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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节
    听奴婢招呼,蹿去了文汲楼上,奴婢好容易才逮着白团,刚欲下楼,就听见楼下有人说话,奴婢一望,竟发现是、发现是……”

    白鹭一脸的愤怒:“发现是三夫人扭着四老爷诉衷肠,说什么真正心悦的是四老爷,到而今越发难忍相思之情,亏四夫人寻常待三夫人那样亲近,原来三夫人对四老爷竟怀着这等见不得人的心思,奴婢听三夫人还说,私底下还写了不少思慕四老爷的情诗,都收藏在屋子里,老太太倘若不信,只需搜检三夫人的屋子,就能证实奴婢并没有撒谎。”

    “真是一派胡言。”赵淅城这才自辩:“今日我是听二哥的话,二哥说与我有要事相商,我才去的文汲楼,没想到未过多久三嫂竟然也来了文汲楼,且三嫂一进院门,院门就被人从外头上了锁,我和三嫂立时反应过来是中了二哥的算计。”

    “我何时让你去文汲楼?”赵洲城自然矢口否认:“分明是你们两个奸情被撞破,才商量好反诬于我。”

    再次让兰庭理断:“大郎是家主,今天必须理断这件公案。”

    “我相信四叔的话。”兰庭如其所愿,摆出悍然包庇的态度。

    “那你这就是有意混淆是非,果真是色令智昏,你听信顾氏蛊惑,纵容顾氏串通伍氏欲夺中馈之权,包庇二人无耻恶毒罪行,你还有何资格担当轩翥堂的家主?!诸位族公尊长,家主偏私,洲城只能请诸位亲长明断是非,只要搜检伍氏的屋子,必能察出书证。”

    老太太也是痛彻心扉,冲着兰庭直顿鸠首拐:“庭哥儿,你辜负你生母的教诲也就罢了,竟荒唐到了如此地步,你连你的祖父也一并辜负了!”

    “是非黑白当然要理断清楚,想来二叔的一并人证都已经到齐了,那么,我也要开始传召人证了,对了,关于白鹭招供的书证,不用另行搜检,想必三叔父已经随身携带。”

    赵清城:……

    很惭愧的说道:“三叔今日确然是不胜酒力,并非佯醉……刚被唤醒时混混沌沌,一时忘了大郎的嘱咐,不过那书证现在也可遣人去取。”

    家主终于要反击了,二老太爷顿觉精神一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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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5章 我再反攻

    书证拿来与否倒不要紧,因为接下来的人证才是重要的。

    兰庭慢条斯理的开了口:“远二叔。”

    被家主点名的赵远城险些没有高呼一声“在”字,他是三老太爷的庶子,在城字一辈人中是顶不要紧的存在,鲜少参加轩翥堂的族议,纵然参加也是个摆设,从不曾在如此重要的集议上发声张口,更觉今日这接二连三的风波无论哪一桩都和他毫无关系,哪曾想突然被家主点名,头皮一下子都抓紧了。

    忽地一下站得笔直。

    三老太爷极其嫌弃自己这个庶子一把年纪了仍不沉稳,闭着眼睛从鼻孔喷一声气,下定决心今日回家就把三儿子的书房锁了,寒窗苦读二十年,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考中个举人,别说再难寸进,即便运气好取中进士,这尿性也无法在官场上混出成就,指不定还会惹出祸事来,还是安生些好。

    “远二叔今日为何专找三叔父斗酒?”兰庭问。

    赵远城结结巴巴答道:“不为何,不是因着今日除夕节图个热闹喜庆么……”

    他不知道家主为何有此一问,三老太爷心中却是一沉,忙睁开眼睛一声重喝:“个糊涂东西,还不如实交待,再图热闹喜庆也没得专找着清城斗酒的说法,连你老子都还没喝到你的敬酒呢。”

    “是,是。”赵远城也是当爹的人了,可就怕他家老子,被这一喝终于老老实实答道:“我不是想谋个监生么,求到了洲二哥身上,洲二哥提醒我清三弟如今正在国子监供职,让我趁着今日合欢宴多敬清三弟几杯酒,再开口说这请求。”哪知赵清城这么不经喝,他还没来得及把请求说出来,就把人给灌醉了。

    三老太爷气得天灵盖都发烫,冷冰冰的盯着赵洲城:“我家远城老实,斗不过洲城你的心眼儿,没想到你是另怀用意,活该他被你利用。”

    赵洲城见三老太爷因此一句挑拨竟就冲他开火,又急又怒:“就算远城是听了我的话才找三弟饮酒,我也确然是为了让三弟帮他谋个监生的空缺,兰庭你凭此就想证实我有意陷谤四弟,如何算是理断黑白!”

    “二叔父,今日文汲楼上不仅仅只有白鹭在,二弟也在,二叔父可还想听二弟的证辞。”

    “什么?!”惊呼出声是彭夫人,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兰台竟然也在文汲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太太满头雾水,看看彭夫人又看看兰庭,方才意识到这其中恐怕另有名堂。

    “麻烦九叔,请二弟入内。”兰庭发号施令。

    赵兰台迈着沉重的步伐进来,行礼后垂头立在堂中,他实在无颜面对这么多的亲长,因为他有这样一对寡廉鲜耻的父母,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证明三叔母和四叔父的清白,才能代父母略微赎过,只有这样他和弟弟还有望能够堂堂正正的做人。

    “父亲,儿子刚才一直在文汲楼,儿子听得清清楚楚,三叔母和四叔父并没有说过任何逾礼的话,两位是因他人设计才会来文汲楼,尤其四叔父,亲口说明是因父亲叮嘱有要事相商,且父亲声称还要应酬二叔公,四叔父才会先来一步文汲楼。”

    二老太爷恍然大悟:“我说今日老二怎么扯着我天南地北一通胡扯,感情在你计划中,原本还打算利用我这老

    头子当你的人证?”

    “有台哥儿这说法,足证婢女白鹭早前是在血口喷人!”三老太爷因为自家儿子被赵洲城利用,一口怒火还未消散:“一介婢女胆敢谤害主家,背后必定有人指使,倘若你不如实招供,轩翥堂家规虽不许打杀奴婢,犯下此等恶罪,也自然可以将你送官法办了!”

    白鹭原本隶属东厂,倘若被送官法办,虽不惧当真被官府处刑,可却会被上司追究失职之咎,这可比官府的刑责要严重多了,她可万万不敢冒此风险,而今也只能自救。

    “奴婢认罪,奴婢认罪,奴婢是被二夫人收买,才听从二夫人授意陷谤三夫人。”

    她不能连二老爷都供出,只要二老爷不被牵连,才能保住她继续留在太师府,继续潜伏下去才不算失职,不会被上司追究刑责。

    彭氏却无法体谅白鹭的心情,瞪大了眼:“你这贱婢竟敢血口喷人?!”又忽然意识到白鹭的身份可不是普通婢女,立时委顿了。

    老太太却勃然大怒:“原来是你这蠢妇,为了中馈之权竟琢磨出这样阴毒的计策,好在今日台哥儿也正好在文汲楼,才没让老三媳妇和老四蒙冤,这笔账我日后再和你算。”三两句斥责就想把彭夫人的过错一笔勾销,老太太再把一双怒目理所当然的“滑向”了春归:“今日开轩翥堂公审,为的可不是这节外生枝之事,纵然老二媳妇有错,也比不得顾氏谋害人命的罪责,咱们还当言归正题才是。”

    仿佛正应老太太的“言归正题”,轩翥堂外竟然又来了个奴婢主动请求出堂作证。

    但这个奴婢的出现却令兰庭和春归都觉得出乎意料了。

    是抱幽馆的婢女藏丹。

    “奴婢早前偶然经过寄鸢台下,正巧目睹了大奶奶和二姑娘一场争执,后来听闻剑青伤势危重,奴婢深觉不能再隐瞒真相,特地前来轩翥堂说明奴婢早前的目睹。”

    老太太精神一振:“你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

    “奴婢距离寄鸢台有一段距离,不曾听见大奶奶和二姑娘的言谈,只是瞧见二姑娘背朝石阶,大奶奶拉住二姑娘的手臂,二姑娘下力挣扎,所以奴婢猜测是发生了争执,大奶奶是把二姑娘往台阁里拉,应是担心二姑娘不慎摔下阶梯去,但二姑娘极其气恼,挣扎时,无意间手拐撞到了剑青,才导致剑青摔下石阶。”

    老太太:!!!

    抱幽馆的奴婢竟是替顾氏作证的!

    二老太太轻轻一笑:“好了,这桩事故也水落石出了。”

    “仅凭奴婢的一面之辞怎能证明心姐儿谤毁顾氏?!”老太太今日实在真火假火的发泄太多,一张富态的脸都笼罩着黑气了。

    “祖母,庭自然有证据,今日二弟并非碰巧正在文汲楼,而是庭已经预见了阴谋,告知二弟,二弟愿意往文汲楼作为旁证,不仅庭与二弟,实则三叔父、三叔母以及四叔父、四叔母都已知道诡计,所以四叔父和三叔母才会轻易中计,庭是故意布局,将计就计诱使居心恶毒者动手,当众揭穿阴谋。”兰庭最后一句话,是对所有族老亲长交待。

    “二叔父,庭先且告诉你一件好事,孟姨娘并没有中红花之毒,原本庭打算的是让乔庄替孟姨娘诊治,却没料到剑青会摔下寄鸢台,所以庭让汤回去请

    高太医,相求高太医配合庭的计划,谎称孟姨娘中了红花之毒,接下来,庭会请来孟姨娘作证,好让二叔父明白,是谁想谋害孟姨娘腹中的胎儿。”

    还能有谁?

    彭夫人已然是满面惨白了。

    孟姨娘其实早就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听人来请,一掀被子便从床上站了起来,根本不需要仆婢服侍,手脚麻利的便着装整齐,低低挽了个垂髻,因着是除夕节,想想还是插了一支花簪,在赶来“安慰”她的玉姨娘那震惊的目光中,孟姨娘莞尔一笑。

    “我本是伶人,又有孕不足三月,既不显怀,装作中毒小产有何难处?妹妹如此惊奇作甚?对了,妹妹也跟我一块去轩翥堂吧,妹妹送给我的那些口脂和香囊我都留着呢,便是妹妹不主动,一阵后也自然有人来喊妹妹过去。”

    玉姨娘冷汗如瀑——要糟,太师府里太危险,她还能回魏国公府去不?

    轩翥堂里赵洲城一见孟姨娘果真到来,笑吟吟娇俏俏一扫殃殃之态,先是一阵狂喜:“孟娘果真无事?”

    “让老爷担忧了。”孟姨娘右移几步,躲开赵洲城的遮挡冲春归一笑:“多亏大奶奶提醒及时,妾身才能保住老爷的骨肉。”

    这下子兰庭都不需再开口询问了,由得赵洲城担当主审。

    “究竟是怎么回事?”二老爷当众拉起了孟姨娘的小手。

    二老太爷:……

    三老太爷:……

    四老太爷:……

    这场景着实不忍直视,赵洲城还记不记得此处是轩翥堂,且正在进行公审了?!

    “大奶奶知道有人要加害妾身及妾身腹中胎儿,嫁祸给大奶奶,早就嘱咐了妾身留心,妾身也一直知道妙语就是帮凶,不过那红花之毒若是落于饮食之中需得废些心思才不至于让人察觉,妙语没有烹饪饮食的便利条件,所以无法在饮食中动手脚,且那些茶点都是大奶奶亲手所作,旁人也无法仿制,除非用另一种直接替换,比如那盒子盘丝酥,就不在大奶奶预先交给妾身的单子上,分明是妙语用了盘丝酥替换青萍送来的核桃酥。

    大奶奶从来送来的茶点妾身和玉姨娘都吃了不少,也都安然无恙,为何妙语明知妾身动都没动一下加了红花毒的盘丝酥,竟然相信妾身会如她所愿小产呢?”

    “为何?”赵洲城不明所以。

    “因为玉姨娘送来的口脂和香囊里,一件掺了红花汁,一件混有麝香丸,妙语以为我每日所用的口脂和放在枕箱里宁神的香囊为玉姨娘所赠,当然相信妾身会早产了。”

    仅是佩用麝香丸还不至于在短时之内引发小产滑胎,可加了红花汁的口脂一连用了二十多天,就相当于每日喝上一碗红花水,再加一盒盘丝酥,确保孟姨娘必定会在今日小产,孟姨娘是没吃那盘丝酥,但倘若她当真中计,妙语也会用其余的办法“摧发”孟姨娘小产,不过孟姨娘佯作中毒,倒是替妙语“省事”了。

    “加害孟娘的人是玉露么?”赵洲城很摇摆。

    玉露虽不如孟娘貌美,不过身姿丰腴各有优长,且玉露是新近得手,二老爷还正和她如胶似膝呢。

    就更别说玉露也乃魏国公所赠,于公于私都不能冷落。

    赵洲城有些左右为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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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6章 金鹊出庭

    孟姨娘知道二老爷正因取舍而挣扎,但她笑吟吟的神色如常,内心也没有丝毫的悲愤和委屈。

    她的命运从来由人不由己,自知事时起就对婚姻良人从无奢望,赵洲城的宠爱并非独一也不会长久在她看来是理所当然的事,色衰而爱弛,如生老病死一样平常,但她希望能够顺顺利利生下腹中的胎儿,无论男女,都将是这世上唯一的血缘至亲,她从此不再孑然孤独,她终于有了可以为他倾尽所有的人,她可以不求回报的对这个人付出真情挚意,这让她觉得自己终于不再只是一个伶人。

    过去的她有如一个戏子,一直在台上从来没有停止演绎,喜怒哀乐无一是真情流露,她扮演着她不认识的人,为了生存却从来不敢想生存的意义何在。

    但现在她仿佛知道应当为了什么活下去。

    “玉姨娘送给妾身的口脂和香囊确含落胎之毒,且若是妾身不察,一直佩用着日后也难以再有身孕,但玉姨娘是否真凶又因何加害妾身,便需要老爷您亲自审问了。”孟姨娘只不过微微垂落眼睫,稍掩了秋波盈盈,二老爷立时便觉心胸一揪,抓紧处溢出来无尽的怜惜。

    于是玉露难逃一场追究。

    她来轩翥堂,被满厅的眼睛盯得心里没着没落,她和孟姨娘一样虽说曾经都奉魏国公为主,但她们并不是魏国公培养的暗探和死士,无非普通的美色工具,唯一的功能就是被当作礼物送给魏国公打算笼络的人。

    玉露到底是奴婢,生存技能相较孟姨娘微有差异,她一看彭夫人就知道这个主母不好惹。

    她想在太师府站稳脚跟,她甚至还想“宠冠后宅”,她想靠着二老爷的宠爱和二夫人的袒护逐渐累积财富,在玉露看来这样才能保证一生的锦衣玉食。

    但现在阴谋暴露了。

    魏国公不会善待被他人退回的“礼物”,玉露只能绞尽脑汁留在太师府。

    “妾身知罪,但妾身这样做是逼于无奈,二夫人下令妾身将那些害人的物什送交孟娘,妾身怎敢违令?”玉露泫然欲泣,懊悔不已。

    这个真相其实并不如何悚人听闻,如二老太爷和二老太太早便心中

    有数,为玉露的指供震惊的唯有老太太和赵洲城,母子两个四只怒目全都瞄准了彭氏,像火铳瞄准了标耙。

    彭夫人自然是要急怒的。

    “你二刁妾竟敢血口喷人!”她站了起身,胸膛急剧起伏,发髻上的步摇如有了灵知先就瑟瑟惊慌了,苍白的脸色显出黑眉红唇的妆容浓艳得突兀,彭夫人没有意识到若比姿色她已经惨败于两个姨娘脸下,还妄想着靠着悲愤和强硬博取丈夫的信任:“分明是此二刁妾串通顾氏意欲谤害于我。”

    春归:……

    二婶单指控她这侄媳也就罢了,一张口把孟姨娘玉姨娘也一网打尽,二叔只怕是不会容忍的。

    赵洲城果然不能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