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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节
    燕语上前靠在皇后身旁:“母后,父皇也不疼我了。”

    皇后皱皱眉:“又怎么了?”

    燕语却不回答,只把脸埋在皇后怀中呜呜的哭了起来。

    皇后若有所思道:“是因为李衾要娶那个江雪的事?”

    公主只是点了点头,说道:“说好了他服丧三年后就成了的,如今好不容易熬到了,他又要去娶别人了。”说着,索性大哭起来。

    皇后叹了口气,抚着公主的头发道:“你信他呢,若换了别人,要尚公主的话哪个不是感恩戴德,他不过是自仗家世才不把皇室放在眼里,另外也是不喜欢你,有什么办法,谁叫你偏看上这么一个人。”

    燕语公主说道:“母后,有没有什么好法子,我还是喜欢他,哪怕一天都行。”

    皇后笑说道:“越发胡说了!成什么体统!”

    燕语再度放声哭了起来:“要是太子哥哥还在就好了。”

    皇后听她提起太子,一时皱眉道:“又瞎说什么!”

    燕语道:“太子哥哥最疼我,一定会帮我,不像是父皇跟母后一样不理我。”

    皇后心中又急又痛:“够了!叫人听见了,你的脸也别要了!”

    “我本来就没脸了,李衾宁肯去娶一个和离过且不能生的罪囚之女也不要我……我早成了京城里的笑柄了,只怕连皇室也是。”燕语自暴自弃的叫嚷。

    皇后喝道:“还不住口!越发的把你惯坏了!什么都敢说!叫你父皇听见岂会饶了你!”

    燕语见她发怒,才小声嘀咕道:“父皇也是心知肚明的,你们都忌惮李家,还有萧家,他们这些世家哪里就把皇室放在眼里?”

    皇后给她气的心慌,可是听了这句,却也歪打正着的,那股气反而消冷下去。

    半晌,皇后道:“你说的对,这些世家哪里肯把皇室放在眼里呢,尤其是李衾现在手握兵权,所以你父皇忌惮他也是有的。不过……你别急,有道是风水轮流转,世家不一定永远都是世家……”

    燕语诧异:“母后你说什么?”

    皇后长叹了声,道:“你现在别去招惹李衾也行,等局势定一定再说吧。”

    燕语仿佛感觉到什么,忙靠近了低声问:“母后,你的意思难道是、父皇要对世族开刀?”

    皇后意味深长的瞥了她一眼,道:“西北的军中,都知道李衾的名字,威望远高于皇帝,你说你父皇能开心吗?”

    燕语却又紧张起来:“父皇不会、把李三哥怎么样吧?”

    皇后道:“行了,方才还恨他恨的怎么样呢,现在又担心起来了。现在还很难说将来情形怎么样,咱们且看着吧。倒是你,别整天没心没肺的了,你太子哥哥没了,没有人给咱们撑腰了,你难道觉着景王是个好的?我只担心他非但跟咱们不是一条心,等他爬上来之后,这宫内也没有咱们娘儿俩的容身之地了!所以我最近劝你父皇召你三弟弟进京,可是皇上的意思我总看不明白……你父皇还是很宠你的,你若得了机会也可以跟他吹吹风,难保他不听进心里去,不要总是盯着一个李衾!这立储的事情兴许还关乎咱们的生死呢。”

    公主悚然而惊,呆看了皇后半天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母后,我知道了,我听您的。”

    她说了这句又试探着对皇后道:“母后,虽然李衾在军中的威望很高,但是他、他不像是那种有野心的乱臣贼子,父皇、该是多虑了吧?”

    皇后冷笑道:“谁知道呢?他现在看似老老实实的,他底下的人呢?李府跟萧府的人难道都一条心?上次你父皇安插了你外祖母家的人进兵部,还几乎给他们排挤的不能立足呢,常此以往,未必不生意外,所以自古以来帝王虽然重用能臣,可那些势力盘根错节,掌握兵权又功高震主的,有几个有好下场?”

    公主沉默良久,才又叹了口气:“是,女儿明白了。”

    李持酒出宫之后上了马车,盘膝静坐,缓缓调息。

    不知是不是余毒还没有全消,心头时不时总有些冷冷的,像是冷峭的寒风吹过心尖,极为难受,又想到方才跟燕语的对话,简直雪上加霜。

    他运气调息了几次,身体才又热了起来,觉着好多了些。

    一路回到侯府,乘云很担心的问:“侯爷脸色不大好,不如先回房叫太医看看吧。”

    李持酒本要先去苏夫人上房的,闻言心头一动,朱家母女就在府内,此刻自然在太太那边。

    于是道:“也好。你只去告诉太太一声,说我先歇着,稍后再过去请安。皇上赏赐的那些东西你也拿过去,让太太喜欢什么就留下。”

    于是乘云先扶了李持酒回房,叫了太医来诊看,才又先去苏夫人上房请安回禀。

    上房之中,朱家姨妈跟若兰姑娘正同苏太太说话呢,因也听小厮说了李持酒回来,所以正也翘首以待。

    乘云进内行礼,按照李持酒交代说了。苏太太忙问:“不会是哪里不舒服吧?”

    “没有,太太只管放心,只是太医曾叮嘱不叫过分劳累的,所以先回去看看。”乘云陪笑回答:“还有这些东西都是皇上赏赐给侯爷的,侯爷让太太过目,太太喜欢什么可以尽数留下。”

    苏太太倒是不显得如何惊喜,倒是朱姨妈先惊叹起来,忙站起身走过来打量,苏太太见状才也跟着起身,朱若兰看她动了便也过来扶着。

    于是把皇帝赏赐的东西通看过了,见竟多数都是些难得的人参,灵芝以及大内御造的补品丹药等物,除了这些,另有一个小匣子,里头装的才是些小金锭子,金光闪闪的,另外还有几匹贡缎。

    朱姨妈看那些老山参大灵芝等物,已经极为垂涎了,等看见这许多金子跟锦缎,眼睛越发看迷了,连声笑道:“果然是皇家气派,这些东西,哪一样都是极难得的,这些人参灵芝,纵然有钱只怕都买不到呢,可见皇恩浩荡,而且皇上又心细,还送了这些金子……”

    苏夫人瞧着这些东西,脸色却有些淡的古怪,她向来也是个世俗之极的人,这种反应有些不按常理,朱姨妈只管眉开眼笑的念佛去了,并未留意,朱若兰瞧在眼里,心中略觉诧异。

    “都拿下去吧。”终于,苏夫人吩咐。

    朱姨妈正在爱不释手的抚弄那金子跟锦缎,闻言略觉失望。

    苏夫人却没有留意,只又看向乘云:“我过去瞧瞧他吧……”

    乘云忙要答应,冷不防朱姨妈道:“何必你又亲自过去,反而叫持酒心里不安,既然你不放心,不如让若兰替咱们过去看看。”

    “这倒是好,”苏夫人立刻从善如流,便对朱若兰道:“你过去好好的看看他脸色怎么样,千万不能大意。”

    朱若兰答应,起身出门,乘云见状无奈,只好随着若兰一起过去。

    往内走的时候,朱若兰问起乘云今日进宫的情形,听了乘云回答,朱若兰问道:“皇上真的对侯爷这么好吗?我原本还以为别人都是瞎说的,今儿看了那些东西,才是信了。”

    乘云说道:“皇上当然很器重侯爷,这些东西还是其次,侯爷在宫内的时候,皇上养着的那只金雕,别人不能碰的,还赏给侯爷玩儿呢…”

    朱若兰说道:“这个我也隐约听说了,什么样儿的金雕?”

    乘云比划着说道:“这么长这么大,又很凶猛的,说来也奇怪,别人都不敢动的,因为那鸟儿啄起人来会把人啄死,平日里只认皇上,但是在侯爷跟前儿,却也乖得跟家养的一样,听说当时在场的大家都惊呆了呢。”

    说话间已经到了卧房,进了院子,见一些丫鬟站在廊下,乘云引着朱若兰走到门口,丫鬟道:“表姑娘来了。”

    掀起帘子让他们走了进内。

    之前李持酒中毒之后回到侯府,朱若兰便跟母亲一起过来府内照料,对这儿自然并不陌生的,此刻进了门,便先换了一副温婉笑容。

    不料进里屋之后,忽然看到屋内还有另外一人。

    那人赫然眉眼妩媚,正是小阮,李持酒单臂揽着她,看着很亲密的。

    看到朱若兰来了,李持酒仍是那样淡然不惊,小阮却缓缓站了起来:“姑娘。”

    朱若兰脸上的表情一僵,又有些微红,幸亏她反应算快,便不动声色的说道:“姨妈担心侯爷,所以让我替她过来看看情形,不知如何?”

    李持酒道:“没事儿了,好着呢。”说了这句便笑对小阮道:“你先回去吧,这会儿人多,也做不成了。”

    小阮低着头,慢慢地退了出去。朱若兰虽然要假装没听见的,但脸上的红更重了几分。

    李持酒瞥着她:“你看也看过了,且回去吧,毕竟你还是个姑娘家,常常在我身边儿也不方便,对你名声不好。”

    朱若兰抬眸看他一眼,鼓足勇气道:“表哥,我不怕的。”

    李持酒皱皱眉:“什么?”

    朱若兰道:“只要能伺候的你尽快好了起来,别叫太太跟我妈担心,我、我委屈点儿也不算什么。”

    李持酒听后笑了笑。

    正这时太医送了药来,朱若兰忙亲自捧了到床边来喂李持酒喝药。

    李持酒看着她端着药碗的样子,不知为何莫名的想起当初东淑还在府内、因病中赌气给他嘴对着嘴喂药的事情,一时心荡神驰。

    朱若兰见他眼神有些迷离,越发有点心跳加速,小心把汤匙送到他唇边:“表哥……”

    李持酒醒悟,看看跟前的药,又看看朱若兰,终于说道:“其实你不必委屈。”

    “表哥说什么……其实我也并不委屈,是我心甘情愿的。”朱若兰含羞道。

    李持酒道:“哦,那么之前跟那个姓杨的书生,算不算委屈?”

    他轻描淡写的说了这句,朱若兰的手猛地一抖,药汁泼洒出来,打湿了李持酒的衣裳。

    “表哥你……”朱若兰的脸色开始苍白。

    李持酒瞥了一眼湿了的衣裳,却仍是不以为意的表情,淡淡道:“你怕什么?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当初你们家里跟姓杨的定亲,这件事儿自然不少人知道。我不明白的是,好好的怎么就要跟人家退亲?又巴巴的跑到这里来讨好太太,到底是你的主意,还是你母亲的主意?”

    朱若兰毕竟还是个没出阁的女孩儿,给李持酒这几句说破他们的底细,又揭露他们的意图,简直就像是给人扇了几个耳刮子一样。

    她几乎端不住药碗了。

    李持酒呵斥道:“乘云死到哪里去了。”

    门外乘云急忙跑进来,吓得上前帮着把药碗拿了过去,却又不敢问是怎么样。

    李持酒却仍是淡淡的:“怎么不说?有话就说嘛,我喜欢清楚明了,最瞧不惯有人当着我的面儿藏头露尾的。”

    朱若兰眼中的泪已经涌了出来,想拂袖冲出去,可这一去又算什么?

    但是要解释又从何说起?

    她握了握双手,才终于说道:“侯爷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是……特意去查的我们的底细吗?”

    “什么特意不特意,”李持酒哂笑道:“我先前呆在五城兵马司,那里自然不少耳聪目明的家伙,什么瞒得过他们的,何必我亲自去查,自然有人纷纷的跟我耳报。”

    “原来是别人告诉的。”朱若兰喃喃,不知为何,听了这句,心里的窘迫羞耻感竟没之前那么重了:若李持酒亲自去查,就是说从开始就怀疑不信他们。

    李持酒道:“当初你才来这府里,我看你脸上很有些郁郁寡欢的意思,并不像是上赶着的。怎么,你跟那姓杨的有点儿旧情?”

    朱若兰的脸色本已经泛白,闻言重又通红:“侯爷!”

    李持酒不耐烦道:“这有什么可忌讳的?我的性子你总该知道,别跟我扭扭捏捏!”

    朱若兰终于道:“他家里虽然穷,可是人品还是过得去的……只是、母亲不喜欢,所以才……”

    “这么说是姨妈的意思,逼得你跟他劳燕分飞了?”李持酒笑说了这句,又道:“不过你怎么知道他的人品过的去?”

    朱若兰低了头,不能做声。

    李持酒想了想,说道:“若兰,我当你是我妹妹,不想耽误你才跟你说这些话的,就算太太喜欢你,但是‘远香近臭’,难道你会比江雪更贤惠孝顺?我看未必,你进了门时候一长,在太太眼里就不值什么东西了。”

    朱若兰听到这里,才慢慢抬头:“你怎么只说太太,那你呢?”

    “我?”镇远侯发笑,“我却没什么可说的。对我来说,你跟小阮他们没什么两样,不过兴许好上那么一点儿,毕竟她们不需要什么和离文书、休书之类的。”

    朱若兰的脸上几乎要喷血:“你……”

    镇远侯用一种看笑话的眼神瞧着她,道:“你总不会才知道吧?”

    朱若兰咬了咬唇:“我、我……”

    镇远侯冷情道:“别结巴了,你只跟我说一句,你愿不愿意跟那姓杨的成事儿?”

    朱若兰瞪大了眼睛:“表哥你为什么这么说,就这样嫌弃我吗?就算我……先前跟他们家有过婚约,可都已经解除了,而且咱们两家如今都已经商议妥当,只等过了年后就……”

    镇远侯不等她说完便打断了:“你过来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