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宁城外,萧王庄园。
方轻词到的时候,颜桐已经换回了当朝武将的常服,正坐一个人坐在石床边。石床上躺着昏迷不醒的金河,屋外站着一队侍卫,也不知道是到底是看守金河的,还是看守骆红眉的。
他进屋时,颜桐听到了脚步声,终于从金河身上移开了目光,抬头望向他道:“……和西京里三皇子的症状一模一样。”
方轻词没听明白,“什么——?”
“西域的因陀罗香。”颜桐重新转头看向窗外,“以他们的主神命名,意为香中之王,吸入后会陷入严重的幻觉——就像这样。”
“……你为什么知道?”
颜桐向他笑了一笑,那一笑让方轻词终于有了点自己也是结过婚的人的感觉,“运气而已。我师父知道的东西又多又杂……他以前硬塞给我的时候,我还差点跟他打起来,因为觉得那些东西一个都用不上。”
方轻词:“你想让我解?”
“如果可以的话。”
“可以。”方轻词说着也坐到了床边,没好气道:“反正现在也走不掉。”
颜桐一看就知道他这幅人人欠了他八百万两的脸色是装出来的,索性顺着他提议道:“……一起湖边走走?”
方轻词立刻容光焕发,仿佛那八百万两刚刚还清。
颜桐:“……”
萧王的庄园临湖而建,正占了东宁城外风光最好的一块地。颜桐和方轻词沿着湖边特地修缮过的青石小道散步时,身后仍然远远地跟着一队侍卫。
颜桐对此心知肚明:萧王有意扣下方轻词和金河,令他不敢轻举妄动。
方轻词自己倒是一点被扣为人质的觉悟都没有,甚至还有心情欣赏了一下颜桐身上黑底暗红虎豹纹束边的武将常服(具体欣赏的到底是衣服还是颜桐的身材就只有天知道了),问道:“你官复原职了?”
颜桐:“复不复也没什么差别了。”
方轻词问:“怎么说?”
颜桐望向湖面,道:“萧王想造反,喊我一起。”
方轻词:“……”
颜桐看着他的眼睛,“我答应了。”
方轻词:“…………”
……就不能让人省点心吗。
颜桐回头看了一眼侍卫,见他们只是远远地跟着,断然听不到自己和方轻词的对话,于是说道:“我没法不答应。”
方轻词看了他一眼。
颜桐低声解释:“萧王只是想要我身上纪仁的关系和棋盘寨的名声。现在金河在他手里,我就算不同意,他拿着金河也一样能做到。”
“没什么区别。”方轻词故意不看他,转头对着湖面说道:“反正你也被通缉很久了,现在跟着萧王,还能换身官服穿穿——顺便说一句,这身还挺好看的。”
颜桐一愣,方轻词却又转了回来,向他眨了眨眼,“所以,亲一个?”
颜桐觉得自己的脑子像是卡壳了,根本想不明白方轻词这两句话里到底有什么因果关系,方轻词却已经凑了上来。
情急之下,他猛一偏头,颊上却泛起了红晕,强装镇定道:“光天化日的。”
方轻词:“你自己对着湖水照照,脸都红了。”
颜桐:“……”无言以对。
眼看方轻词又要凑上来,他忙往边上逃了一步,结果一脚踏进了树丛,陷进了灌木的枝桠里。
方轻词,行医多年练就的眼力在这一刻展露无疑,立刻跟着踩了进来,紧贴着颜桐,把他整个人压在了灌木丛上。
他颇有兴致地欣赏了一下颜桐衣角发丝被树枝勾乱的狼狈样子,然后俯身吻了上去。因为颜桐十分坚决地紧闭着唇,他只能用舌尖在颜桐唇间挑逗地来回刮着,像是仔仔细细地剥开一枚成熟的果实。
颜桐被他撩拨得心烦意乱,再加上他本来也不是处子,于是干脆闭上眼,把头偏到一边,任命似地放了方轻词进来。
方轻词似乎仍不满意,硬是抓着他下巴把他脸扳回了自己面前,才以一种侵犯的姿态吻了进去,唇舌凶狠地搜刮着颜桐口腔里的每一寸气息,仿佛直到把他从里到外都打上自己的烙印,才肯罢休。
半晌,他终于微微抬起头。
“你他妈……”颜桐侧头避过他的呼吸,随手推了他一下,没用力,也没指望能推开,“边上还他妈的有人……”
“怎么可能没人,”方轻词微微偏了偏头,从远处侍卫的角度看来,二人仍是纠缠不清的接吻状态,极小声道:“你打算怎么办?既然你不想跟着萧王造反。”
颜桐猝然而惊,仿佛被人从温柔乡里硬拽出来扔到了石板地上,差点没把全身的骨头都摔散。
——方轻词这是在掩人耳目,和他商议如何背叛萧王!
他转头往地上呸了一口掩饰自己的失态,隔着极近的距离,看着方轻词说道:“你说你在沈定文身上下了后手,还要多久发作?”
方轻词:“三十六个时辰。”
颜桐算了算,“后晚?”
方轻词道:“子时左右。”
颜桐看着他的眼睛,几乎是贴着他的脸轻声说道:“沈定文发疯之后,我会把事情全推到他身上,我之前所有的命令,棋盘寨不会认,两辽边军也不会认。”
“也就是说……大后天早上?”
颜桐又贴近了一点,几乎和方轻词的唇碰上,“我倒无所谓,反正是个死无对证的事。你自己小心,我反之后,他们肯定会对你和金河下手。”
方轻词道:“我不一定能解金河的迷香。”
颜桐知道自己这时候该说什么——如果救不了金河,最正确的做法就是杀了他,不给萧王任何利用棋盘寨的机会。
……可是他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