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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节
    昨日却恍如隔世。

    她敛眸沉默了一会儿,拿了睡衣,将衣柜的门拉上,转身进了浴室。

    西园公寓的阳台,傅远征手指夹着一支烟,袅袅青烟被风打散,他望着城市远处的灯光,手机在藤椅边的桌子上响了起来,他拿过来,手指滑动。

    “总裁,陆小姐离开后在回去的路上听流浪歌手唱了几首歌,然后就开车回去了,这会儿楼上的灯已经关了,应该是歇下了。”

    “嗯。”男人低沉的应了一声。

    挂了电话,傅远征的嘴角凝着一抹孤冷的自嘲。

    她今晚来这个做什么?

    如果不是张宋将车子开到西园来,她会在这里等一晚上,只为给他道歉吗?

    ******

    再次见到傅远征是在三天后的歌舞剧院。

    这里即将举行北安城年度十大杰出青年的颁奖仪式。

    陆唯是负责送鲜花过去的,这生意是当初尹少城帮她揽的,几年里鲜花都是唯一花店提供。

    时间还很早,陆唯同会场负责人一起指挥工人将鲜花搬进会场,临近四月的天气,陆唯穿着牛仔裤白衬衫,近来升温,午后的阳光有点晒人了。

    负责人难得见到这么漂亮的花店老板,见她流了不少汗,额头又带着伤,连忙将她引进门廊阴凉处,递了一瓶水给她,“辛苦了。”

    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书生气息,新的负责人。

    陆唯接过水瓶,道了一声谢,她侧身对着会场大门,一边喝水一边叮嘱他们轻拿轻放,余光瞥见外面进来一群男人,她无暇去看,也不关心。

    直到那群人走近,有人从里面迎出来,“傅总!”

    陆唯的手一抖,水从瓶口抖了出来,冰冰凉凉的落在她的脖子上,像是小虫在蠕动,肌肤上顿时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

    傅远征是北安城的商业巨擘,是本次颁奖典礼的主要嘉宾,主办方没想到他这么早就到了。

    他们在说些什么,陆唯也没仔细听,她的余光里是男人垂在身侧的手,手指的指节分明,看着纤长不够粗壮却十分有力。

    陆唯的行为有些迟钝,负责人喊了她几声她才反应过来,“哦,好,您开好发票就行。”

    陆唯回头对负责人说话,旁边正好有人在挂横幅,从梯子上下来后,一个不小心绊了梯子一脚,眼见着梯子就要朝陆唯这边倒过来。

    负责人最先发现,喊了一声:“小心!”

    陆唯回头那架梯子几乎就要砸向她的头,忽然有人握住她的手臂,直接将她拽离危险地带,那架梯子也被人一脚踹开,往楼梯方向倒去,没伤到任何人。

    负责人惊魂未定的看着那架梯子被傅远征一脚踹开,而后目光落在他揽在怀里的陆唯身上。

    这个傅总的动作未免也太快了吧,他靠陆唯这么近都没办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将陆唯安全推开,而傅总一直在跟总负责人说话,怎么会注意到背后发生什么呢?

    难不成背后还长了眼睛?

    陆唯额头上的纱布已经拿掉了,伤口结痂,看上去比受伤第一天的触目惊心要好了很多,几分钟前又在阳光下晒了,脸上有晒后的潮红,皮肤吹弹可破,额头凝着一层细汗。

    她惊魂未定的呼吸,胸腔起伏。

    傅远征的手心贴着她身上薄薄的衬衣,隔着布料,是女人柔嫩的肌肤。

    鼻腔里钻进熟悉的烟草味,陆唯下意识将指甲掐进掌心里,她听见自己的心在胸腔里撞击,血液回流,心跳声宛如鼓锤。

    在她抬头的一瞬间,傅远征眉心微拧,就将人松开了。

    陆唯到嘴边的一声谢还未出口,就见男人迈出长腿跟着总负责人往里面走,背影清俊冷漠。

    第113章 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你想的那样

    傅远征从她的视线内消失,陆唯将目光移回来,负责人偏过头,看到她的脸色不太好,关心道:“没事吧?”

    陆唯摇头,说自己没事,负责人又心有余悸的说:“幸好傅总出手快。”

    她沉默,没说话,只觉得手心黏腻都是汗。

    等都安排妥当了,负责人提醒她:“陆老板回去之后将发票打印出来之后交给我就行。”

    听了这话,陆唯恍然意识到自己刚刚说错了什么,有些窘迫。

    负责人领着她在会场的后排坐下,陆唯进去,也没抬眼往里面看,坐在后排的椅子上,拿出笔和收据单,填完之后递给负责人,“这个您先收着,发票我回头打。”

    负责人将收据收好,笑着问陆唯能不能留下联系方式,陆唯没多想,两人互加了微信。

    不远处,正在同人说话的男人不经意地朝她看了一眼,晦暗深沉的目光落在她掌心里的新手机,这时候旁人问了一句,“傅总意下如何。”

    傅远征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凝眸深处一层暗影在浮动,他淡淡道:“好。”

    事情都办完了,陆唯去了一趟卫生间,将手心黏人的汗水冲净,她的背面是男卫门外的洗手池,她低头洗手的时候没注意到身后的男卫有人从里面出来。

    身后也是哗哗的水流声。

    她洗完手,抬头的一瞬间与对面镜子里的男人的视线撞上。

    男人眉眼深沉。

    她原本按在水龙头的手一抖,水量突然加大,即便她躲得快,也免不了被溅了半个身子,连着站在她身边的女生也被溅了一点,陆唯连忙回身道歉。

    窘迫得她没敢抬头。

    她穿着白衬衣,溅了水之后,内衣的轮廓有些显现出来了,好在没什么人,她连忙抽了好长一段纸,跑进卫生间。

    站在他身后的男人低头看了自己的西装袖子一眼,上面沾了好几滴的水,他抿了抿唇,清雅的眉蹙了起来。

    陆唯在卫生间的隔间里用纸将衣服上的水吸走,大概弄了五分钟,也还是能看出内衣的轮廓,她有些懊恼的叹气。

    今天的自己太反常了,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就在她等待衣服变干时,外面有人敲门,“小姐,有位先生让我拿一件衣服给你。”

    听见是女人的声音,陆唯将门打开,是打扫卫生的阿姨,她手上拿着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西装的袖口绣有暗纹,显然是高级定制的西服。

    陆唯接过来,“谢谢。”

    她刚想问是哪位先生,可是刚刚在洗手池的人除了她还有一位女生就只有傅远征一个男人了。

    想到是他,心脏不受控制地一酸。

    她将外套穿上,衣服贴合身体的一瞬间带起一股淡淡的风,陆唯闻到熟悉的烟草味,钻入她的鼻腔,陆唯披着男人的西装外套从卫生间出来,这里一眼能看见自己车子停放的位置,她绕了路,不往来时的路回去,经过一条长廊的时候远远看见傅远征站在人群之中。

    他穿着白色衬衣,愈发显得清俊优雅,就在她想将视线收回来之前,看见一道倩影靠近他,朝他伸出手,傅远征绅士地伸出手同对方握了一下。

    当陆唯看清那个女人的脸时,神色微微一变。

    那个人是薛柠。

    前两天薛柠上了新闻,当时白苏正在看,指着手机里的薛柠,颇为欣赏道:“这才是世家贵女该有的样子。”

    陆唯看着电视,一时半会儿没认出来,薛柠大概是不认识她的,但陆唯在很多年前是见过她的。

    其实薛柠的容貌和当年的变化不大,更加成熟有魅力,行为举动也更加稳重得体。

    的确,见过薛柠的人,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天之骄女。

    ******

    晚上陆唯提早离开店里,开车前往尹家老宅将安安冯妈接回去。

    关于叶曼西肚子里的孩子是尹敬修的骨肉,陆唯告诉尹老,说叶家答应让叶曼西生下这个孩子。

    尹老听了之后脸上的表情一开始是平静的,后来渐渐有些抑制不住,眼圈红了,“也好,也好。”

    怎么说尹敬修都是他的孙子,过去那么多年虽然对他的好都是假装出来的,可身在其中,那些好对尹老来说是真实的。

    就算他后来对尹少城做出丧心病狂的事情出来,可人已经被关在牢里了。

    能留下孩子,那是最好的了。

    有了嫡亲的曾孙,尹家算是有后了,尹老欣慰也不再追问陆唯为什么会被叶慎天打的事情。

    虽然凉薄,但陆唯认为,这样就很好。

    关于自己和叶慎天的关系,她不希望太多人知道。

    给安安洗了澡,吹干头发,收拾完自己,已经九点了。

    陆唯抱着安安靠在床头给她讲睡前故事,安安趴在她的怀里,肉乎乎的小手抓着一缕陆唯黑色的长发,许久没有抱女儿,这种踏实感令她觉得很温暖。

    陆唯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她梦到了很多年前,那时候她十六岁,远征已经快大学毕业了。

    他回来的那天是个周末,陆唯在孤儿院的凉亭里做作业,凉亭前面种了一排的柳树,春天杨柳低垂,远远瞧见从门外进来的修长挺拔的清俊身影。

    她还没来得及起身,就看见远征身后跟着一个女生从铁门外进来,看上去大概比陆唯大不了几岁,她扎着马尾,背着一个很好看的双肩包,百褶短裙的裙摆在风里舞动。

    这个距离并不是太远,陆唯隐约听见什么,我喜欢你,学长,我是薛柠,我们交往吧。

    这大概需要女孩子鼓起很大的勇气才敢说出这样的话,陆唯看见那女生的脸像被太阳烧红了。

    远征从十六岁就离开孤儿院,但每逢假期周末都会回来,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有不少女生追着远征到孤儿院来,远征冷漠的态度也逼退了不少人。

    后来就再也没人敢再来,已经很久没人跟来了。

    陆唯单手托腮,看着那个女孩子在远征身后叽叽喳喳说了些什么,远征都不予理会,后来薛柠站在原地不动,她抬起眼睛望着远征的背影,坚定道:“学长,我一定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就在陆唯以为远征会像往常一样,直接离开,远征却停下脚步,眉眼清冷,他转过头,“跟我来。”

    朝着铁门的方向走过去。

    当初那些上门表白的,不是被他冷漠的态度逼退,就是被他毫不留情的话委屈到哭着离开,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

    陆唯清晰的感觉到心脏酸胀的感觉。

    薛柠跟上前,直到远征将她引到门外,不知道远征说了一句什么,薛柠的脸色出现短暂的凝滞,远征也不再说什么,直接就将大门关上,将薛柠关在外面。

    陆唯在凉亭坐了很久,也不知道远征是什么时候找过来的,直到她正在写字的纸被人抽走。

    纸上密密麻麻的“远征”二字落入男人的眼底,他眉眼间的清冷仿佛在一霎那间被阳光淡化了很多,他俯身,单手按在石桌上,低头看着她的眼睛,“这就是用功?”

    陆唯呼吸一颤,明明远征不是第一次靠她这么近,可今天她居然觉得有些呼吸不顺,以至于脑袋放空,她一哆嗦,抓过石桌上的书本和笔袋,转身就要逃走。

    及腰的黑色长发在白色连衣裙上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