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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0节
    我召唤着体内的金蚕蛊,准备让它来帮我避开这些烦人的冰凉怨灵,而盘旋于空中的虎皮猫大人突然一声长啸,如同鹰啼,清越激昂,划破那长空,我们身边围绕的那浓稠如墨的黑气居然一震,清澈了许多。大人那肥硕的躯体之中,竟然有一股股无形的气息逼出,将这清澈的空间,给扩散了四五米。

    它威风凛凛地站在了我的头顶,朝着那虚空猛喝道:“李子坤,故人来访,你还不赶紧收去这一套鬼把戏?”

    那些黑雾旋绕,不断地游动,最后停留在了我们面前七八米处的地方,变幻浓缩成了一个游离的黑色人形,死死地盯着虎皮猫大人这副痴肥如母鸡的身躯,喃喃说道:“老朋友?我李子坤隐居四十年,哪里还有什么老朋友……嗯,不对,不对!你是那个挨千刀的大叛徒?你是……”

    这话还没有说完,一个同样的黑色影子,朝着它扑将而去。

    第十九卷 巴东叙事 第三十二章 三守则,蠢猪一样的队友

    庐主李子坤血祭出而出的那团黑雾挣扎,与之拼搏的黑影子,正是万三爷腰间那翠绿色竹筒中藏着的鬼灵。

    我一直不知道这鬼灵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它跟我所知道的鬼在形态上,完全不同,而且它似乎在某些时候,十分暴戾,就像一个冷血邪恶的刀客,并不是很听万三爷的话,若不是老爷子时刻制约,只怕会伤了很多人性命。然而即使有种种不是,但它确实是十分厉害,与这让所有人都为之头疼的黑雾拼斗,三下两下,竟然不落于下风,将庐主投影给稳稳地缠住了。

    两股黑灵相斗,双臂如刀,游龙惊凤,路转峰回,其中凶险,不足外人道。

    趁着鬼灵给我们争取来的宝贵时间,虎皮猫大人也并不上前掺合,而是双翅一展,开辟了一个可供呼吸的空间,然后急切地冲着我们,说傻波伊们,你们倘若想要活着出去,大人我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必须要记牢了!接下来,我将用大人我“威震八荒、笼罩四野”的无上神力,在这阵中开辟出一条并不稳定的通道来,我将带着你们这帮家伙走出黑竹沟,但是有几点,你们必须要注意了:

    第一,任何人,无论看到任何东西,都不要惊慌,不要乱跑,不要说话;

    第二,任何人,都不得聚集精神,用你们的气感、炁之场域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去看周围的一切,记住,只能用你的肉眼,和那一双稳健有力的腿;

    第三,跟着我,紧紧地,不要丢了!

    它说罢,又不放心的说:“再次提点一下,我将把你们的气息给掩藏起来,欺骗这个法阵的探知,所以没有我的命令,所有人,都他妈的给我闭嘴了,谁要是说一句话,大人我就把你打得你妈都认不出来,都听清楚了么?不能做到的,滚出来!”

    它说得迅速,然而字字皆清晰无比,显示出了往日锻炼出来的良好口才。危机关头,谁也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我们不说话,只是狂点头,差一点就把自家的脖子给整折了。然而小屁股却举起手,在征得同意后发言,说肥鸟儿叔叔,我们要跑多久才能够走出这片山窝窝啊?

    虎皮猫大人简洁有力地回答:不知道。

    显然,虎皮猫大人之前的话说得虽然圆满,但是对于这个陌生而神秘的远古大阵来说,它也只是一个新手,并不知晓太多的具体布置,只是凭借着自己在这方面的造诣,给予我们方向和希望。负担着这么多人的期望和身家性命,自命”及时雨”的虎皮猫大人,身上的压力,比这里面的每一个人,都要沉重。

    然而大人有一个特点,耿直,从来不说谎,所以它说不知道。

    虎皮猫大人在等待我们都点头表示知晓后,并没有再与那个所谓的旧日老友扯淡,而是开始用左翅拔右翅、右翅拔左翅的方法,从它那一身油光水亮的羽毛中,拔下了九根带血羽翅来,然后陆续地射在了我们脚下的土地,摆出了一个九宫八卦的格局,接着抬头长啸了一声,眼睛变得金光闪闪,开始四处张望。

    而就在此刻,一直站立在旁念念有辞的万三爷,口中突然吐出了两口血来,我的余光一直在注视着前面的方向,看到那与庐主投影纠缠的鬼灵,胸口正好也被重重地击中了两次。

    击中和吐血的时间,几乎一致。

    万三爷跟这鬼灵,难道是如同金蚕蛊与我一般的联系么?

    我难以猜测,而那庐主投影似乎又重新占了上风,身形逐渐臃肿,开始又恢复之前的趋势,我心急,掏出了震镜,想要横插一杠子。然而万三爷立刻明白了我的想法,伸手拦住了我,很坚定地摇了摇头。我发愣,不知道万三爷为何如此,只见他将自家用惯的招魂幡往泥地上一插,双手结印,左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并拢为剑,将咒文的最后一段,连珠炮一般念了出来:“……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首,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气长存……急急如律令!”

    一语结束,那双手立刻回翻,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银白色的金属小网,光华闪耀。

    这金属小网我以前从来没有见,就其表面所蕴含的力量,比之地上那杆破烂的招魂幡,简直是兰博基尼与国产奥拓之间的差距——这么比或许有些俗气,但是我已经无法找到更合适的语言来形容了。这是真正的法器,比我的这震镜还要高上好几个档次。我看向了前方混战成一团的两股黑气,只见当万三爷将这银色金属小网祭出的时候,那鬼灵不顾庐主投影的全力攻击,竟然将其紧紧抱住,不让其做大范围移动。

    “咄!”

    万三爷一语出口,人即往后吐血倒下。

    那金属小网像一片轻薄的云彩,朝着两团紧拥的黑雾笼罩而去。明明看着十分细小,然而偏偏就落在了它们头上,一覆盖,立刻紧紧束扎而起,那庐主投影即刻溃散,化作了漫天的黑雾鬼影,而那鬼灵,则骤然消失无踪迹;连那皎洁如月的金属小网,也都变得黯然失色了……

    这金属小网到底做了什么,所有的一切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天地之间突然传来了一阵恨之入骨地尖叫声:“天啊,你们这帮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啊?范蠡网?你怎么会有兜尽神念的范蠡网?以你这区区道行,怎么可能凭空斩出了下尸神?不公平啊,这太不公平了,你们这帮家伙简直就不是人啊……同归于尽吧!”

    这声音连绵着天边的雷鸣,此起彼伏,当最后一句落下的时候,从那白骨尸坑中,突然爆发出了如同太阳的明耀光华来,刹那间就有吞吐天地的趋势。也就在那白色光芒爆发的同时,肥母鸡也是浑身一抖,大叫一声“走”,双翅一展,往前飞去。

    而在它经过的地方,居然出现了一条隐约的石道,从这悬崖间,往着悬空的前方延续而去。

    因为事先早已有了招呼,所有人都选择了毫无保留地信任虎皮猫大人,急急忙忙地朝前涌去,我和杂毛小道一左一右,扶着万三爷走。我看着远处那张被重重鬼影所笼罩的银色金属小网,边走边回头,十分不舍。

    当我走上了那石道,感觉到一股具有毁灭性能量的巨浪一直飙到了后背心,然后被那些翻卷的浓雾,所减缓,直至隔离,消失不见。我心中感叹:范蠡网啊范蠡网,这东西一旦跟那古代名人沾上了半毛钱关系,甭管是真是假,肯定都是宝贝一件,然而就丢在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实在可惜。

    身背后那火辣辣的疼痛,提醒我刚刚与死亡擦肩而过。一想到即使把那所谓的“范蠡网”找回,也不属于我,心中才没有那么肉疼。

    呵呵,我果然是一个并不高尚的普通人啊。

    一路行,即使走过了虎皮猫大人开辟出来的石道,这左右依旧摇晃不止,剧烈的动荡让我们行路困难,有要跌倒在地的感觉。然而现在谁也不敢放松,事关性命,大家都是咬着牙在坚持,按照之前与虎皮猫大人的约法三章,不说话,也不敢做任何出奇的举动,只是盯着虎皮猫大人那肥硕的身子,埋着头赶路。

    两侧皆是浓雾,我们眼前只有三四米的可视距离,一旦跑动起来,便只有紧盯着前面的几个人走。我们先是走过了一片幽绿秀野,然后是无尽的山林,四面都是树,各种各样的温带植株,汉白杨、红坪杏、光叶珙桐……但几乎没有见到什么动物,连地上的蚂蚁都难以找寻。走了大概十多分钟,天地之间的那摇晃,这才开始减缓下来。

    然而我们的脚步却并不敢放松,因为虎皮猫大人,依然在前面领航着,罕有的沉默。

    我和杂毛小道扶着万三爷,走在队伍的最后面,虽然扶着一个人,但是在这所有人里面,却是最轻松惬意的,体力完全没有问题;其他人也还好,小屁股甚至开始在前面领跑了,而是万朝安这个唇红齿白的家伙,却落在了我们前面,气喘吁吁,仿佛精力不济的样子。

    听到他那沉重的喘气声,我有些担心,倘若分贝再大上一下,是不是就要违反大人的约定了?

    我们马不停蹄,时而跑,时而走,足足行了两个多小时的山路,上坡下坡,一路沉默。在出来的半个小时后万三爷就醒来了,没有说话,但是很坚决地拒绝了我们的搀扶,抿着嘴独自前行。

    行走在这雾蒙蒙的世界里,我感觉在自己的皮肤上面,有一种被电流轻微击中的刺激感,刺痛,而且让我的身体疲惫麻木。终于,在行完了这两个小时的山路之后,雾气散去,而我们的面前出现了一片坡地,上面尽是些青黄的野草和小花骨朵儿。这美丽的景象让我们所有人都放松了心情,脚步轻快,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前面的万朝安突然踩到了一块石头,身子斜斜地跌落在地上,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哎哟”的呼痛声。

    这声音仿佛如同魔咒一样,前面奋力飞行的肥母鸡立刻摇摇欲坠地斜飞几米,最终跌落在地。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周围的景色突然一阵扭动,四下都变得黯淡无光,我身边的所有人都发出了声声惨叫,滚落在了地上,捂着肚子哀嚎着。唯独剩下我一个人,发愣地看着这陡然惊变的一切,手足无措。

    第十九卷 巴东叙事 第三十三章 下尸神,众人围圈齐拉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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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骤然发生了如此的变故,我自然是惊讶万分,像呆头鹅一样四处看。

    只见我身边的所有人都捂着肚子翻滚,杂毛小道、万三爷和万勇还记得住虎皮猫大人的嘱咐,咬着牙,额头上青筋暴起,闷头忍受这剧痛;而万朝安、万朝东等人却熬不住这如同分娩一样疼痛,大声哭叫着,鬼哭狼嚎,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我浑身僵直,不敢动弹,看着周围的环境不断地变幻颤动,仿佛在放映着一场制作精美的4d电影一样,光影流动,森林、峡谷、草地、溪流……无数的场景变换,黑暗与白昼在眨眼之间交替变换,呈现出一种十分不稳定的状态来;而脚下的地皮在抖动,我身上那种过电的刺痛感,也在一波又一波地强烈袭来。

    顾不得这周围发生的一切,我单膝跪在地上,扶起杂毛小道的身体,看到他口中的血沫子一股一股地冒出,腹中似有千百条蛔虫蠕动,咕噜咕噜地直响,如同雷鸣,心中不由得焦急上火,问怎么回事?