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笙对她伸出两只手,楼宁之在桌子底下牵住她,瑟瑟发抖。
楼安之耸耸肩膀:“这话你要对她说就说吧,我无所谓。”
楼宁之对着她道:“我才不说呢,说了大姐会伤心,不能让她伤心。”
楼安之嘲讽地勾唇:“你大姐一定会为你高兴的。”
楼宁之被她激怒了:“那也不关你的事。”
楼安之诡异地沉默下来。
楼宁之往回找补:“我不是说亲不亲的那件事,就是……就是你不能这么对大姐。”
楼宛之冷着脸,反唇相讥说:“我怎么对她是我的事,也轮不到你来管。”
楼宁之:“你……”
楼安之:“你不觉得你管得太多了吗?”
楼宁之万没想到从二姐口中能说出这样的话,又气又伤心,当即红了眼睛,把筷子扔了,拉起庄笙就走:“我们回家。”
庄笙冰冷地剜了楼安之一眼,护着楼宁之走了。
房门嘭的一声响。
楼安之坐在桌前,给自己加了一片羊肉,还未放到嘴边便顿下,蓦地将筷子朝桌前一掷,和杯碟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有一只掉在了地上。
她两手盖住自己的脸,仰面颓然靠在椅子上。
楼宛之在洗手间冷静过后回来,房间里却空无一人,问服务员,服务员说不知道。楼宛之把账结了,打电话给她三妹。
电话是庄笙接的。
“楼总。”如果说庄笙以往的声线只是冷淡的话,今天就是冻了冰碴子。
“庄小姐,劳烦你把电话给小楼。”
“她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没等楼宛之问,庄笙就说,“她在哭。”
“……”
庄笙目光温柔,一直落在不远处坐在椅子上抽抽噎噎的楼宁之身上,说出的话却和她的眼神截然相反:“楼总,你不觉得你有些事做得有欠妥当吗?”
楼宛之愣了一下:“什么?”
庄笙给她复述了一遍她离开包厢后,楼家老二和楼宁之的对话,“您和她二姐的事情,为什么总要拿小楼出来当靶子,她是心善,也想你们两个好好的,但是这不代表她一定得成为你们俩之间的和事老吧。你们两个在不在一起,您扪心自问一下,真的和她有多大的关系么?”
“可能您在中间的确尝到了一点甜头。”庄笙指的是在爱琴海的事,说,“所以您误以为这样的模式更安全稳妥,就不断地进行沿用,是么?”
楼宛之哑口无言。
庄笙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道:“都是成年人了,解决问题的方式能不能直接一点?我不止一次听小楼说她很崇拜你,因为你果敢坚决,手段魄力都是一等一。为什么在这件事上,我只看到一个畏畏缩缩,连和心上人说句话都要借着他人名义的胆小鬼呢?”
“你说谁——”
“我没说谁,楼总,如果你真的为小楼好的话,不要再把她牵涉进你们的私人感情里,不要再让她因为这件事上神伤心,不要让她被至亲之人指责多管闲事。”庄笙额角青筋跳了跳,轻轻地呼吸了两下,说,“你不心疼,我心疼。”
她挂了楼宛之的电话,收进口袋里,把坐在椅子上的楼宁之搀了起来,望着她红通通的兔子眼睛,心里叹了口气:“走,回家。”
楼宁之说:“我大姐……”
什么狗屁大姐。庄笙在心里骂道,面上却温和:“我把事情都和她说了,没事了,她的事她自己会处理。”
楼宁之:“那我二姐……”
狗屁二姐。庄笙照旧心中骂了一遍,用类似的话语安抚楼宁之。
回家就收到楼安之的道歉消息,说自己口不择言,希望楼宁之能原谅她,要什么补偿都可以云云。楼宁之先还噘着嘴赌气,庄笙就收两件衣服的时间,回来就见对方眉开眼笑,还给楼安之发语音,甜甜地喊“二姐”。
庄笙笑着摇头,真是没心没肺。
没心没肺的三小姐把这事抛到了脑后,嘻嘻哈哈地过来缠着庄笙。庄笙想着楼宛之若真是为楼宁之好,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提出这种要求,遂也落下了一块巨石。
“洗澡去,你先下来,我还有个东西没拿。”
“什么东西什么,我帮你拿啊。”
“沐浴露。”
“那你自己去拿吧。”站在床上扒着庄笙背不放的楼宁之闻言就松开了她。
庄笙背上挂着“无尾熊”,朝走廊尽头的水房走去,夜还不算太深,也就十来点钟,楼宁之趴在庄笙身上,晃过一间窗户,往里看了一眼,里面的小孩儿怪叫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线的原因,似乎是被吓惨了。
楼宁之看这户人家有点儿眼熟:“这里住的是谁?”
庄笙来打过交道,认得很清楚:“讲鸟语的那户。”
楼宁之:“她家孩子就是砸你玻璃那个?”
庄笙说:“嗯。”
楼宁之:“你倒退几步,退到门口,再往窗前走。”
庄笙依言办了,里边又传来小孩儿的一声怪叫,讲鸟语的女人出来了,冲着她儿子就是一顿骂:“鬼叫什么?作业不写就知道鬼叫。”
小孩儿指着窗口,瑟瑟道:“真的有鬼。”
鸟语女人又是一通骂,鸟语和普通话混着说。
楼宁之捏捏庄笙的耳朵,发号施令道:“行了,往前走吧,看见他们不痛快我就痛快了。”
放在旁人身上很幼稚的一件事,庄笙却心头发暖,不是因为事情本身,而是因为楼宁之待她的心。她腾出一只手,反手向后搂住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