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简老三把他爹拉进房间,避开外面的耳目,压低声音说,“那贱种考上了,他居然在新科进士名单里.”
“他怎会考得上的?简老爷子同样不敢置信,抢过那份名单,果然在里面看到一个不显眼的名字,顿时眼前发黑,为什么?为什么那个孽种会混得如此如意,而他家老三却处处不顺?真是老天不开眼.
“没事的,那府里不会让他如意的,那孽种不会蹦达太久的。”简老爷子用这话来安慰老三和他自己,同时心里又隐隐生出一股悔意,如果当初他不是那么苛待老二,那现在他就拥有了一个进士儿子了,说不定还能反过来帮助老三。
可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又哪里容得他后悔,也许重新来一次,他只会将那孽种毁得更彻底,不给他任何爬起来的机会,凭什么一个孽种压在他家老三头上.
南平伯府,姜贤和姜雅一左一右陪在陈氏身边说笑,这时高妈妈匆匆走进来,陈氏一看她脸色就知道有急事,慈爱地拍拍两个孙儿的手说:“你先下去吧,我这里跟你们高妈妈有些事要处理。”
“好的,那我跟哥哥去母亲那边了,祖母也别太操劳了。”
“知道你们有孝心。”陈氏笑容越发慈祥,这个南平伯府注定是她的儿子和孙儿的,任何人都抢不走。
兄妹俩出了屋子,姜雅回头看了一眼,看到高妈妈一脸焦虑地凑近陈氏低声说着什么,少见高妈妈有如此失态的一面,以至刚刚对她和哥哥都疏忽掉了。
“雅儿,你在看什么?”姜贤看妹妹不时地回头,出声问。
姜雅收回目光说:“祖母好像有事,雅儿不能替祖母分忧。”
“放心吧,这府里大小事还能难得倒祖母?再说了还有母亲在呢。”姜贤不以为然道,府内能出什么事?府外则有祖父和父亲在。
看姜贤这模样,姜雅心里叹了口气,这后院之事哪有大哥想得这么简单的,如果不是祖母手段厉害,如今南平伯府里当家作主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那日仓翠阁里看到的哥儿始终留给她一种不太好的感觉,却总打听不到那人的下落来历,想到府里真正的伯夫人以及顾家突然回来的那对双生子,姜雅心里不详的感觉愈浓,她不知道祖母和高妈妈是不是也发现了什么。
“你说什么?那孽种居然在新科进士名单中?”陈氏不敢置信地拔高了声音,手里一用力,小拇指上的指甲也断了一截,可此刻哪有心思顾得了这个。
“是的,主子。”高妈妈心里也绝望,结果出来了才知道,否则早点动手,就算考上了也能将他弄下来。
“那两个混账东西,为什么不提前说出来?”陈氏现在掐死那简家父子俩的心思都有了。
“夫人,只怕他们也没有料到,老奴之所以知道,是因为看守他们的人跟老奴汇报,那叫简贵荣的托他们打探新科进士的名单,他们看了名单后脸色就不对了,老奴这才觉得不对劲.”
高妈妈说完也瘫下来了,她已经派人前去新丹县,准备将那一家老小全部弄成意外死亡,可没想到那孽种已来到京城了,现在已经是新科进士了,想在京城里将人弄死,可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了,除非……让伯爷出手。
不对,伯爷不能知道这件事,但世子呢?高妈妈连忙睁开眼,低声说:“主子,不如将这件事告诉世子,世子手里有……
万不得己,陈氏并不想让自己的儿子掺合到这件事情里来,但她也知道轻重,软软地靠在椅背上,说:“你让我再想想……也许可以早点派官,将那孽种弄得远远的,到时在路上……
陈氏眼里闪烁着狠厉之色.
“……怕这段时间会出现意外。”高妈妈担心道。
“伯爷回来了.“外面通报声响起来,陈氏立即收敛神色,端坐起来,高妈妈也连忙擦掉脸上的冷汗从地上爬起来。
刚收拾好南平伯就大步走了进来,高妈妈行了一礼就要告退出去,不料转身之际一个纸团从她袖口里滑落岀来,正好落在南平伯脚下。高妈妈的心顿时跳到了嗓子眼里,南平伯看看脚下又看看高妈妈。
“云珠你还等什么,还不快下去处理,免得让那些庄头给蒙蔽了,当我们伯府是好糊弄的。”陈氏用帕子抹抹嘴角,镇定地说。
“是,是,是老奴失礼了。”高妈妈准备弯腰捡起纸团就退岀去。
“等等.”
南平伯却出声打断,没等陈氏再找出什么借口,南平伯一把捡起地上的纸团,三两下便展了开来,瞄了一眼便知这是什么东西了,南平伯的目光在这对主仆之间移动。
高妈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求伯爷饶恕,是老奴老家一个侄儿托老奴打探点事,老奴这才求到夫人这里。”
“滚吧.“南平伯将纸又揉成团扔到高妈妈身上,赶她下去。
是,是,多谢伯爷饶命。”高妈妈连爬带滚地退了出去。
“伯爷……”陈氏有些弄不清南平伯心情不快的原因,然后看到南平伯脸上有青肿,大惊.“伯爷,你脸……谁动的手敢打伯爷?”
“行了,“南平伯正烦躁,挥手挡开陈氏探过来的手,“你忙你的,我去书房待会儿,别让人来打扰我。”转身又大踏步离开。
朝堂上,姓冯的王八蛋叫嚷的那些话多少入了他的心,这也是因为他现在的儿子不争气出去办差居然让人剃了阴阳头逃回来,连胆气都吓掉了,让南平伯府在京城也丢了回大脸,如果,他有个争气的嫡子,是不是就不会闹出这样的事了?
不想回到府里发现陈氏跟她身边的人也在关注新科进士名单,这不能不让他心里存了怀疑,莫非真被姓冯的那老王八蛋说中了?
南平伯一走,陈氏的脸色又迅速沉了下来,没过多久,高妈妈又转回来了。
陈氏脸色阴晴不定,她就担心这事被伯爷察觉,咬牙道:“你去外面打听打听,特别是朝堂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情况。这事不能再拖下去了,我得找亭辉谈一谈。”
自从上次闹出来的事,亭辉就一直振作不起来,起初陈氏也没当回事,左右这伯府是由她儿子来继承的,可现在却出了岔子,也许这事能逼一逼亭辉。
“那老奴现在就叫世子过来?”高妈妈早觉得应该让世子知晓这件事了,否则事事让主子处理好了,世子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人都得养废了。
“不急,等世子过来给我请安的时候我再跟他说。”免得让伯爷疑心更重。
“是,夫子,老奴这就让人出去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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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云章刚从户部回来,就被他大伯叫去了书房。
“新科进士简冬是南平伯的嫡长子?”贺大伯开口就直截了当地问。
贺云章微愕,接着看清大伯的神色,就知道大伯这是在套他的话了,不由笑道:“大伯这是你的猜测,无凭无据,想来南平伯府也不会承认。”
“大伯想起一件事,你那次刚从外面回来,就让你身边的人暗地里调查南平伯府的事,那时我以为你在外面遇到的事跟南平伯府有关,现在才发觉,是大伯我想岔了,不会你那时就知道了吧,那简家是怎么想的?他们想要认回南平伯府吗?”
尽管侄儿没承认,但贺锡禹已经能肯定,这就是事实真相,真是没想到南平伯府后院里如此乌烟瘴气,更让他不知说什么好的是那顾氏,莫非这三十多年来她就一直没发现养大的女儿并非她亲生?糊涂至此,也难怪让顾家不愿意与她往来。
贺云章说:“应该是不想吧,我觉得简伯父更愿意自立门户。”冲阳哥儿的性子,就不可能认回南平伯府的,阳哥儿也看不上南平伯府的爵位,别人争得你死我活的东西,在阳哥儿眼里可值不了多少钱。
贺大伯转了两圈,问:“那他们对顾家呢?”
“顾家并不知情。”
“那要看顾家怎么做了吧,其实,简伯父这些年可不容易,那简家也是一直压着简伯父不让他出头的,大伯有所不知,当年简伯父有个头衔叫霉童生,屡次被人阻挠,无法参加院试甚至有一次差点葬身火海,如果不是简公子另有奇遇,简伯父到现在仍会是山村里教书的童生。”贺云章说。
贺大伯听得叹息不已,那南平伯当真是个糊涂东西,不用说是南平伯府出的手,后院的妇人如此动作,他堂堂当家人居然毫无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