “天子来看望叔父,并非表示对老臣的敬重。孙策击败袁绍后派鲁肃进驻洛阳,皇甫太尉镇守洛阳的计划已经夭折,如果处理不慎,朝廷随时可能和孙策翻脸。”王凌转了转眼睛,目光落在王盖、王景的脸上。“二位兄长,叔父这般模样,我该如何回复天子?”

    王盖、王景交换了一个眼神。王盖强笑道:“彦云,这不是在商量么?你有什么意见,不妨说来听听?”

    王景也附和道:“对,你在陛下身边,消息灵通,也有机会向天子进言。如果有什么好主意,我们自然会依从。”

    王晨没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王凌一眼。他清楚王凌不是甘居人下之人,他不会满足于做一个散骑侍郎,他想走得更远。王允已经病入膏肓,他不仅无法成为他们的助力,反而成了阻力。王凌一直想搬开这道拦路石,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王凌躬身道:“二位兄弟应该还记得,当初天子下令彻查郭异等人,是叔父暗中阻止。黄子琰战败的消息传到长安,天子即刻迁皇甫义真为太尉,命其进驻洛阳,也是被叔父阻止。就连用封赏孙坚、孙策父子麾下诸将的机会拔高周瑜、黄忠等人,挑拨他们与孙策的关系,也是叔父暗中筹划。现在袁绍战败,鲁肃进驻洛阳,击败黄子琰、抢占洛阳的黄忠却被闲置,孙策此举意在向朝廷示威,朝廷征之则力不从心,有覆败之危,不征则养虎为患,有纵容之嫌,进退两难,需要有人为此承担责任。此人……非叔父其谁?”

    王盖脸色很难看,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捻着胡须不说话。王景阴着脸,沉着道:“彦云的意思是让我阿翁抵罪吗?”

    王凌摇摇头。“叔父是朝廷重臣,一世英名,不能就此毁于一旦。陛下也没有这个意思,否则也不会亲自登门探望了。可是兄长有没有想过,黄子琰投降,袁本初败亡,叔父卧病在床,不能理事,和三十年前党锢之祸,李元礼(李膺)、杜周甫(杜密)等人入狱身亡何其相似?”

    王盖沉默片刻,一声轻叹。“不知不觉,又是三十年,一代人了。”

    “没错,五德始终,四季轮回,人亦如是。如今孙氏父子称雄东南,袁谭继位河北,皆是年富力壮之辈,叔父以花甲之年,久病之身,想和他争长短,难免力不从心。与其勉为其难,不如急流勇退,犹不失善始善终。陛下天性宽仁,必不能忘叔父之忠诚,以寒老臣之心。”

    王景轻轻点头。“是啊,长安虽好,毕竟不是家乡,说不定回到祁县,吹吹家乡的朔风,喝喝汾水,他的身体还能好一些。”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便默契地达成协议。王允老病,又退出朝堂,如果袁绍得势,他或许有机会重掌朝政,袁绍已经死了,这个希望就永远破灭了。就算袁谭得势,掌权的也是郭图、沮授等人,不可能是王允。既然如此,不如趁早退出。天子感受旧恩,自然也不会亏待他们几个。

    “彦云,我和你一起去南山。”

    第1493章 清白

    王允嘴里突然发出急促的喘息声,正侧耳倾听外面说话的王定转头一看,见王允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正试图坐起来,只是力有不逮,摇摇欲倒。他咬着牙,努力坚持着,原本灰败的脸涨得红通。

    王定连忙上前扶住王允,又冲着外面喊了一嗓子。王盖等人飞奔而来,几步抢到床前,看着突然精神起来的王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看出了不安,不约而同的跪倒在床前。

    “彦云,你……过来。”王允指指王凌。

    王凌连忙走到王允床边。王允握住王凌的手。虽然天气闷热,但王允的手却很冷,王凌很自然的想到了蛇。他在南山时见过这种让人生畏的生物,感觉非常不好。

    “袁本初是不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