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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贺思嘉嚼着口香糖,再度回忆起凌晨的困惑,凭什么他是女方?

    节目组不做人。

    等综艺播完,陆馨给他发来贺电,“表现还不错,没有明显黑点。”

    “录个综艺能有什么黑点?”贺思嘉漫不经心地说。

    “你还好意思?”陆馨声调一高,“上回录的那个田园综艺,你死懒着不肯干活,被骂得还不够?”

    “我哪里没干活?太阳那么大我都晒脱皮了,疼死了。你知道我皮肤敏感,豌豆王子是我的错吗?再说,导演还巴不得我懒呢,热度多高啊。”

    贺思嘉倒全说的大实话,可脱皮而已又不是断手断脚,普通明星再难受也要装一下。

    陆馨没空跟他废话,又交代两句便挂了电话。

    贺思嘉盯着黑掉的手机屏发了会儿呆,随即登录微博小号。

    热搜上有不少综艺相关,其中#贺思嘉吴臻拥抱#,和#吴臻 miraitowa#两条tag排位最高,贺思嘉很清楚自家团队没花钱,多半是节目组买的。

    点进带他名字的tag,第一条视频转发只有几千,评论却有三万多。

    贺思嘉随意看了看,热评都是粉丝在控评,什么不比较、不捆绑、专注自家等等,似乎非常理智,可一旦按照时间顺序排,就能见到“可可爱爱”和“臻婊倒贴吸血滚”的混合双打。

    骂人的大半是他家粉,毕竟吴臻作为电影咖,路人好感虽高,能做数据撕逼的死忠粉却少。

    贺思嘉内心毫无波动,也不想笑,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点开了吴臻的微信。

    页面上仍只有他发给对方的红包,以及吴臻回复的语音。

    【小脑斧】上次我们录的真人秀播了。

    贺思嘉知道吴臻有夜戏,以为对方看不到,孰料吴臻几乎秒回。

    【演员吴臻】好看吗?

    【小脑斧】一般。

    【小脑斧】你不是在拍戏吗?

    【演员吴臻】中场休息,这会儿替身在上。

    说到替身,贺思嘉就想起昨晚吵架时吴臻提过的话,他还没来得及看替身演戏,只知道其中一名文替叫戚子绪,科班出身,形象气质跟他有四五分相似。

    【小脑斧】余导真有更中意的人吗?是不是戚子绪?

    【演员吴臻】嗯,但投资方更喜欢你。

    【小脑斧】那你呢?

    发完贺思嘉意识到他问了句废话,吴臻都推荐他了,还要什么自行车?正想撤回消息,页面上又刷出一条——

    【演员吴臻】我也中意你。

    作者有话要说:豌豆王子:不就是馋我的身子。

    第7章

    陆馨在剧组盯了几天,见贺思嘉逐渐适应,就准备走了。

    身为公司的老牌经纪人,她手下不止贺思嘉一个艺人,只不过其他都是小透明,且各个乖巧本分,用不着多操心。

    临走前,陆馨找到贺思嘉,给了他一瓶治疗鼻炎的鼻喷剂。

    “干嘛?”贺思嘉一头雾水,“我又没鼻炎。”

    “你没发现吴臻有鼻炎吗,人家这么照顾你,你也要上上心。”自打知道了“吵架”的真相,陆馨对吴臻那一点怨气也就烟消云散了,反倒多了份感激。

    贺思嘉回想一番,发现吴臻好像真患有鼻炎,偶尔会有一些轻微的症状反应,不过大多时候都很正常。

    “别忘了拿给吴老师啊。”

    陆馨又提醒一回,交代说:“丽莎我带走了,几位主演助理都没超过两人,省得你被说耍大牌。我不盯着你,你也要自觉控制体重,但不能饿着肚子,三餐尽量准时,多吃水果蔬菜,我给绵绵和小栖都留了份食谱,她们知道找厨子说。”

    “还有,高原上紫外线很强,你皮肤又敏感,记得抹防晒霜,别再晒脱皮了……”

    听着陆馨啰嗦,贺思嘉难得不嫌烦,或许是偏僻的地方会放大人的孤独感,他有些不舍:“姐,你还过来看我吗?”

    陆馨哭笑不得,“没断奶啊你?”

    贺思嘉倒没不好意思,他斜躺在床上,手枕在脑后,噙着笑说:“我都二十二岁了啊,法定结婚年龄。”

    “你?结婚?”

    陆馨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底气十足地立下flag,“就你那臭毛病,甭说结婚,哪怕三十岁前能有一段稳定的感情,我头都切给你当球踢。”

    等她一走,贺思嘉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正要将喷鼻剂扔进去,就看见抽屉里躺着张浅灰格纹手帕。

    几秒钟后,他取出手帕,连同喷鼻剂一起放在了床头。

    次日拍摄间隙,贺思嘉找到吴臻,将两样东西一块儿递给对方。

    吴臻懒懒地坐在躺椅上,墨镜遮住他大半张脸,“我好像说过不用还?”

    贺思嘉嘴里含了颗喉糖,卷着舌说:“反正洗干净了,你不要就算了。”

    吴臻伸手接下,看了眼喷鼻剂,“这是……”

    “馨姐说你有鼻炎,你有吗?”

    吴臻轻笑,“也算有吧。”

    “什么意思?到底有没有?”

    “你知道金立夏这个角色有原型吗?”

    “知道啊。”《玩古》剧本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好几个角色都有原型。

    “进组前我去拜访过那位先生,他就有鼻炎。”

    贺思嘉恍然大悟,仔细一想,吴臻确实只在拍戏时会有鼻炎反应,不禁感叹,“你功课做得真足。”

    吴臻稍稍调整了坐姿,揣好手帕和喷鼻剂:“我的表演形式偏向方法派,本来就立足于经验和技巧,既然有原型做参考,当然要做足功课。”

    “如果没有原形呢?”

    “那就设计一个原型,根据剧本创造他剧情之外的人生,分析他的性格成因,梳理他的行为逻辑。”

    吴臻压低墨镜,露出一双含笑的眼睛:“其实贺老师也可以试试,有助于加深对角色的理解。”

    “设计原型?”

    “对,金小寒的原型。”

    吴臻的话在贺思嘉心里落下了一点痕迹,倒不是他突然对演戏感兴趣了,而是觉得设计原型这件事挺有意思。

    他今天只有一场戏,拍完就回了房间,躺在床上琢磨自己的角色。

    剧本里简略提过,金父是窑厂工人,在金小寒五岁时去世了,但生前非常疼他。同样,金母和金立夏也很宠金小寒,金小寒虽然生活不富足,却是被爱包围的。

    在这样的原生家庭下,他一定天真、没有负担,又因为患有自闭症,总是活在独属于自己的世界中,哪怕父母离世也不伤心。

    不对,或许是伤心的,可必然短暂,也不会留下创伤。

    贺思嘉意识里瞬间勾勒成型无数片段,幻想出金小寒幼时的模样,思绪顺着岁月的轨迹驶向远方,不知不觉到了金小寒少年时。

    长大后的金小寒性格与小时候区别不大,他不喜欢和人对视,喜欢低着头;不喜欢同龄人所爱好的一切,喜欢玩瓶盖、撕纸、按遥控器,或者一个人在房间里转圈。

    直到十六岁那年,金小寒跟随母亲到了省城,他对省城毫无概念,只觉得人好多,他讨厌人多的地方。

    没多久,金母逝世,金小寒从此只剩下金立夏一个亲人,也正是这个叫哥哥的人,为他推开了生命里最美的一扇门,让他找到了比瓶盖和纸巾更有趣的“玩具”。

    金小寒的世界,从此有了色彩。

    贺思嘉突然跳下床,从写字台找到纸笔,起笔写下第一句话。

    他越写越流畅,越写越精神,半个多小时后,完成了人生中第一篇人物小传。

    即便字迹潦草得如同鬼画符,可也是满满四页纸,除了以前念书时的命题作文,贺思嘉这辈子没写过那么多字!

    他成就感爆棚,除此之外,还有一点触动,是金小寒所带给他的。

    此时此刻,贺思嘉心里的纸片人是活的。

    不过贺思嘉很快就没了文青似的矫情,他兴冲冲拍照,打算发朋友圈秀一秀自己的高光时刻。考虑到剧组还处于保密阶段,他只能惋惜地建了个小组,低调炫耀。

    可惜贺思嘉盯着手机十来分钟,没等来一个人和他互动。

    也是,剧组里的人都忙着,陆馨还在回b市的路上……

    贺思嘉遗憾地关掉微信,才发现五点过了,他居然创作了两个多小时?想到陆馨昨晚的叮嘱,贺思嘉决定先去吃饭。

    结果刚到餐厅门口,他就遇上了吴臻。

    贺思嘉没打算矜持,他就是想显摆,坦荡荡地说:“我写了篇人物小传,发朋友圈了。”

    吴臻似有些意外,笑了笑说:“那我得拜读一下贺老师的大作。”

    两人端着餐盘入座,贺思嘉双眸发亮地盯着吴臻,后者拿筷子的手一顿,又默默放下,自觉从兜里摸出手机。

    片刻后,吴臻抬起头。

    “怎么样?”贺思嘉忙问。

    “嗯……”

    见吴臻沉吟,贺思嘉面部神态愈发严峻。

    “好多字都不认识。”

    “……”

    “不过我大致看明白了。”吴臻放下手机,在贺思嘉慎重的视线下给出肯定:“设计得很鲜活。”

    贺思嘉暗自松了口气,舒适度如同一路从青铜打到王者,“我写得时候一点犹豫都没有。”

    “贺老师很有灵气。”

    “还行吧。”

    贺思嘉心下得意,终于肯吃饭了。

    他将盘中的胡萝卜丁一一挑出来,但筷功不怎么好,挑得很艰难,也因为一直低着头,没注意到吴臻看着他的手,嘴角扬起愉悦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