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宁之朝她伸出手,极力掩饰自己的心虚,可是过于着急的动作和消失的笑意还是暴露了她,“我自己来点吧。”
庄笙沉默地还给她。
楼宁之真的不适合隐瞒,在看清聊天界面的那一瞬间,便轻轻地松了口气,笑容也回到她明媚的脸上:“我想吃个花甲米线,你呢?”
庄笙搭在沙发边缘的手腕微微颤了一下,垂眸道:“我不吃了,减肥。”
“不是说了陪我吃东西吗?这才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我已经胖了五斤了,等我瘦回来再陪你。”
楼宁之听出她语气不对,怔了一下,问:“你生气了?”
庄笙淡道:“没有。”
楼宁之笃定道:“你就是生气了。”
庄笙心里攀起一股莫名的烦躁:“我说没生气就是没生气。”
楼宁之更是莫名其妙,声音高了起来:“你都这样了还没生气?”
庄笙平复情绪,冷静道:“我怎么说你才信我没生气?”
“这不是我信不信你的问题,你就是生气了啊。”楼宁之认死道理,问题有一个是一个,必须掰扯清楚了。
庄笙无意多谈,冲她笑了下,两边唇角都弯起来微笑的弧度:“这样可以吗?我真没生气。”
楼宁之心累地摆手道:“算了。”她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解决问题。
庄笙出着神。
算了是什么意思?她悲观地想,连话都不想和我说,她是厌烦我了吗?
楼宁之给自己点了个花甲米线,自作主张给庄笙点了蔬菜沙拉,备注不要沙拉,反正她以前晚上都吃这个,总没有错。
她望望在自己手边静静躺着的手机,心底涌上一丝庆幸。她今天中午忽然发烧,没来得及和书店老板请假,老板发消息来问她怎么没去,她解释了一下是生病,很抱歉,并表示明天会按时去上班。
还有一个就是谈嘉鱼,老板联系不上她,就联系了引荐她的谈嘉鱼,谈嘉鱼随口问了她两句。这些都有关于她的秘密计划,她聊完赶紧删掉了。
她躺在沙发上,已经开始美滋滋地计划给庄笙买什么礼物了,lv和fendi太贵了,怕是要攒个两年,手表也没有便宜的,车?自行车还差不多。
她刚设想到一半就卡了壳,就兼职挣的那仨瓜裂枣的能买到什么像样的礼物吗?
赶明儿去学校问问同学好了。
外卖送到楼下,庄笙下去取的,楼宁之嗷嗷叫着打开了她的外卖盒,大快朵颐,时不时给吃得比兔子还素的庄笙喂一口花甲,连插科打诨也和往常一样,一副失了忆的样子。
她们刚刚不是才吵过一架吗?
庄笙嚼着嘴里麻辣口味的花甲肉,心里想道。
一直到洗好澡躺在床上,对她发了大半天的脾气的楼宁之主动贴了过来,两人脸对脸,是个要认真谈心的架势。庄笙望着她的眼睛,楼宁之眼睛滴溜溜地转。
楼宁之说:“你刚刚生气,是不是……”
庄笙屏住呼吸,等着她的坦白,无论楼宁之说什么,她都相信,她只想要对方的态度。
楼宁之在被子里牵了牵她的手,俏脸微红,小声道:“我说的那些都是气话,你想对我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我第二天还要上课,你不能总让我起不来床,双休日可以。”
庄笙:“???”
楼宁之:“我就是想作一下,说的你不用听,也是说这类的话,不是真的不想要。”
庄笙脑子似乎锈住了,结合很久以前的上文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谈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失落大于欣喜,但却实实在在地扯出了一个笑容:“嗯。”
楼宁之申明道:“今晚不可以。”
庄笙又说:“嗯。”
楼宁之感觉她好像还是有点不大对劲,但是瞧她脸色、笑容都如常,多问了句:“你有不开心的事一定跟我说,我最讨厌你什么都憋在心里,被我发现你就惨了。”
庄笙不无讽刺地想:那我发现你有瞒着我的事了,你现在又当如何?
楼宁之钻进她怀里,说:“我困了。”
庄笙搂着她,眉眼温柔:“睡吧,我爱你。”
楼宁之声音贴着她心口传出来:“我也爱你。”
房间里安静下来。
庄笙一边催眠自己坚信着楼宁之是爱她的,一边忍不住埋下怀疑的种子,像是被分裂成了两个人。而她深知她不敢主动问出口的原因:她只是在逃避而已。
她以为自己彻底改变了,不再畏缩胆小,碰到事就把头缩回龟壳里,然而只是一点点的挫折,就把她打回了原形。她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为什么自己已经这么努力了,过去曾经加诸在她身上的藩篱还是会在某一个时刻,重新禁锢住她。
是不够有钱吗?还是时间不够多?抑或是那些经历过的事情刻在了她的灵魂里,穷其一生也永远没办法摆脱。
有那么片刻光景,庄笙低头望着怀里女人乌黑的发顶,对自己产生了强烈的厌弃。
对方像乖顺的小猫一样窝着,无论是舒缓的眉头,还是带着笑容的嘴角,都是全身心的托付。
这样的自己配不上她。
庄笙关了灯,睁着眼睛,用力盯着黑暗中的某一个点,直到眼前一阵晕眩,眼球酸疼,才强迫自己慢慢睡了过去。
第二天的太阳照常升起,不会因为某个人快天亮才睡着而晚出现一会儿,楼宁之在盥洗室刷牙洗脸,风风火火的,洗完脸连水都不擦都跑了出来,“要迟到了迟到了迟到了,媳妇儿给我拿件衣服,都赖你早上也不叫醒我。”
“闹钟响了没听见。”庄笙歉然道,她睡得晚,现在还头疼着。
一边拉着肩头的背带,一边往嘴里塞了片抹了番茄酱的面包,楼宁之一脚踏出大门,扬声道:“我去学校了,晚上见。”
“晚上见。”庄笙问,“又有社团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